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青梅慘然道:“那還有什麼辦法,難不成放棄進攻,撤回歲城。”
李雲罡默然不語,死了這麼多人,就算是給全軍一個交代也必須打下去。更何況不渡過西江,不打下涪陽郡,就永遠到不了內陸,威脅皇朝。
看過地圖的都知道,西江橫跨整個夏朝,流入北海,它像是一層天然的屏障護佑著皇朝,只要守好水路,便可抵禦強敵。
要是在內陸也就過了,但李雲罡的勢力很不巧在江北面,南面才是皇朝真正的勢力範圍,不渡過西江,李雲罡就只能守著那幾個破縣老村,等著哪天官軍渡江剿滅。
所以城一定要攻,那問題來了。
李雲罡的大部分兵種都是步兵,且大多是北方人,不善游水,而軍中又沒有大量船隻,有也只是不知哪裡弄來的破漁船。
用漁船攻陣,還是不善水性的北人,沒把船掀了都不錯了,還指望能發揮戰鬥力攻城?
不攻不行,攻手下又不行,李雲罡還是第一次覺得如此棘手。
“那個……”道乾忽然舉手,“我或許有些辦法,不過需要首領你出點血。”
李雲罡眼前一亮,忙道:“什麼辦法,說來聽聽。”
…………
兩天後,李雲罡軍收拾東西撤退了,還留下了無數的金銀細軟,全部堆在了營地上,無人打理。
縣令得到訊息時,第一時間跑到江邊觀察,看到對面金光四溢,無數人的眼睛都直了。
更是有人擦擦口水,毫不掩飾眼中的貪婪。
見到縣令來了,大家一起圍上去,爭著請命去把戰利品帶回來。
縣令一時被這個陣仗弄糊塗了,一句話不說,後來手下人給他解釋一下,總算清楚事情的來由了。
叛軍見計劃敗露,誘敵無望,身後恰巧有急事處理,於是連夜撤退。
後來不知怎地,竟然連金銀珠寶都不要了,丟下輜重快馬加鞭的跑了。
聽起來,叛軍後方的事情的確十萬火急,甚至金銀都要拋棄來換取行程速度。
捋清頭緒,接下來就是處理眼前事了。
既然是叛軍撤退,留下來的東西自然算是戰利品,照理說應該派人前去清點,裝船運回,可兩天前叛軍設伏的景象在他的腦中像是小電影一樣不斷播放。
謹慎起見,他只派了二十個人,三艘船,打算一點一點運回去。
事情非常順利,金銀被一點點運回,岸上也被人搜查,沒發現叛軍的痕跡,看來是真的撤軍了。
前去裝船的人也漸漸增多,由幾十人變成幾百人,船也越來越多。
不到兩個時辰,金銀盡數清點完畢,共計三千兩白銀,七百兩黃金。
勝利如此突然,縣令先是詫異,過了一段時間,終於緩過神來,大聲道:“賊退矣!”
眾將士高聲附和:“賊退矣。”
帶著戰利品,縣令留下兩百人巡視,避免叛軍捲土重來,剩下人隨著凱旋迴城。
夜幕降臨,西江縣卻還是燈火通明,縣令大擺宴席,招待軍士,給百姓分發酒肉,整個城市內歡聲笑語,酒杯交盞的碰撞聲和大口大口的咀嚼聲不絕於耳。
一隊士兵領完酒肉,轉身去了倉庫,按照縣令的意思,這些戰利品拿出四成酬勞將士,剩下的盡數充公。
他們要做的,是把剩下的金銀放進倉庫。
搬著箱子來到倉庫,清出裡面的錢財,看著堆積如山的銀子,幾個兵士不禁發起了牢騷:“憑什麼所有人都在宴會飲酒作樂,我們卻要做這些苦活。”
“人微言輕,沒辦法,不過我這一生還沒見過這麼多錢財。”一個人目光炯炯,說道,“你說,我們稍微拿一些,不會太明顯吧。”
幾個人面面相覷,反正宴會參加不了,拿點補償費總不過分吧。
反正不多拿。
不一會,所有人結束了心理鬥爭,伸手去拿堆在地上的銀子。一個人見人都堆在一起,便去拿箱子裡的,收起自己的一份後,他發現一件事情。
箱子的底部好像是空的,上面還有不少孔洞。
酒壯人膽,他一把掀開箱子的夾板,然而裡面沒有金銀財寶,只有一個笑吟吟的人盯著他,手中還拿著短刃。
“敵人!”那人慘叫一聲,喉管就被劃開,溫熱的血水灑在地上,冰冷的屍體倒在血泊中。
眾人回神,剛要反抗,身邊的箱子好像活了一樣,蹦出無數手拿兵刃的大漢,不多時,倉庫死一般沉寂,地上多了橫著的二十來具屍體,地上已盡是猩紅。
道乾面無表情地換著衣服,然後指示手下把屍體全裝進箱子,不一會兒,倉庫變回原先的模樣,一地的箱子和二十幾個士兵。
接下來按照計劃,製造混亂,給李雲罡渡江創造機會。
縣令喝了幾杯酒,迷迷糊糊,周遭計程車兵也都醉了,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
“唔……真痛快,好久沒這麼痛快的喝酒了。”縣令搖搖晃晃走著,嘴裡唸叨舊時的往事。
為國為民,鞠躬盡瘁,這是他的願望。
他還記得,五年前中榜時,曾與友人相約,一定會精忠報國,清廉正直,執法嚴明。
五年過去了,只有他做到了,其他人為利所困時,他在斷案,其他人貪汙受賄時,他在調理人們之間的矛盾。
曾有人送錢給他,想讓他法外開恩,但他拒絕了,即使同僚笑他痴笨,他也毫不理會。
所以五年過去了,他還是個縣令。
“嗯……”縣令覺得全身發熱,只想快點回家睡覺。
突然拐角處跑出來個小孩,撞到了醉酒的縣令大人。
縣令摸摸冰涼的大理石,就像自己的官途一樣,涼的徹底,
但他不後悔。
“志之所向,絕不後悔!”
小孩的母親慌張跑來,跪下給縣令磕頭,請求他放過孩子。
縣令笑著擺手,說:“小事小事,嗝……外面天涼,快點帶孩子回去吧。”
孩子的母親千恩萬謝,拽著孩子離開了。
獨留縣令一人,站在燈影下。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有些惆悵的說:“我很可怕嗎?”
風起,吊著的燈籠微微搖晃,似是在回答他。
嗯,還是要多和老百姓親近親近。
一股寒意湧上心頭,他回身望望,什麼也沒發現,只好穿緊衣服:
天冷了,多穿點衣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