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嫁為妾
小殿下別擺爛了!高冷劍神形象都被你玩壞了 木阿虞 加書籤 章節報錯
初冬,崑崙山的氣溫驟降,山腳下更是如此,天空飄著細細的小雪,來往行人都穿起了棉襖。
蓮花鎮外有一條河,那條河很大很寬,養活了整個鎮子的人。然而,這個時候的河面儼然結了一層霜花,薄薄的冰層覆蓋了整個河面,從上面看很像一塊明鏡。
他早已記不清這是他這個月來的第幾回了,但他知道,在這兒有個他想見到的人。
一旁的柱子吸溜了下鼻子,笑著打趣道:“我說,這裡的景色再美也不至於天天來啊。”
他撓撓後腦勺,兀自乾笑了幾聲,眼睛卻不住地往河岸瞟去,那裡坐著一個姑娘。這小姑娘每天早上都會去河邊捕魚。
她說,她哥哥生病了,需要好好補補身子,魚是大補品,她得抓回去給她哥哥燉湯喝。
柱子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於是,一把抓住他的手,跑到河邊,二話不說擼起袖子,嫻熟地抓了幾條大魚塞到他的手裡,拍拍胸脯,信誓旦旦道:“快去吧,你看,袖袖的筐子裡沒幾條魚呢,你現在送幾條魚去,她還不開心?”
“哎呀,快去!”柱子笑著打起幾朵水花,水花濺落在他的臉上,也澆滅了他的懦弱。
鬼使神差下他竟真的將柱子抓的魚偷偷地放到雲袖的竹筐裡,然後飛也似的跑掉。
雲袖呆滯地抬起頭,望著落荒而逃的背影勾起一抹笑來,又細細地看了一眼筐子裡的魚,心中更是歡喜了。
他和柱子偷偷跟著雲袖來到了她家,雲袖和他哥哥住在蓮花鎮最不起眼的一塊荒地上。
那塊地沒人管,也不值錢,因此,他們住在這兒,在這兒建房子沒有人反對,也沒花多少錢。在屋子前還有一塊田,農田的旁邊還有雞圈。
此時,雲袖正端著一盆小米走了出來,她先餵了雞,然後洗淨了捕來的魚,開始做飯。
看到這兒,柱子戳了戳他,小聲笑道:“哎呀,你這個木魚腦袋,喜歡就上去啊,你不說誰知道!”
“噓,別吵吵,萬一被拒絕了怎麼辦?豈不是連朋友都做不成了。”他輕蹙著眉心,明顯有些不安。
柱子倒不以為然,嘴裡叼著一根狗尾巴草,輕笑一聲:“切,膽小鬼,我要是你啊就第一個衝出去告訴袖袖我喜歡她,大男人還這麼扭扭捏捏的,也不怕找不到媳婦兒。”
他幾乎被氣笑了,挑起眉頭,乾笑幾聲:“呵,那怎麼不見你找著媳婦兒呢,你也就說說我罷了,逞口舌之快。”
他或許不知道雲袖其實早就發現了他們倆,如果不是一隻狐狸突然闖進了雞圈她興許永遠都不會再看他們一眼。
他和柱子二話不說第一時間衝進了雞圈,就在他手忙腳亂還在趕雞時柱子就已經抓住了那隻來偷雞的狐狸。
柱子吸溜了下鼻子,頗有些不好意思地朝匆匆趕來的雲袖嘿嘿一笑,轉身就放了狐狸。
狐狸一走三回頭,似是不捨。
有那麼一瞬間,他似乎惱怒了,也不知為何,他覺得在雲袖面前丟了面子。於是,他一把抓住柱子的手,冷聲道:“放了它做什麼,讓它下次再來偷雞麼?”
“行了,這麼大驚小怪的幹什麼,”柱子不滿地扯過手,眉目一冷,“它本來就是畜生,你能指望畜生做出和人一樣高尚的事麼?再說了,它還是隻崽,如果不是狐狸媽媽死了它會自己出來捕食嗎?何必置他於死地呢?”
