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氣從氣穴到迴圈於經脈,再到融入氣海的一個週期,叫做一息,修煉就是如此週而復始,不斷淬鍊身體與積累元氣,從而由量變發生質變,所以修煉是枯燥煩瑣的過程,不過其帶來痛苦也不少,尤其是元氣迴圈於四肢百骸淬鍊肉身,也是有如刀割一般,破壞又再生反覆迴圈,使得體膚經脈越發堅韌,當積累足夠修仙者便會積厚博發提升階層。
隨著通感期藍階的聚元丹在體內化開,夜未央七處氣穴的溝通天地吐納元氣的效率提升了將近百分之三十。
夜未央有些意外,家族發的通感期下等階聚元丹,向來只是提升百分之二十修煉速度,而阿姊給的通感期中下等聚元丹倒是快了百分之十。
一息、二息、三息、乃至九息,夜未央都是痛苦不已,因為七處氣穴吸收的元氣有些超過他精神力駕馭的極限,單單是分斂陰陽二氣都給他神識造成不小的負荷,然而那略微過多陽氣靈氣,也給他的氣脈靈脈造成不小壓力,那些過於富集陽氣靈氣使得他的經脈發生了的膨脹,流過之時猶如無數刀子將他經脈微微割裂。
須臾,夜未央便感到整個經脈有如抽搐般的銳疼,無數的疼痛匯聚起來讓他感到心如刀絞。
不過,好在夜未央無論骨血資質也是大圓滿,七處氣穴引入體內的元氣破壞力雖強,但大圓滿骨血資質帶來的生機也不弱,一時間破壞與修復就像一場拉力賽一般反覆進行,兩者棋逢對手一時間臥龍鳳雛,而這凡爾賽式痛苦卻讓夜未央痛不欲生。
此刻他就像一艘飄蕩在大海上的艦船,在不斷遭到炮擊下,進行如火如荼的損管作業,因為這般修煉對體力的消耗十分大,短短一個半小時,他全身上下都被汗水浸了,而胸腹上的脂肪也在肉眼可見的緩慢減少。
到了第十息,精疲力盡的夜未央感到鴨梨山大,在吐納迴圈之間,他感到有些力不從心了,那生機勃勃的修復依舊有些趕不上損耗,就連呼吸都有些吃力,彷彿暗疾依舊,病灶仍舊未除盡。
這般磕磕碰碰的修煉速度,不知猴年馬月才能到通感期圓滿的半步修士,要知道他這種先天大圓滿氣海丹田和神樞靈海填充滿,共需要800元氣值的陽靈二氣,也就是說夜未央憑著靈根七處氣穴至少要進行115息的迴圈才能到達通感期圓滿。
何況修煉停止之時,元氣會緩慢消退,需要培元丹固本培元,穩住不斷消退的元氣。
十息過半,夜未央是徹底堅持不了,那般劇烈的銳疼讓他疼得滿地打滾。
夜未央巨疼之中,都有些迷茫了,他有些懷疑他是否真獲得涅槃重生的血脈造化,何為修煉如此困難,勝過記憶中幾倍,讓他都忍住不用神識向左腕上的梧桐木環怒吼道。
“木頭,這涅槃重塑,造就的涅槃之體是真的還是假的?怎麼比以前修煉還難受了。”
梧桐木在神識海內“呵呵”一笑,依舊用它不徐不疾的聲音道:“非也,涅槃之體,自然是貨真價實,不過你現在不是真正的涅槃之體,何況欲承其利,必承其重,天道平衡從來就沒有不勞而獲,享受超凡的力量,自然要超凡的付出。”
夜未央聽梧桐木這般說都是有些懵逼了,他是嚴格按照記憶中的步驟吐納迴圈,怎麼會沒有掌控身子,想到這頗為困惑的向梧桐木問道:“我現在所有先天資質都是大圓滿,為何還不是真正的涅槃之體?”
梧桐木也沒好氣,嗆道:“那是你自己糊塗罷了。”
夜未央聽得一頭霧水,根本不懂梧桐木說什麼。
“我糊塗?我怎麼糊塗了,我都是按著吸、分、循、歸的口訣修煉。”
梧桐木聽夜未央這麼一說,更沒好氣了。
“還說不是糊塗,你難道以為,這場造化是天上掉餡餅,讓你白撿的?”
