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國史·南國篇》有曰:“人心難測,人性更難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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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不是所有人都值得你付出真心,你看到的是皮囊,而我看到的是靈魂。

多年後,他老態龍鍾,而那個少年依舊意氣風發。

“對不起的事都做了,對不起的話就別說了。”

……

午後的太陽總是很暖和,若是有一柄搖扇,一張躺椅,再配上一盞下午茶自然就更好了。

可這間宅院裡的風景與別處明顯不同。

院子裡有一棵很大的槐樹,樹上躺著一名少年,少年悠哉悠哉地哼著歌,手裡拎著白玉酒瓶,好不愜意。

槐樹下還有一位少年,少年席地而坐,手指輕輕撫過琴絃,引來無數鳥兒駐足聆聽。

可沒過多久,有一隻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鳥跑到溫澤的臉上,左啄啄,右戳戳,撓的溫澤一個鹹魚打挺坐了起來,轟走了那些小鳥。

溫澤打了個哈欠,撐著腦袋,無精打采道:“你都擱這兒彈了一早上了,還沒結束麼?”

樹下的少年這才停止了撥絃,偏過頭,笑道:“拜託,人家大師都是沒日沒夜刻苦用功地練習的,我這算啥啊。”

溫澤挑了挑眉,眯眯眼,一臉苦笑:“是是是,廢寢忘食地彈琴,最後還把身體彈垮了不是?況且,這支曲子你都彈了快八百遍了,我聽都聽會了。”

說著,溫澤一躍而下,穩穩落地,他拍了拍莊聽的肩膀,語重心長道:“聽兄弟我一句勸,你換支曲子吧,這支曲子你彈得真的可以了。”

莊聽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行吧,那你來。”

溫澤怔了片刻,苦笑著搖頭:“我?我五音不全,要是彈壞了,你得訛我一輩子。”

莊聽但笑不語,只是眯著那雙好看的眸子,靜靜地打量著溫澤。

溫澤被盯得心裡發麻,乾咳一聲:“你看著我幹啥?我臉上有字麼?”

莊聽這才收回視線,託著腮,含糊道:“我就是覺得,你比曲子還難聽。”

溫澤:“……”

“滾,”溫澤當即就翻了個白眼,臉上寫滿了再作死你就你就會死的神情,好像只要莊聽一開口就會立刻被會被鎖喉一般。

瞧見溫澤這副模樣,莊聽只能縮了縮脖子,只好找了個藉口趕緊轉移話題:“誒,我聽說北大街最近有一座很火的飯館,正好我肚子餓了,咱們去瞧瞧?”

溫澤啊了一聲,推開莊聽,不為所動:“你忘了我們來這兒是為了什麼了?”

“哎呀,玩一會兒也不耽誤正事,走走走。”莊聽圈住溫澤的肩膀,二話不說就拉著溫澤往外面走。

溫澤二人穿過熙攘的人群,來到了這座名叫“醉仙樓”的酒樓前。

酒樓內。

莊聽拿起筷子夾了塊魚肉,剛嚥下肚就滿足地笑道:“誒,你嚐嚐,他們家的紅燒魚真不錯。”

“還有這糖醋排骨,比起宮裡御廚做的還要棒呢。”

溫澤卻無心品嚐,蹙眉道:“你倒是心大,啥事都不怕。明日就要面見南國使節了,你是一點也不擔心。”

莊聽嘿嘿一笑,拍了拍溫澤的肩膀,嘿嘿一笑:“這不有你麼,我再怎麼擔心也沒用啊。不過話說回來,陛下叫你我二人來此就是為了接手一尊菩薩像?這未免也太慌繆了吧,什麼寶貝需要你我同時出馬?”

溫澤呡了口茶,道:“不止。”

“據我所知,南國也會派遣一位皇子與我們隨行,確保此物真的回到了京城。”

聽後,莊聽頓時就像只洩了氣的皮球似的:“這樣就沒意思了,他們這是明顯不相信我們啊。”

溫澤深吸一口氣:“不過,這並不是重點。”

莊聽眨了眨眼:“不是?”

“重點是我們需要藉此機會,揭開那尊菩薩相的真面目。”

莊聽豁然開朗:“真面目?難不成南國要我們接手的那尊菩薩相是假的?”

“倒也不是,只是,它太過邪門了,縱然南國國君使出渾身解數也鎮不住它,所以才來求助我們。”

“這麼說來,這尊菩薩像的確有些蹊蹺。”莊聽蹙著眉,若有所思,“不過,話說回來我以前在軍營裡也聽過有關這尊菩薩像的傳聞。”

“什麼?”

莊聽眯了眯眼,眸子裡忽而劃過一抹狡黠。

“不知殿下可否聽說過鬼菩薩?”

天災,人禍。妻離,子散。看吶,觀音菩薩相。香燭高臺,泥塑金身。是非對錯,三相慈悲,

——“你本應普渡眾生,怎奈誤入凡塵。”

*

這段文字溫澤也是見怪不怪,他不止一次在話本里看見過這些話,無一例外,都是歌頌鬼菩薩的功德,貶低世人的愚昧。

而話本里描述的鬼菩薩正是他們此次來南國需要接手的目標。

看著溫澤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莊聽又夾塊排骨,腮幫子鼓鼓的:“你早知道幹嘛不說,害我白費口舌。”

溫澤眯了眯眼,摩挲著茶杯杯壁,輕笑一聲:“噓——有人盯上咱們了。”

莊聽一愣,剛夾上的排骨也掉在了碗裡,他下意識地看向溫澤,卻見溫澤微微頷首,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

二人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偷偷打量起周圍來。

此時酒樓裡三三兩兩的客人自顧自地聊著天,誰也沒有注意到他們。

又坐了一會兒,莊聽有些按耐不住了,剛想開口詢問,卻被溫澤一個眼神制止了。

溫澤壓低聲音道:“耐心點兒,他們還沒走呢。”

言罷,溫澤假意端起茶杯呡了口茶,趁著這個功夫又仔細看了下四周,不知何時,酒樓裡莫名多了群黑衣人,腰間掛著利刃,僅僅露出的雙眼正死死地盯著他們。

眼看被這麼多人盯著坐以待斃也不好,於是他又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神情輕輕放下手裡的茶杯,輕蘸茶水,在桌子上比劃道:“就目前情況來看,咱們怕是插翅難飛了。”

莊聽倒是無所謂,繼續吃飯:“那倒也不錯,正好小爺我累了,不想動粗。”

溫澤二人悄悄瞥了眼那些黑衣人,裝作毫不知情的樣子繼續閒聊。

須臾,莊聽好像想到了什麼似的,試探著問溫澤:“誒,你說這些人是不是衝著鬼菩薩來的?”

溫澤輕笑一聲:“大抵是。”

“不過,來者不善。”

“那還等什麼,幹就完了!”莊聽當即就來了脾氣,恨不得立馬就衝上去幹一架。

怎麼說,也不能傷了他們要護送的東西不是!

溫澤示意莊聽冷靜下來:“急什麼,鬼菩薩又不在我們這兒,即便他們想搶也應該去皇宮。”

然而,就在此時,一丈紅綾忽然飛出,一個身姿婀娜的舞女從天而降,落在下面的臺子上,頓時,酒樓內一片譁然。

“各位公子,真是抱歉,玲瓏今日身子有些不適所以來晚了些。不過,為了補償公子,玲瓏今日也想了一個遊戲。”

“現在我手裡有一團綵球,誰若是接著了,奴家今日就陪哪位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