可他還想反駁,卻不知何時雲袖看他的眼神也變得淡漠,哪怕只是他所認為的。
後來,他和柱子就鬧翻了,也不過是因為柱子放了一隻狐狸,還在雲袖的面前駁了自己的面子。
他父親是京城的大戶,家裡有著數不清的金銀財寶,也不知為何他父親竟破天荒地將他和他母親接回了京城。那時候他才明白何為富貴。
在離開京城之前他和雲袖就有婚約在身,本來一錘定音的婚事卻在幾年的柴米油鹽中徹底變換了模樣。
雲袖最終還是嫁給了他,以小妾的身份。
他大婚時柱子拎著幾隻雞和幾壺酒姍姍來遲。酒席上,柱子喝得酊酩大醉,迷迷糊糊間柱子忽然提起了雲袖。柱子說,雲袖為了嫁給他已經跟她哥哥鬧翻了,她哥哥不許她再回去,如今,她就只有這麼一個家了。
躊躇了片刻後,他從懷裡掏出一個木匣子塞到他手裡,笑道:“這是陸大哥送給你和袖袖的定親禮,雖然不怎麼貴重,但好歹是一份心意。”
走時,柱子略顯疲憊,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卻徹底讓他怔住了。
柱子說:“老楊,袖袖只有你了,你要待她好一點。”
只是幾年不變,曾經那個和他一起在田埂上撒潑打滾的少年早已被生活壓得喘不過氣。他走後不久,柱子的父親就去世了,他成了家裡唯一的頂樑柱。母親臥病在床,他只能天還沒亮就下河捕魚給母親熬湯補身子,然後背上前一天晚上洗好的菜來到鎮子上去賣。
柱子家的菜很好也很新鮮,每次賣得最快,但那些買菜的大媽總喜歡挑挑揀揀,貪些小便宜。她們隨便藏起一棵白菜就會恬不知恥地反過來指責柱子,柱子也不與她們爭辯,而是默默地替她們添上缺少的部分。
晚上,柱子又要拖著疲憊的身軀給母親做飯,編竹筐拿到集市去賣,這些年,柱子早已變得和從前不同了。
他呢,繼承了家業,他父親將手下好幾家店鋪交給他來管,他混得風生水起,也娶了世家小姐做正房太太。
再後來,他父親涉嫌貪汙公款家產被沒收,他也不例外,從家財萬貫到窮困潦倒。
於是,他舉家搬遷到郊外的一個小村子裡,又過上了當年的生活。可他早已習慣了揮金如土的生活哪裡還吃得慣這些粗茶淡飯。
他整日買酒飲醉,回到家就呼呼大睡,雲袖也不惱,依舊和從前一樣,起早貪黑,做著和從前一樣的事情。只不過,以前是為了照顧生病的哥哥,現在是為了照顧日漸頹廢的丈夫。
雲袖也不是沒有想過不回去,只是,等她好不容易找到機會回去時卻發現陸吾早已不住在那裡了。蓮花鎮上的人說,陸吾搬到了崑崙山頂,過的很好。
也是那個時候她才知道她哥哥已經被天帝點將,封為了山神,終身不得離開崑崙山。
有一日,他在集市上碰見了柱子,柱子蹲在他以前的家門前,眼巴巴地望著來來往往的行人。最終,看見了他。即便他極力遮掩著。
柱子一把拉過他,塞給他一個硬邦邦的紙包和一個鼓囊囊的袋子,嘿嘿一笑,只是眼裡早已沒有當初的光彩:“我聽鎮子上的人說你做生意遇到了點困難就想著能不能幫幫你,這是我這些年攢下來的錢,雖然不多,但應該能起點作用。”
忽然,柱子閉上了嘴,不再出聲,沉默了好久後,柱子忽然回頭笑道:“我本來想買些桂花糕的,但城裡的種類太多了,我也不知道哪家好吃,就都買了些,袖袖很喜歡吃桂花糕的。”
那一刻,他忽然很敬佩柱子,一時間竟也萌發東山再起的念頭,不過,也只是那一刻。
興許是天公不作美吧,沒過多久,他們村子就發生了前所未有的天災。山洪,地震,每一場災難的襲擊都使這個弱不禁風的小村莊雪上加霜。他們躲在山洞裡,沒有吃的,只能吃爛掉的樹根,腐爛的魚,沒有喝的,他們只能喝渾濁的河水,沾了鮮血的雨水。
說巧不巧,就在天災來臨的前一天柱子來了,他這次來帶了很多蓮花鎮上的東西,那些東西都是鄉親們湊出來的。
那天,他破天荒地將柱子留在了自家過夜。也是那一晚,山洪來臨。
柱子常年混跡深山,對於這種情況是見怪不怪,他有序指導民眾逃跑,最終躲在一個山洞裡。
人們紛紛抱怨著,只有柱子還在擔心家裡的老母親。
後來,地震來了。
柱子在前面跑,他和雲袖在後面跟著,可跑著跑著地面就裂開了一道大縫兒。當時,雲袖就處於裂縫的邊緣。也不知柱子哪裡來的力氣,他一把扯過雲袖,自己卻腳一滑,跌進了裂縫兒裡。
只是眨眼間,裂縫便合攏了,全然看不出剛剛的痕跡。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柱子從懷裡掏出了那個在她婚禮上送出的木匣子,輕聲道:“這是我在你家院子裡的老樹下面撿到的,這是陸大哥送給你的定親禮,切記要收好。對了,你若是能活著出去,記著去看看我娘,就說,我不孝,先拋下她走了。”
*
他也不記得自己是如何逃出來的,他只記得當時身後有一隻半人半妖的怪物死死地追著他不放,為了保命,他把雲袖推了出去。
推出去的那一刻他竟有些心疼,那可是自己的結髮妻子!