夜未央聽其語氣不善,也反嗆道。
“難道那日涅槃重生不是上天賜的莫大機緣嗎?如若不是,難道是你賜的不成。”
“這話沒錯,賜你的正是本神木。”
“你就吹吧,我還是老天爺呢!”
“臭小子,你懂什麼,機緣之事,雖是天命不假,但也在木為,若不是本神木竭息壤碎片之能,燃燒木軀助你涅槃重生,你哪有今日全數先天大圓滿天姿,我可算是厥功至偉!”
夜未央有些糊塗了,這木頭唱的是哪一齣,自己修煉問題不解,居然還向他邀功,難道這木頭有解決之法?
“那你說,我如何才能變為真正的涅槃之體。”
“你變成真正的涅槃之體不是難事,只不過你要答應我三個條件。”
“你這臭木頭,都架在火上烤了,居然還要條件?”
“親兄弟都要明算賬,何況你我只是共生關係而已,獲得超凡的機緣,當然會有非同尋常的代價。”
夜未央見梧桐木這手術進行到一半坐地起價,眼睛頓時瞪得老大,感情好,這奸猾的木頭居然要乘人之危,莫非現在自己修練無所進展就是它在使絆。
“快說!是不是你這傢伙在搗鬼!阻礙我修煉。”
“本神木有這必要嗎?只不過你現在真的不是完全的涅槃之體,百里路半九十,只差那麼一丁點小尾巴。”
夜無衣聽梧桐木說留下小尾巴,頓時惱羞成怒,破口大罵道。
“好傢伙!還說不是你使絆,差了一丁點都不肯送佛送到西。”
“本神木給你完成百分之九十九涅槃之體,都是燒高香了,你知道我為何不惜燃燒自己助你涅槃?”
夜未央自然知道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但心中也有小小的傲驕,所以嘴上仍舊不饒人道。
“誰知道木頭你打什麼算盤?反正你這是算計我!”
梧桐木看著氣鼓鼓夜未央也不由笑道:“你先別生氣,聽我講完再說。”
“你可知道我為何要助你涅槃重塑?”
“為何?難道不是因為你與我共生一體,休慼與共。”
“那日你還說了什麼鳳棲梧桐,再造姬姜之好什麼的。”
“這只是其中一個微不足道的理由罷了,文王之昭有管、魯、蔡、郕、霍、衛、毛、聃、郜、雍、曹、滕、畢、原、酆(豐)、郇(荀)十六國,武王之穆有邘(於)、晉、應、韓四國,周公之胤有凡、蔣、邢、茅、胙、祭七國,所以姬姓小宗千千萬萬,再造姬姜之好也不是非你莫屬,可替代者多如牛毛,這不是我燃燒自己給予你涅槃之體造化的主要理由。”
“既然文王子嗣多如牛毛,那你為何要助我涅槃?難道是想要奪舍我?”
夜未央細細一想,也是摸不著頭腦,不過以他小人之心,越看梧桐木越覺得不對勁。
“奪你個大頭鬼,你讓本神木燃燒自己助你涅槃之體,唯一理由便是你的神魂有來自異界的造化,有道是他界之魂,可以改天換命。”
夜未央聽梧桐木所言,心中立即咯噔一下,立即心生警惕,好傢伙居然把算盤打在他的本命七魂六魄上,真是用心險惡。
“你要幹什麼?居然敢打我靈魂的算盤!”
“別慌,你且聽本神木說來。”
“老主人太公望曾推算到,姜姓呂氏一族在周室衰微東遷之後,會有宗廟社稷覆滅之災,如此會斷絕姜姓呂氏宗廟祭祀,使太公淪為無祭祀之餒鬼,何況封神之印將鬆動,古神將降臨世間,所有便需要能易天改命之人來破解危機。”
“而這逆天改命的逆轉運勢談何容易,太公望耗盡一生元壽,在即將坐化登仙之時,窺得一線轉機,就是借異世之魂可以攻天勢,能微微讓天勢發生偏移,把姜姓呂氏一族的宗廟社稷從傾覆之災中解救出來。”
“而你魂魄自異界而來,不在本界命數之中,不在古神計算之中,由此尚存一線希望。”
“也只有身兼雙重命數之人才能振興大周仙室,重結姬姜只好,加固古神封印,如此才能平息大爭之世。”
“所以你若答應本神木三個條件,本神木就助你走完最後一步,並且教你駕馭涅槃之體的息法鳳棲梧桐訣。”
夜未央可不傻,那種改天換地的事情,豈能是他這種患得患失之輩能完成,以他的性格,若是要犧牲自己來有利天下,那是斷然不可能的。
“什麼條件,木頭你且先說來,讓我考慮一番,再做決斷。”
“不行,你只有兩個選擇,答應和不答應。”
“答應和不答應,這不是霸王條款嗎?我若說不答應呢?”
