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來暑往,秋收冬藏。

時光流逝,不等來人。

轉眼一年過去,姜盛幾次來英國看女兒,都跑了個空。

原本一年前就要她接手家族生意,突生變故,他不得不照顧女兒的情緒,一拖再拖。

如今於翎已經給他下了死命令,姜盛無法只能來堵人。

沒曾想這次又跑空,他乾脆在英國住下,反正回家他也承受不了老婆的怒火。

可時光飛逝,眼看大半個月都快過去了,他還沒有姜寧的訊息。

姜盛一怒之下,直接停了她所有的銀行卡,經濟制裁,是他唯一能想到的辦法了。

而這對姜寧來說,是有一定的影響,因為她最近在上海操刀一起併購案,正是用錢的時候。

她把所有的積蓄都投到了裡面,這銀行卡一停,瞬間出現了幾個億的缺口。

顧裡、簡希一向是混吃等死的主,還過著每個月伸手要錢的日子,自然沒有條件支援她。

姜寧不得已,只好到處融資。

她跑了大半個月,初見成效,但她初出茅廬,這點融資,只能暫解燃眉之急。

正在她一籌莫展,準備妥協的時候。

簡希為她指了條明路。

秦晏從寒山寺還俗,正式接手家族生意,素有上海王之稱的秦家,邀請了各界名流,共襄盛舉。

簡希也給她送來了邀請函。

機會難得,姜寧也是極其重視。

她提前半個月,就去準備了一身私人訂製。

得益於她母親於翎女士的遺傳,她本就有一副好身材,離婚之後,她發現她的身材更勝從前,胸前的飽滿呼之欲出,蜂腰翹臀,更顯幾分曲線。

顧裡和簡希多次打趣,讓他感謝鬱南州的灌溉。

姜寧只是一笑了之。

離婚之後,她想明白了很多,歷史長河,短短几十載春秋,她姜寧也不過是這天地間的滄海一粟,微小如塵。

但好在有幸生在富庶人家,一生衣食無憂,再傷春悲秋,豈不辜負上天的饋贈。

她以前沉溺於喬經年之死,後因孩子流產,又一直活在自責之中。

現在的姜寧意在放飛自我,挑戰不同的人生。

家族生意,那群如狼似虎的長輩在,她不在外歷練歷練,回去不得被拆骨入腹?

對於美貌,她也為之苦惱了一陣,美貌在職場可能是敲門磚,在商場上絕不是什麼利器。

尤其是沒有背景,初出茅廬的小姑娘,更是懷璧其罪。

以她的條件,本就可以避免很多職場性騷擾,但難免也有逢場作戲的時候。

所以事業之於女人更難。

要想在外立足,付出的心力更是比男人還要多。

她在外遊走一年,連顧裡都說,她從那個清冷孤高的江南小姐,蛻變成了職場女強人。

聽她的語氣,羨慕居多,但她並不想嘗試。

姜寧也尊重她的想法,她有時候也有心無力,想退回去做她的大小姐。

奈何,她身在姜家,又是獨女,家族的重擔她必須扛起來。

夜色漸深,窗外春雨淅瀝,三角梅在牆角盛放,幾盞燈昏黃矗立。

就這一方天地,仿若江南小鎮。

姜寧窩在車子後座,遲遲不肯下車。

簡希的電話打破了她的沉思。

姜寧撫了撫裙子本就沒有的褶皺,把精心打理的長髮,撫到一邊,開門下車。

恰好秦晏路過,看著身穿紅色魚尾禮服裙,打著黑傘的姜寧,意外的愣在原地。

回想一下,喬經年已經死了好幾年了。

秦晏向前跨了兩步,輕咳一聲提醒姜寧。

姜寧轉過頭,看著平頭的秦晏略有意外,他低調了許多,無論是穿著,還是氣質,好在他顏值線上,帥氣依舊。

姜寧微微一笑,秦晏頷首,自覺的接過傘柄。

兩人沉默不語,並肩而行。

眾人在宴會廳,翹首以盼。

秦晏這次迴歸秦家,是眾望所歸,秦家三代單傳,秦晏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眾人的眼神在兩人身上游離。

