第72章 北蠻

屋子裡空氣忽然安靜了下來，溫澤的低垂著睫羽，眸子沉了沉，許久才緩緩開口道：“為什麼？”

沈憶洲偏了偏腦袋，然後以一種極為確定的口吻說道：“我想學劍！”

眼前少年墨髮黑眸，面如冠玉，俊逸非凡，一雙靈動的眸子在陽光下照得分外柔和。

半晌，溫澤又問道：“為什麼？”

沈憶洲直視他，眼神堅定：“因為學劍可以懲罰壞人，保護家人，我想要學劍，我想保護小妹！”

溫澤動了動唇，一時怔住了，許多年前，他也是這般說的。可學堂的先生卻是罰他禁閉一個月，好好想想自己為什麼學劍。

沈憶洲見溫澤愣著，以為他終於願意教自己劍法，可溫澤卻動了動唇，半晌才回過神來，緩緩開口道：“抱歉。”

沈憶洲一愣，溫澤卻不再看他，目光不知落在何處，良久才道：“我也大不了你幾歲，若是做你的師父倒是顯得有些不合時宜了。”

沈憶洲聞言頓時急了：“可是，我只認識你啊。”

“如果你都不肯教我就沒有願意教我了。我可不想一輩子待在這冷宮裡。”沈憶洲撇撇嘴，話語很清晰，又帶有極其強烈的目的性。

溫澤呢，也不知他在想什麼，或許是在想莊聽同他說的那些話吧，他到底該不該相信沈憶洲呢？

良久，他似乎已經做好了打算，兀自嘆了口氣：“罷了，我倒是可以教你劍術，只不過你我並非師徒，我也不收徒弟，日後種種皆看你自己的造化。”

沈憶洲頓時喜上眉梢，連忙點點頭，翻身下床跪下，可還未觸地就被溫澤扶了起來：“你也不必跪我，平心而論，我只不過是你漫長人生中的一位過客罷了，教你劍術，只是為了你日後能有一技傍身，不受他人欺負。”

沈憶洲連連點頭，然後開口道：“多謝師父。”

溫澤微微頷首，然後轉身走了幾步，忽然又想起了什麼似的，轉頭說道：“我與你不曾拜師，你不必喚我師父，若是可以，叫我大哥也無妨。”

沈憶洲愣了愣，溫澤卻已遠去。

既然不能成為強大的修士，那便學好劍法，也能保護小妹不受傷害。

沈憶洲握緊拳頭，暗暗下定決心。總有一日，他會離開這個鬼地方，為母親報仇，為獨孤氏洗刷冤屈！

沒過幾日，他們便帶著鬼菩薩上路了。走時，溫澤特地將那袋糖果交給了沈穆，並叮囑他按時吃藥，不出一個月保證藥到病除。

溫澤和莊聽坐在馬車裡，安王坐在馬上在外面放風。馬車內，沈憶洲撩開窗簾，滿臉興奮地看著車窗外的景色。他指著一隻白白胖胖的兔子笑道：“大哥你快看，那隻兔子好可愛啊。”

莊聽雙手抱胸，一臉不爽地往後靠了靠，翻了個白眼：“這傢伙是誰？”

溫澤笑著解釋道：“他便是我那日與你提到的那位朋友。”

莊聽啊了一聲，很是不屑：“一個小屁孩？”

馬車駛入一座山林，沈憶洲探頭看向窗外，馬車疾馳轉彎，他有些重心不穩，身體前傾，莊聽瞥了他一眼，剛想提醒他小心點，卻見溫澤瞬間擋在沈憶洲身前，單手撐住車門，另一隻手握住沈憶洲的手腕，將他拽回車廂內。

溫澤垂下眸，神色清淡：“以後小心些。”

沈憶洲乖乖點頭：“我們什麼時候到京城啊？”

莊聽聞言，臉色瞬間拉了下來，沒好沒氣地懟道：“你以為這是千里馬呢，早著呢。再亂動，甩出去都沒人管你！”

“才不會，”沈憶洲拍拍胸脯，昂起頭，彷彿故意要氣莊聽一般，“大哥會救我的。”

莊聽冷笑一聲：“醜話我可先說在前頭，你這位大哥日理萬機只怕沒有空閒功夫教你劍術，所以，頭幾年的基本功都是我負責，勸你現在別把我惹火了，不然，等去了軍營，有你苦頭吃。”

言罷，沈憶洲臉色變了變，偏頭看向溫澤：“大哥，這是真的嗎？”

溫澤挑了挑眉，眼神平靜地看向莊聽：“他若讓你受苦，那便受著吧。劍修一道，本就不易。”

莊聽挑了挑眉，心情大好。可此時，馬車卻猛地一陣晃動，溫澤眼疾手快拽住沈憶洲，險些讓他滑了出去。

莊聽扣緊腰間的劍，臉色微變：“有埋伏。”

話音剛落，一支箭矢破空而來，直衝莊聽面門。莊聽偏頭躲過，反手握住腰間的長劍，翻身跳下馬車。

溫澤將沈憶洲護在身後，抬手夾住飛來的銀矢，頓時，攔腰折斷。

馬車外，莊聽與一眾黑衣人纏鬥在一起，難捨難分。

這時，安王掀開簾子，一臉擔心：“沒事吧？”

溫澤搖了搖頭，緊接著就道：“安王殿下放心便是，有我坐鎮，菩薩像絕不會出問題。”

“有勞了。”說著，安王就放下簾子提著劍與外面的人廝殺在一起。

“大哥，他們為什麼要殺我們啊？”

溫澤垂了眸，眼底氤氳著一層霧，波瀾不驚：“貪慾。”

沈憶洲啊了一聲，顯然很不理解。

“權利，慾望，金錢，這世上種種罪行皆由此三者誕生，有人視金錢如糞土，有人卻為了幾兩銀子奔波勞碌。你自幼生活在冷宮之中，這外界諸多世事你不懂也是情理所在。”溫澤沉聲解釋道，聲色清冷，不帶絲毫情緒的波瀾，就好似是在訴說一段平平無奇的故事一般，“你今日且看看，貪慾是如何毀掉一個人的。”

言罷，風聲呼哧而過，一柄利刃破開風，直朝溫澤他們刺來，絲毫不拖泥帶水。

溫澤穩坐車內，抬手夾住來人的劍，一個旋轉便折了此人的劍，然後，藉著外力將那人彈出車外。

莊聽單手撐地，長劍卡在身後，另一手握劍，橫劈向黑衣人。

溫澤拽住沈憶洲的衣領，低聲囑咐道：“不要輕舉妄動。”

沈憶洲聞言點點頭。

與此同時，那群黑衣人瞬間與莊聽拉開距離，其中一人開口道：“交出菩薩像饒你們不死！”

莊聽聞言冷笑一聲：“就憑你們一群手下敗將，做白日夢吶。”

黑衣人首領聞言，臉色瞬間拉了下來，他抬手一揮，頓時，數名黑衣人呈包圍之勢將馬車圍得水洩不通。

安王見狀，臉色大變：“退！”

可這時，一柄彎刀徑直砍來，讓人始料不及。莊聽偏身躲過，反手握住手中的長劍，借力打力。

與此同時，那群黑衣人瞬間與莊聽拉開距離，莊聽眯了眯眼，慵懶地打了個哈欠：“你們北蠻挺閒的嘛，玲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