“不答應,你就老老實實當一輩子廢物吧,然後成為古神降臨的千千萬萬祭品之中微不足道的存在。”
夜未央聽梧桐木所說頓時愣住了,但睜開眼睛看著形影相弔的自己,獨自一人坐在昏暗且積滿灰塵臥房之內,便冷冷的吸了口涼氣,暗道。
不答應梧桐木,他便不能修練,不能修練,以後他只能在仰人鼻息中受盡屈辱,逢人低頭哈腰,笑臉相迎,想到一雙雙鄙夷眼神,一句句諧謔語言,他作為嗣君的尊嚴被人任意踐踏,而鄢歸海等讓他受盡屈辱的人,卻過著人上人的奢華生活,而他的人生卻陷入無盡的黑暗之中,與其苟苟且且過完悽悽慘慘卑微一的生,倒不如奮力一搏,鬧不好也是魚死網破。
“選擇還有一絲活路,若拒絕,那這輩子豈不是完了,橫豎都是死,倒不如拼死一搏。”
夜未央想到這裡便拍案而起,他現在空有嗣君之名,實際在下人眼裡都猶如空氣一般,他想明白了,他現在是光著腳,除了阿姊夜晴雪,他便是一無所有,也沒有什麼可以失去,反正就是爛命一條。
“我答應你,反正我已經是爛命一條,沒有什麼可以失去。”
梧桐木見夜未央不拖泥帶水,果斷抉擇,在神識海內也是“哈哈”笑道。
“你這小子也不算太笨,是懂得取捨抉擇的,相信我,榮華富貴,無盡長生都是不屈服的奮鬥中。”
“快!現在把你的一精滴血滴在本梧桐神木之上。”
夜未央聽梧桐木所言,也不再廢話,立即咬開右手食指,將浸出的精血一滴到左腕木環之上。
只聽滋的一聲,血液便浸透如干枯梧桐木環之上,如化學反應一般,就像變魔術一般,乾枯的梧桐木環肉眼可見的滋潤了起來,猶如枯木逢春,原本泛黃枯澀的木環悄然發出淡綠的光亮。
剎那之間,夜未央神識好像置身於一個新生的空間一般,像進入了一間森羅永珍的書庫,整整齊齊的書架,上面擺著鱗次櫛比的精緻玉簡,神識方才前進數米,一本古樸的竹書驟然出現在面前,分別醒目地寫著息法鳳棲梧桐訣。
“怎麼回事,這兒居然有玉簡,木頭你究竟是什麼品階的寶貝!”
“這些東西在我記憶裡,都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梧桐木見夜未央沒見過世面的“呵呵”一笑,又道:“少說多看,等會你自然會明白。”
無數影像飛速的在夜未央腦海裡變幻,綠意盎然的木文字突然從靈識海內無盡大地中拔地而出,無數綠色枝條向天空蔓延,一切都是渾厚天成,凝重自然,悄然間三行字出現在夜未央腦海之中。
第一行是“厥初生民,時維姜嫄。生民如何?克禋克祀,以弗無子。履帝武敏歆,攸介攸止,載震載夙。載生載育,時維后稷。”
第二行是“鳳凰鳴矣,於彼高岡。梧桐生矣,於彼朝陽。菶菶萋萋,雝雝喈喈。”
第三行是“心之憂矣,如或結之。今茲之正,胡然厲矣?燎之方揚,寧或滅之?赫赫宗周,褒姒滅之。”
夜未央還未來得及翻閱記憶,除了熟識褒姒周幽仙王廢周平仙王引發申侯叛變,便沒看出所以然,習慣性的向木頭問道:“這三句是什麼意思,用的是什麼典故,怎練個息法搞得和猜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