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雨臣反手扣住後面的岩石,但摸得一手石灰,估計衣服上都蹭的差不多了,但走在這這條棧道上完全沒有什麼顛顫感,畢竟是青銅棧道,踏上去很結實,缺點就是太窄了不好轉身。

每走一段距離解雨臣都會打一個登山扣,其實他心裡有點懷疑這條棧道原來應該是寬闊的,只是後來被碎石沙土掩埋了大半,如果時間再久點,他們可能就看不見這條青銅棧道了。

“瞎子,你覺得這青銅棧道是怎麼固定在這巖體上的?”他問。黑眼鏡知道他的意思——這裡的岩石質地很脆,太容易被風化了,如果想要把棧道固定在這樣的岩石上,那就必須嵌入岩石很深。

可這青銅看著年代久遠,像是戰國時期的產物,少說也有兩千年的歷史了,要打得多深才會經得起這樣日積月累的風化,那還真不敢想象。先不說這個做法有多難,光是這個人力物力,都可以拿去再修飾下地宮了,根本沒必要為這條棧道費力,更別說對面還有一條。可能古代什麼奇葩都有,沒準人家就喜歡修路呢。

“我覺得現在這個不重要了。”黑眼鏡有點心不在焉,不過笑得很奇怪,他停下了腳步,半聽半看地注意腳下黑濛濛的深淵。

解雨臣感覺有點不對勁,也停下腳步,他知道黑眼鏡在黑夜裡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怎麼了?”

黑眼鏡靠近他,把倆人的登山扣扣好,解雨臣疑惑地看著他,他對上那雙銳利的眼神,道:“大長蟲上來了,我們先退回洞裡。別掉了。”黑眼鏡說得很快,然後就開始往回移動,解雨臣腰間被拉著,也跟著走。

“它居然能追上來?”解雨臣有些不可置信,這未免太執著了吧。而且這懸崖這麼陡,它那麼大的體型怎麼爬上來?

“你欠它錢了?”黑眼鏡不忘開玩笑,一臉灑脫的感覺,看樣子他真把這東西當不聽話的小寵物了。

“我看是你比較像吧。”解雨臣嘴上也不吃虧。

兩人出奇淡定地扯皮,下面已經傳來了慘叫聲。

那幫人已經下去很深了,解雨臣的探照燈的光照不到他們,探照燈也快沒電了。

只聽得一陣陣的慘叫聲,從深淵裡傳出來,尖厲刺耳,黑眼鏡和解雨臣加快了步伐。

這時候解雨臣已經感受到微微的顫動了,好像有巨物滾過牆面一樣,岩石上的石灰也顫著往下掉。

“來了。”黑眼鏡語氣平淡地說道,解雨臣燈光一打,光線就打在了黑蟒那巨大光滑的鱗片上,反著細長的光。此時黑蟒正在往這邊爬過來,看樣子下面的人都死了,解雨臣忍不住去看這蟒是怎麼粘在牆上的。

黑眼鏡此時關掉了他手中的探照燈,然後解雨臣就感覺腰間一緊,黑眼鏡抱住他的腰:“抓好。”解雨臣還一臉懵逼,抓好,抓什麼呀?黑眼鏡站在棧道內,解雨臣則是被他緊緊鉗住腰懸在空中。

只見黑眼鏡拉著安全身加速跑了起來,解雨臣趕緊用手臂勾住他的後脖子,此時黑眼鏡已經向棧道外傾斜了三十多度,然後他的步子從棧道突然一跳蹬在巖壁上,抓著繩子幾乎和巖壁呈一個垂直狀態跑起來。

最後曲膝一縱,繃緊安全繩,攬著解雨臣的腰利用向心力滑了個弧線轉入了溶洞,解雨臣感覺像在玩搖頭飛椅。然而這一瞬間黑蟒幾乎是貼背而過,隨即被擋在了狹小的溶洞外,外面被撞得直落石頭,但凡再晚一秒,他們進入的就不是溶洞了。

進入到溶洞,倆人退後的十幾米遠,看著外面的黑蟒發瘋。

“下次能不能說清楚?”解雨臣揉了揉有些發痛的腰,手臂好像也在發痛。“這種緊急時刻能說話就很阿彌陀佛了。”黑眼鏡笑道,看著解雨臣的發顫左手臂又正經起來,“碰到了?”

“問題不大,脫臼這方面我熟。”解雨臣翻出電池遞給黑眼鏡,“給換一下,我們得趕快出去,任它這麼狂躁下去,我們就要被堵死在這裡了。”

黑眼鏡換好電池後還是不斷地看向解雨臣的手,露出關心的神色,解雨臣都被他看得不適應了。

“那就請它吃‘爆漿糖果’咯。”他從皮帶扣上取下一顆手雷,這黑貨如今是越來越難買了,他在手裡顛了顛還有點不捨。

“就這一顆嗎?”解雨臣問。

黑眼鏡笑笑:“這可不像糖果好買。”