後來,他逃了出來,他遇到了雲袖的哥哥陸吾。陸吾站在村子口,垂眸,淡定地望著在村子裡為所欲為的半妖,一腳將他踹開:“畜生!”
“畜生?哈哈哈,陸吾,你也配說我!你眼睜睜地看著這麼多老百姓慘死在妖道的手裡,不聞不問,就連你那好妹妹你都不肯放過!哈哈哈,見死不救,算什麼名門正道!”
那一夜,他在暴風雨中狂笑不止,被千里迢迢趕來的陸吾揍得鼻青臉腫,他的腿,便是那時候壞的。
後來,他回到了蓮花鎮,第一件事就是去探望柱子的母親,可惜,他來的不是時候,柱子他娘已經走了。
走在蓮花鎮的大街上,讓他沒有想到的是,他竟再次遇到了雲袖!
雲袖同往常一樣,來集市買東西,和老媽媽聊天,下河捕魚,一切同少時沒有什麼區別。他去找雲袖,雲袖鄙夷地看著他,質問道:“當年妖怪追你的時候,你為什麼要害我?”
他一怔,手裡的饃饃也掉在了地上。
自打那以後,他就瘋了。他時常會夢見柱子,柱子指著他的鼻子,怒斥著他,為什麼要傷害雲袖。每每這時,他就會驚醒,聽到地下傳出的嗚咽聲。後來,他去做工,不是打碎了別人的碗就是攆跑了客人,最後還落得被老闆打罵的下場。
輾轉多年,他又見到了柱子。
那一年,他遊走在街道里,被一群狗咬得落荒而逃,就在此時,一個穿著布衣的小夥子衝了出來,手裡拿著棒子,三下五除二就趕跑了那些咬人的狼狗。
待布衣少年回過頭時他一怔,那張明晃晃還洋溢著笑容的臉是他再熟悉不過的。他看見那個少年的手腕上有一道淺淺的抓痕,那是當年他們兩個上山打獵時留下的印子。
原來,壞事做盡,真的會有報應。
布衣少年將他帶到好運來客棧,供他吃供他穿,還給他找工作,手把手教做飯,教他處理人情世故。每每他遇到危險後少年總是第一個站出來。
興許,這便是他的報應,讓他日日面對自己的好兄弟懺悔,此一生,他壞事做盡,苟活於世。
……
煙霧繚繞的廂房內,溫澤垂著眸,眼底氤氳著一層霧,籠罩了水波,卻又不見一絲痕跡:“所以,你看了半天就看到了這些?”
官淮塵收了手裡的銀針,又慢條斯理地挨個插回去,這才回道:“人心難測,他浪蕩半生,落得這樣一個下場完全是咎由自取。蝶奴在他體內寄居太久了,以至於他記憶受損,看不到更多有用的東西了。”
聽到此話,溫澤斜靠在桌子上,半托著下巴,悶悶道:“這也和神婆換臉沒什麼關係啊,總不能是神婆心血來潮想為鎮子上的人改頭換面吧?”
丸子呢,坐在一旁,啃著手裡的糕點眼巴巴地望著溫澤和官淮塵,他們說的話他一句也聽不懂,但至少他明白,眼前這個年近半百的男人是個大壞蛋。
“丸子,別鬧。”官淮塵揉了揉太陽穴,一把抱過要搗亂的丸子。丸子嗚哇了幾聲,便眼淚汪汪地看向溫澤,好不委屈。
官淮塵頗有些不滿,攏起手心,輕輕捂住丸子的眼睛:“你個吃裡扒外的小傢伙,究竟他是哥哥還是我是哥哥?”
丸子撅起小嘴,小手扒拉著官淮塵的大手,探出小腦袋來,糯糯道:“漂亮哥哥。”
“難道我不好看,嗯?”官淮塵點了點丸子的眉心,挑起眉頭,心巴涼巴涼的。
溫澤偏過頭,望向窗外,也不知在想些什麼,可便在此時,門外忽然傳來一道驚慌失措的聲音。
店小二氣喘吁吁地推開門,大叫一聲:“不好了,褚老爺老爺帶著打手過來了,親口說要見您二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