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國禍
小殿下別擺爛了!高冷劍神形象都被你玩壞了 木阿虞 加書籤 章節報錯
如果要用兩個字來形容百年前的那場叛亂,那便只有“國禍”二字。
古鉞皇室一直守著一個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死長生。
凡古鉞國人,壽命極長,短則百年,長則千年。死後,神殿的巫神會收集此人的魂魄,用一種特殊的方法使魂魄沉睡,並在一定時間後將其放回桃花樹下的水池裡,百年生魂,百年生骨,再百年可生皮肉,屆時他便回來了。
帶著新的記憶回到了古鉞國。
當然,這個秘密只有皇室才知道。普通百姓對於此事也是閉口不提,他們只知道自己的壽命很長,長到可以看見滄海桑田的變幻,滴水石穿的成功。因此,古鉞國也有個鐵律,所有國人一律不得與其他國家的人通婚。
所以,在古鉞國的歷史上從來沒有被送去通婚的公主,只有領兵打仗的公主。古鉞國建國至今,每一寸領土都是自己打出來的。
而百年前的那場叛亂無疑將這個秘密昭然若揭於百國的面前。溫澤還依稀地記得當時的場景,那時,溫晝騎在戰馬上,威風凜凜,身後是成千上萬的古鉞子民。他站在兄長身前,勉強挽起一個微笑:“平安回來。”
溫晝一勒戰馬,戰袍飛舞:“好,你要守好皇城。”
戰馬上的人帶著浩浩蕩蕩的軍隊走向了前線,而他,只能戍守皇城。
父王病重,母后日日守在父王身邊,茶不思飯不想,朝中諸事都是他來處理。他代理國事,親自監國,卻不能陪兄長一起奔赴前線。
戰事很快就蔓延到了皇城。
京城內各方勢力虎視眈眈,擁兵自重,各自為勢。一朝亂起,便一發不可收拾,就在眾人以為皇城要淪陷時,一柄劍攔住了邪師帶領的三軍,守在城門前,寸步不讓。
“走吧。”
溫澤站在牆頭上,不鹹不淡道,臉上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
“你們破不了城,現在走,我可以饒你們一命。”
依舊是這無法辨出情愫的聲音,這次卻莫名多了抹凌厲。
“大言不慚!”鐮刀鬼一頓手裡的鐮刀,肆無忌憚地笑道。
城牆上,溫澤瞥了眼鐮刀鬼,聲音肅然而凜冽,不帶絲毫情愫:“你們能吞噬掉自己的主子說明你們的確挺厲害的。不過,只怕你們也用不慣他們的身體。”
無臉鬼吱咯吱咯地笑了幾聲,絲毫沒有把溫澤放在眼裡:“哪裡來的黃毛小子,你知道你爺爺殺過多少人麼,等我破了城,必要血洗皇城!”
“哎呀,你這個死鬼,這小娃娃年紀還小,你同他慪什麼氣,說好了,待會兒你們得把他讓給我!奴家要好好招待這位小郎君。”紅衣女掩面笑道,一顰一笑都勾人心魄,隨時可讓眾生為之動容。
話音剛落,歷師身後那由怨鬼組成的軍隊率先開始攻城。
溫澤倒也不急,拿起酒壺咕嚕咕嚕地喝了起來。
“呵呵,酒壯慫人膽,膽子小就別來送死!”鐮刀鬼一揮鐮刀,那些怨鬼的攻勢就更猛了。
然而,就在酒壺落地的那一瞬間劈天蓋地灑來的酒水竟頃刻燃燒起來,那些身上沾染了酒水的怨鬼被燒得連人形都沒有了。
鐮刀鬼大驚,這是怎麼一回事?
還未等他反應過來,其餘兩對人馬也開始攻城了,只不過是踩著那些怨鬼的屍體上去的,氣得鐮刀鬼破口大罵,揮舞著手裡的鐮刀就朝溫澤砍去!
只是眨眼間,城牆上喝酒的少年已經拔劍出鞘,劍勢一出,霜寒萬里!地表都結上了一層霜,而且勢頭越來越大,四周的花草樹木瞬間就被凍成了冰雕,脆弱不堪。
無臉鬼大驚失色:“半神?你修了無情道!”