姜寧如芒在背,她腳步生蓮,向角落的簡希走了過去。

簡希今天的打扮讓姜寧看不太懂,難得的她穿了一身旗袍。

端莊有餘,但少了些靈動,讓人看起來穩重了不少,美則美矣,像提線娃娃一樣,少了些靈魂。

姜寧眼神微轉,無聲的詢問。

簡希看了一眼秦家老爺子,但笑不語。

姜寧會意,也算是用心良苦。

觥籌交錯之間,姜寧早就找好了目標。

見紅盛資本的陳總得空,姜寧見縫插針,上前攀談。

陳總也是人精,他剛才看到秦晏帶著姜寧進門。

自然要給幾分薄面,對於姜寧他也是尊重,免了很多陋習,但交談之間總是轉移話題,姜寧幾次談到融資,他都岔開了話題。

見陳總這裡達不到目的,姜寧藉故離開,尋找下一個目標。

但她實在面生,大家之所以對她如此客氣,也不過是看在秦晏的面子。

換了其他的人,早就是另外一番境地,尤其是她這種空有美貌、才華,缺少背後資本的女人。

姜寧轉了一圈,這些老油條也是應付了事。

而她今晚太過張揚,見她處處碰壁,秦晏沒插手,很多不懷好意的人,早就盯上了她。

簡希也是灰頭土臉的站在角落,她努力過,秦晏對她愛搭不理,秦老爺子看秦晏的臉色行事,也對她不冷不熱。

兩姐妹相視一笑,感嘆世態炎涼。

宴會進行的差不多時候,秦老爺子上臺說話,親自宣佈秦晏將正式擔任秦氏的總裁。

接著秦老爺子又說了幾句場面話,大家一鬨而散,各自交談。

姜寧百無聊賴,她今天算是見識了資本的力量。

此時門口突然騷動,秦老爺子帶人親自去迎,大家都好奇的看著這個陣仗。

人群散開,鬱南州突然出現,他被眾星拱月而來。

秦老爺子與他談笑風生,很多八卦之人也開始議論紛紛,自然有些眼力見的人已知曉他的身份,上趕著上前去表現。

姜寧見狀,不自覺的往陰影裡挪了幾分。

他們離婚一年,她一次都沒有見過鬱南州,倒不是故意躲著,只是沒有什麼機會。

他變化不大,還是那副從容不迫的姿態,只是長相更加精緻了幾分。

簡希一直觀察著她的反應,見她如此淡定,不由豎起了大拇指。

“果然已經蛻變成了女強人,現在還是如此波瀾不驚?”

姜寧低笑,眼波流轉。

她不顧簡希的調侃,找了個角落的位置,放鬆下來。

鬱南州的出現,她內心不可能沒有波動,但兩人好聚好散,鬱南州也從來沒有虧待過她。

現在想起,除了性,不大協調,滿腦子都是他的好。

高跟鞋磨腳,姜寧忍了又忍,她正準備去洗手間打理一下。

宇恆資本的周厲截住了她的步伐。

姜寧眼神未變,語氣稍顯強勢力。

“周總,可否讓步。”

周厲見此,反而欺身上前,神神秘秘的給了她一張房卡,眼神露骨。

姜寧也不生氣,雙手接過,轉身便走,路過洗手間垃圾桶直接扔了進去。

她再回到宴會廳,環顧四周已不見了簡希的身影。

她正想去找,一大群打著投資名號的人圍了過來,可能是周厲的行為,給他們傳遞了某些訊號。

幾人圍著姜寧說一些無關痛癢的話題。

姜寧只好放棄去找簡希的想法,自顧不暇,在人群裡忙成了一團。

鬱南州站在二樓,將這一切盡收眼底。

一年不見,姜寧的氣質大變,他險些不敢認。

那一身吊帶魚尾紅裙,包裹著她傲人的身材,走動之間步步生蓮。

鬱南州眼神幾度變幻,他知道那是什麼滋味,尤其是那雙均勻細長的美腿。

盤掛在腰間,讓人銷魂。

她的每一處都長在他的審美點上,與他無比契合,以至於這一年來,他做了不少荒唐的夢。

眼下再見,鬱南州不由血氣上湧,她本該由他珍藏的,可惜了………

秦晏站在他身邊,似笑非笑。

語氣不明的說了一句。

“珍惜眼前人。”

鬱南州側身,不明所以的看了他一眼,留下一句自有分寸,轉身下樓。

看著他下樓方向,秦晏輕呲,滿臉不屑。

他倆一向不對付,誰都看不上誰,早年間秦晏年少曾去京都闖蕩。

兩人都是風月場上的高手,也有人將兩人放在一起比較。

京都盛傳,鬱家子南州愛沾花惹草,上海王秦晏喜憐香惜玉。

秦晏自認為他的名聲比鬱南州好太多。

鬱南州下樓,推了好幾個集團的老總,直奔姜寧而去。

恰好姜寧應付完這些空有其表的富二代。

她剛轉身,鬱南州直接靠了上去,把姜寧半抱在懷裡。

聞著熟悉又陌生的味道,姜寧一愣,有些貪念的輕嗅。

就是這個懷抱,讓她失眠近一年之久。

而其他人見鬱南州的出現做鳥獸狀散開。

鬱南州拇指曖昧的按在姜寧的腰上滑動,隨著她的一呼一吸,越來越用力。

姜寧皺眉,低呼一聲。

“疼!”