解雨臣此刻又想到了白暴力,這傢伙兒會自制炸藥,也不知道現在是死了還是活著。

換好電池的探照燈光束刺破了滿是灰塵的溶洞,外面的黑蟒還在撞洞,不過它怎麼撞也進不來,這個溶洞對它來說就和珍珠奶茶的吸管差不多大。但是它撞的時候會把碎石塊撞進來,堆在溶洞口,他們也出不去。

“抓好了。”黑眼鏡將一匝安全繩圈交到解雨臣手上,另一段系在腰間的登山扣上,“我的命可交在你手上了。”說完他就往外走,他的身影在空氣中的塵灰裡若隱若現。

“你可太信任我了。”解雨臣暗自說了一句,連忙靠著溶洞的洞壁,找了條岩石縫就把安全繩固定在了上面。不是他拉不住,而是現在他一隻手,要是黑蟒纏上安全繩,他就搭下去了。這樣的話黑眼鏡也會死。

有了牆壁的加持,他會省力很多,他只需要負責幫黑眼鏡放嗦繩子就行。

就在他把安全繩繞在手臂上時,黑眼鏡又突然退回來。

“得讓他張嘴啊。”他說。

“再打一枚冷焰火,刺破它的眼睛就張嘴了,或許它看到你也會自然張嘴。”

“解老闆,別和胖子學壞了。”黑眼鏡總覺得最後一句話怪怪的。

他往外發射了一枚冷焰火,更加強烈的光線讓他不得不用手擋住墨鏡兩端,解雨臣清楚地看見黑蟒龐大的身軀堵在了溶洞外面,然後像條水蛇一樣往上方爬去,尾部重重打擊了下洞口,碎石又落下來。冷焰火在下墜,光線越來越遠,直到黑暗。外面靜了下來。

“小心上頭。”解雨臣對往外跑的黑眼鏡說道。

“放心吧。”

黑眼鏡拽著安全繩往外跑,最後右手拿槍,一個旋身,將槍指向上方,背部朝下就降了下去。

“砰砰砰——”連續的槍聲響起。

地上的繩子開始緊繃起來,解雨臣調整好站姿就拉住了安全繩。他就聽到黑蟒從洞口劃過的巨大摩擦聲,聽得他頭皮發麻。安全繩在洞口壓著拐角處不斷的摩擦,黑眼鏡那邊的戰況很激烈,解雨臣只能想象他現在在躲避黑蟒,所以在巖壁上跳來跳去。還好這段拉力他能承受。

“花兒,放繩!”黑眼鏡遙遠的喊聲傳來,看樣子他下到了很深的地方。

他立馬往下放了一段安全繩然後又立馬收住,怎麼感覺他那麼像江邊拉繩的縴夫呢。

安全繩時而松時而緊,解雨臣想到洞口看看,但動的話會影響重心,就只能站在原地死命地拉住繩子,手臂估計也被勒出印子來了。

底下又傳來槍聲,安全繩一下歪這邊一下歪那邊,解雨臣也只能跟著擺動身子。

很久,當解雨臣差不多適應了這種節奏感,一股比之前大更多倍的力量從下方傳來,解雨臣差點一個踉蹌摔地上去。他往洞壁上看,固定安全繩的機械塞差點打滑脫出來。

力量還在無限增大,眼看安全繩有種欲斷的趨勢,那種龐大的拉拽力突然消失了,解雨臣往後一仰差點摔倒,得虧拉著了卡在岩石縫裡的繩子。

他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

那種感覺就是黑瞎子切斷繩子掉了下去。

他往回收了好幾圈還是感覺不到重量,不會真交代在這了吧?他心想。他趕忙跑到溶洞口,下面黑漆漆望不到底,探照燈此時竟體現不出一點作用,什麼都照不到。

“瞎子!黑眼鏡!”解雨臣往下喊了幾聲,握著安全繩的手有些微微顫抖,不知道是用力過猛還是其他緣故。

輕微的窸窣聲傳來,伴隨著越來越清晰的腳步聲。

“臥倒!”棧道上躥出一個身影將解雨臣覆蓋住,解雨臣整個人被壓倒在地,熟悉的聲音短促而有力。他的後腦勺撞在了一個柔軟的東西上。

倒下去之前,解雨臣看見了溶洞外黑蟒的利牙,旋即是通體白光,一陣驚天動地響聲衝擊著整個落水洞,震得他耳膜發痛。

“呼——”身上的沉重感和粗重的喘息聲讓解雨臣回了神,他被黑眼鏡壓在身下,他的手掌託著他的後腦勺。黑眼鏡感慨地笑道:“席夢思啊——”說完他還真把頭埋進了解雨臣肩窩。

瞎子怎麼這麼重?解雨臣也快喘不過氣來,要不是他手快,左手估計還得二次受傷。

“能不能等出去了再睡,外面要塌了。”解雨臣一臉冷靜地說。外面的岩石受到爆炸氣浪的衝擊在不斷地往下落。

“睡什麼?”黑眼鏡抬起頭來看著他,漫不經心地問一句,然後就麻溜地起身了,順便一把把解雨臣給拉了起來。

解雨臣無語地看著他,沒有接話,黑眼鏡迴歸半正經狀態問:“想知道棧道的秘密嗎?”解雨臣看他那高深莫測的樣子,估計是發現了什麼,也懶得問,乾脆就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