“晚了。”少年冷哼一聲,一劍出,斬鬼神,三隊叛軍頓時潰不成軍,死的死傷的傷,哀嚎連天。
溫澤也不記得打了幾天,他只記得最後的最後,城門未破,邪師的肉身消散,他用符兵之術吞吃了他們的魂魄,一身修為散盡,只餘下一口氣了。溫晝策馬趕來,渾身血淋淋的,一手執劍,一手勒馬,殺出一條血路,帶著他入了神殿。
自打那以後,他的命就和神殿聯絡在一起了。神樹不老他便不老,神樹不死他便不死。生生世世,永生永世,不老不死,不生不滅。
令他沒想到的是,時隔多年,這幾位寧死不屈的渾蛋竟突如其來地臣服了。
他們的身後站著一名手執扇刃,眼罩紅綾的女子,她只是站在那兒,威勢便直接壓倒另外三位。
“你是誰?”溫澤蹙了蹙眉,他並不認識此人。
女子輕啟薄唇:“瀟,道門最後一位符兵。”
“瀟?道門符兵?那你怎麼會在這兒?”
瀟一頓扇刃,眸色微沉:“神殿之諾,殿下難道忘了?”
言罷,她轉過身,又道:“我分身前來,也該回去了。”
“等等!瀟!”
……
“瀟!”
溫澤猛地從睡夢中驚醒,他疲憊地扶了扶額,夢裡的那個人究竟是誰?她自稱是道門最後一名符兵,又提起了神殿,難道和神殿離不開干係。
就這麼想著,他便覺得等回去以後還是要找瑪雅問個清楚。
若是有機會,他也想做出一隻屬於自己的符兵,屆時,道門符兵便有兩隻了,而不是一隻。
可這也只是想想,畢竟,製造符兵的方法早就失傳了,古鉞國曆代皇室,嘔心瀝血也就造出來了這麼一隻,他若是能再造出來一隻,老祖宗的棺材板怕是都要壓不住了。
“醒了?”
官淮塵端著一碗藥走了進來,他將藥遞給溫澤,輕聲道:“喝了吧,喝了藥,傷好得快些。”
溫澤撇撇嘴:“我不喝苦藥。”
官淮塵端藥的動作一頓,乾巴巴地回道:“良藥苦口利於病,二殿下還是莫要耍小性子了。”
溫澤偏過頭,揉了揉太陽穴,似是商討:“能加幾塊糖麼?”
官淮塵又是一怔,先前,莊聽同他說溫澤不喜歡吃苦的藥要他備些糖,他還說哪有在藥湯里加糖的,會影響藥效。可現在瞧來,莊聽所言非虛啊。
他們的關係好得不一般啊,連這麼點小事都知道。
不過,幸好莊聽非要塞給他幾塊糖,這才避免了他如今的尷尬。
官淮塵從袖子裡掏出莊聽給的幾塊糖,默不作聲地放在藥湯裡,又用湯匙攪拌均勻,然後端給了溫澤:“應該不苦了。”
溫澤也是一怔,官淮塵怎會隨身備些糖,後來他轉眼一想,興許是給丸子準備的,便也沒多想,接過藥碗,把藥湯喝得一乾二淨。
“對了,老莊呢,他還好吧?”喝完藥後,溫澤也顧不得自己的傷勢如何了,而是問起了莊聽,畢竟,萬嬰墳一直都是莊聽心裡不可磨滅的陰影。
“莊公子和鍾離如今在皇宮,對了,我倒是忘了告訴二殿下,在二殿下昏迷這段日子裡山鬼門已經挾持了宮裡的皇族,再過幾日六公主就要登基了。”官淮塵不動聲色地說完了這些天發生的事,乾巴巴的,好似這些事和他沒有一點關係。
“皇帝呢?死了?”
“當然,他不死,這場叛亂就不會平息。”
“那,虛桎呢?你們沒抓到它麼?”
官淮塵沉默了許久,忽然道:“二殿下,你錯了,它不是虛桎,它是妖,畫皮妖。”
溫澤又是一怔,腦子也疼了起來,一開始他的方向就錯了,原來是隻妖啊。真是可笑,如今,他已經連妖和鬼都分不清了,已經虛弱到這般地步了麼?
“畫皮妖寄宿在虛桎的體內,因此並不好分辨,二殿下也不必自責。只是,雲袖姑娘她……”官淮塵說到這兒沉默了許久,良久,又開口道,“二殿下難道從來沒有懷疑過這個雲袖姑娘是假的麼?”