鬱南州回神,退後一步,兩人對視。

姜寧率先笑開。

“好久不見。”

鬱南州難得的看了她一眼,不是唯恐不及?

他也沒放開手,就這麼把在姜寧的腰上,也不說話。

姜寧是聰明人,他的行動已經表現得很明顯,這是在給她擋蒼蠅呢。

她當然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找準位置,又趴回了鬱南州的懷裡。

肢體接觸,鬱南州緊了緊手臂,在她臉頰落下一吻。

落在眾人眼裡,就是一個不倫不類的西式打招呼方式。

見目的達到,姜寧本想退出他的懷抱,奈何鬱南州絲毫沒有要鬆手的意思。

他變成單手圈住姜寧的腰肢,帶著她往紅盛資本陳總的方向而去。

剛才還和她打太極的老油條,此刻笑得牙不見眼,主動迎了上來。

“鬱少難得有空來這上海,不如我明晚做東,請鬱少坐坐?”

鬱南州沒發話,只是看了一眼姜寧。

陳總恍然大悟,又開口邀請。

“當然了,姜小姐也來,我們一起談談融資的事情?”

鬱南州見陳總買賬,推辭道。

“陳總的好意,我已心領,明天已經有約了,我朋友姜寧倒是有空,她初來上海,還望陳總提攜。”

陳總內心一驚,連忙應好。

大家都心知肚明,朋友不過就是個說辭,兩人如此親密,私下關係肯定不一般。

陳總驚覺,他剛才差點釀下大錯,把財神爺送走了。

早知姜寧有如此來頭,他哪敢三推四阻。

姜寧也是意外,她沒想到鬱南州會如此介紹她。

她開口道謝。

鬱南州只是點頭,讓她注意慎重選擇投資方。

便轉身離開。

姜寧一愣,她有什麼資格選擇資方。

剛想完,她身邊就圍滿了人。

等她應付完,宴會也接近尾聲。

融資順利,姜寧不由鬆了口氣,鬱南州早已不見人影。

簡希也不知去向,姜寧一邊往外走,一邊撥打她的電話,也是無人接聽。

姜寧站在臺階,東張西望。

一輛保時捷卡宴突然停在了她的面前。

車窗半降落,鬱南州的側臉入眼,姜寧從善如流,提著裙襬翩然落座。

車子平穩的向市區駛去,兩人都沒開口。

姜寧藉著外面路燈的微光,小心翼翼的脫下了高跟鞋。

後腳跟已經破皮,創口貼黏黏糊糊的粘在一起。

她乾脆撕了下來,可車上無處可放,姜寧一時為難。

鬱南州見狀,默默的遞來了紙巾。

姜寧順勢接過包裹好,放在腳邊。

沉默蔓延………

路程太遠,姜寧靠在車窗昏昏欲睡。

她不由回想起兩年前,他們結婚那天,鬱南州單膝跪地,幫她揉腳的情形。

她懷孕時昏昏欲睡,鬱南州都會把她圈在懷裡。

時過境遷,姜寧沒來由的帶了點委屈。

明明鬱南州不在的時候,她也沒這麼矯情。

山路蜿蜒,勝在車子效能好,司機技術強,半點都沒給她示弱的機會。

她還想著,路況不好,她可以順勢趴回他懷裡。

結果.....

兩人一路沉默到市區,姜寧準備下車,鬱南州還是無動於衷。

她一隻腳都已經踏了出去,姜寧又突然收了回來。

鬱南州把一切看在眼裡,不動聲色。

他不冷不熱的問道:

“還有事?”

姜寧一頓,鬱南州什麼時候這麼不紳士了?

他以前從來不會這麼問。

姜寧扭捏了半天,欲言又止,隨後一腳踏出車門,頭也不回的離去。

這次連道謝都沒有。

鬱南州蹙眉,看著她的背影,目送她離開。

白霧升起,尼古丁沁入人心,鬱南州夾著煙伸出窗外時不時彈動一下。

直到風靜煙息,才扔了菸頭,吩咐司機開車。

不一會兒,天空又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