“你說什麼?”溫澤劇烈地咳嗽了幾聲,忽如其來強大的資訊量讓他一時間根本無法接受。
官淮塵拿出一張信紙,遞給溫澤,不鹹不淡道:“這是山鬼門查到的有關雲袖姑娘的一切資訊。雲袖早就死了,在許多年前的一場天災中。雲袖姑娘本是蘭陵人士,後來遷徙到崑崙山腳下的蓮花鎮,在那兒她認識了一個人,那個人叫陸吾,他們結為了兄妹。後來雲袖嫁為人妻,搬到了此處,她便是在那場天災中不幸離世。”
“二殿下應該認識陸吾吧?你此番跟來也是為了陸吾,我說得對吧?”
溫澤垂下眸:“不錯。”
官淮塵收起信紙,笑道:“巧得很,我另一個病人也是這位陸兄。”
溫澤沉默著,忽然疏離一笑:“所以,太子殿下想說什麼呢?嘲笑我將妖放在身邊還被其反咬一口麼?”
官淮塵也不惱,只是淡淡地開口道:“難道二殿下就不好奇為何山鬼門要插手十四洲的國事?我又為何要遊歷在外,四處奔波呢?”
“其實,這一切都是南國的手筆。”官淮塵忽然嘆了口氣,又繼續道,“山鬼門本來隸屬於南國皇室,後來因為得罪了當朝皇帝,所以南國便要趕盡殺絕,故此,山鬼門不得不尋找新的勢力傍身,而十四洲就是他們的新目標。”
溫澤歪著腦袋,秀眉擰出一抹不悅:“所以呢?那太子殿下總該不會是心血來潮在外行醫吧?”
“當然不是。我遊走在外,一是為了歷練自己,二是為了尋找同盟,探查南國的虛實。”
“同盟?”溫澤輕笑一聲,眉眼深深,更透出幾分冷厲:“總該不會是我,我可沒這個能耐。”
官淮塵輕輕地嘆了口氣,轉爾又挑起眉頭,唇邊勾起一抹笑:“二殿下先別急著拒絕我,因為二殿下不也在策劃這件事麼?既然如此,我們何不聯手,廣納天下名士,不為名利,只為自己的家國而戰。想必二殿下也不願看到南國一家獨大的勢頭,古鉞國如今仍是第一大國,桑海、古鉞兩大古國聯手,難道還懼怕這個小國不成?”
溫澤一言不發,沉默地往後仰了仰,他挑起眉,嘴角噙著一抹讓人看不清的笑意:“太子殿下還真是憂國憂民啊,不過,同桑海合作我古鉞能討到什麼好處?先不說同盟一事,就先談及兩國戰事,這些年也發生了不少吧?太子殿下又如何能保證不趁虛而入,不重演當年的悲劇呢?你的決策可代表不了你父親的決策。恰恰相反,我的決策足以能代表我父親的決策。太子殿下沒有十足的誠意啊。”
官淮塵慢條斯理地理著自己的衣袍,不慍不喜,神情微舒:“二殿下不信我也是情理所在,我雖不能代表我父親的決策但你我二人聯手可以打造一個聯盟,屆時,殿下自然是掌權者,解天下不平之事,護國之安危,一朝令下,盟中道友,無論貴賤,全力相助,這難道不好麼?”
溫澤微微闔上了眼,他的確動容了,官淮塵的構想和他所想的基本上都是一樣的。良久,他才睜開眼,眸子裡還夾雜著些許細碎的光,頓了頓,嘴角牽起一個虛弱的笑容,喉嚨裡擠出一句乾啞的話來:“好,那太子殿下接下來如何打算呢?”
官淮塵眯了眯眼,唇角勾起一個笑容:“二殿下不是已經有打算了麼?”
“也罷,”溫澤輕笑一聲,也沒過多去想,只是覺得官淮塵當真是深藏不露,算盤打的叮噹響,“我有些困了,太子殿下沒事就不必來打擾了。”
官淮塵啊了一聲,有些不解:“你剛睡醒……”
溫澤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回道:“我是傷號,容易犯困。”
見此狀,官淮塵也不好再說什麼,只是默默地收拾好桌上的殘渣,獨自離去了,反正溫澤也同意了,不枉他花費了許多時間來查這些事。
官淮塵剛出門,溫澤就從床上爬了起來,腦子不困了,傷口也不疼了。他冷冷地瞥了眼躲在角落裡的黑霧:“還不滾出來?”
話音剛落,那團黑霧抬腳就跑,門窗忽然關閉,不留一絲縫隙,即便它拼命掙扎也掙不脫,還不等它反應過來,溫澤的聲音便直貫耳膜。
“怎麼這麼蠢,這麼快就被發現了?”良久,少年又嘆了口氣,“陸兄應該還不知道此事吧?”
“沒,沒有。”黑霧低下頭,弱弱地回了一句,好不容易回過神來,便對上了溫澤那冷厲的眼神。
“呵,想了這麼久就弄出了這麼一場戲來,可這點把戲還殺不了我。你以陸兄的名義將我騙到此處,究竟有什麼目的?”
黑霧頓了頓,小心翼翼地抬起頭來可剛抬起眼就對上了溫澤那冰涼的目光,不帶絲毫情面。
果然,溫文爾雅的二殿下永遠是裝出來的,只有對他的子民才會如此,她一隻妖,還在奢求什麼?
“我,我並不是有意騙你的,我真的是為了救陸大哥!”
“即便我去了又能如何,飛昇一事不是我可以干涉的。你來找我就應該知道我沒有辦法。”
“不是!”畫皮妖搖了搖頭,繼續道,“不是飛昇一事,其實,其實陸大哥他早就被封為山神了,只不過沒有告訴你們罷了。不然他為什麼再也無法離開崑崙山呢,難道二殿下就沒有想過這個問題麼?”
陸吾已經被封為崑崙山山神了?難怪,他說他再也無法離開崑崙山,可是,那父親又為何說崑崙山上有一半神要引天地靈氣飛昇真神?
“其實,陸大哥受傷了,一種很嚴重的傷。”畫皮妖的聲音有些顫抖,想來是這道傷真的傷及到了根本。
“什麼傷,嚴重麼?”陸吾既然已經是山神了,那麼又有什麼人敢傷他,敢傷天庭的神官,不要命了麼!
畫皮妖結結巴巴的,想說又不敢說,溫澤顯然沒有這麼多耐心,然而,就在此時,莊聽的聲音響徹在院落內。
“溫澤,我聽官淮塵講你醒啦。”
一時間,溫澤也顧不上這麼多了,連忙蓋上被子,倒頭裝睡。畫皮妖倒也聰明,一溜煙兒就跑了,只留下莊聽這個沒心沒肺的傢伙“嘭”地一聲開啟門,冷風直往屋裡灌。
“把門關上,冷。”溫澤裹著被子坐起來,白了莊聽一眼。
“嘖,這天也不冷啊,你身體也太差了吧。”莊聽挑了挑眉,似乎是忘記了溫澤受傷的事情。
說著,莊聽還倒了杯熱乎乎的茶水遞到溫澤的手裡,躊躇不安地纂了纂衣角,又撓撓腦袋,卻一句話也不說。
溫澤接過茶杯,耷拉下眼皮,不鹹不淡道:“有話就說,瞧你這副扭捏的樣子莫不是看上哪位姑娘了,要我去說親?”
莊聽嘿嘿乾笑了兩聲,這才道:“不是,我就是挺謝謝你的。”
“噗!”還未到嘴的茶被溫澤一口噴了出來,他斜睨地瞥了莊聽一眼,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又摸了摸他的額頭,嘖了一聲:“你腦子燒壞了?”
莊聽打下溫澤的手,一臉無語:“你腦子才壞掉了呢!”
“小爺我好不容易放下身段向一個人道歉,我容易麼我,要不是看在你救了我的份兒上,我還懶得來看你呢。”莊聽氣呼呼地偏過頭,他生氣了,哄不好的那種!
“唉,小孩子氣量。”溫澤揉了揉太陽穴,覺得甚是頭疼,他本來以為這傢伙變聰明瞭,沒想到還是那麼蠢,還是那麼愛生氣。這暴脾氣啥時候能改?
“對了,官淮塵應該都告訴你了吧?”莊聽也不藏著兜著了,直接表明了來意。畢竟,兩國結盟本就不是壞事,指不定能挽救古鉞國如今的狀況。
溫澤悶哼一聲:“嗯。”
“那你是怎麼想的?我覺得他的提議挺不錯的,若是你們聯手,指不定真的可以聯合百國共同對抗南國。就像你在幻境裡救了我一樣,很威風很厲害的!”一說到這兒,莊聽頓時兩眼放光,話本里的桀驁不馴少年郎大抵就是形容他的吧。
溫澤冷哼幾聲,皮笑肉不笑:“威風嗎?拿命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