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闢疆內心有些猶豫,但他手中令旗仍然不動,在他心裡盤算的不是要殲滅更多少藤甲蠻兵,而是按照他同霜毋須的設想,將南荒蠻族主力核心修士、戰兵,黑鱷部巨鱷、白牙部戰象與青鹿部雄鹿騎兵、岩羊部羊騎兵一併引入蔽日谷內埋伏圈法陣中殲滅,這樣一舉重創敵人,他夜氏一族日後在蔽日谷建立城邑才無後顧之憂。

左翼壓陣的遊闕之乘車左夜大成望著前排將士都快急眼淚來了,神識傳音夜闢疆乞求道:“宗主!再不下令,右翼屏車方圓陣就完了!那可是族中精英翹楚!”

夜闢疆面色複雜,雖說慈不掌兵,但族兵,更是他的族人,把族中練氣期修士折戟此處讓他有何面目見父老鄉親。

“後備隊魚麗之陣!支援鶴翼陣陣首。”

夜闢疆揮舞著紅色進攻令旗,位於屏車方圓陣後,後備隊剩下的三乘兵車立即組成魚麗之陣向其支援,一時間陣牆與革車陡然之間步伐齊聲邁動,與狼奔豕突的黑鱷部藤甲蠻兵不同,夜氏族兵人數不多本錢小,作戰向來選擇陣法與法陣結合的堂堂之陣。

尤其是在狹小的蔽日谷蒼藍河道邊,堂堂兵車陣法根本沒有任何後顧之憂,不存在像南服城之戰,延綿三十里的數十萬大軍陣線決戰,堂堂陣線會薄弱處遭到南荒蠻修重點突破,更還有青鹿氏岩羊氏騎兵的迂迴穿插和白牙氏象兵的正面突擊,組合拳下戰陣兵牆瞬間四面漏風,就算是築基期修士壓陣也無濟於事,以致於戰線全面奔潰,戰敗無可挽回。

大櫓酋矛層層疊疊,密密麻麻,元石符篆繫於矛刃之上,後備三乘族兵也是身披甲冑,大都是半步修士,雖單打獨鬥不是藤甲蠻修對手,但訓練有素的結成戰陣,其戰鬥殺伐反而更勝黑鱷部半步蠻修一籌。

魚麗之陣如T字形,革車居橫豎連線處,一乘四倆,每一倆二十五人組成的小方陣則分佈革車左右後三個方向,兩翼小方陣與革車並肩而行,在革車衝鋒撕裂戰線時負責清理殘敵和填充戰線,在陣地戰防守之時小方陣則拱衛革車側翼,後方的二倆則充作預備隊,隨時能替換支援兩翼。

戰馬嘶鳴,革車煌煌,齊步聲中三乘魚麗之陣如鐵牆般的穩步推進,緊隨其後的半步修士皆是手持一丈五尺有餘的長戈。

夜磐見援兵以魚麗之陣上來,立即令族兵收縮戰線,將自己麾下練氣修士以及半步修士收縮成一團,為魚麗之陣讓出空間來。

這攻防一體的戰陣與馬其頓方陣的長矛平推不同,大櫓土符如牆,酋矛長戈火符如林,是如黑雲壓城般正面加頭頂的二維打擊,再加上重力法陣加持,戰陣短兵相接黑壓壓野蠻人和他的蠻修很快就嚐到魚麗之陣車步協同的厲害。

饒是久經沙場黑鱷思漢見這陣勢也不由愣住了,這些蒼人的陣法與法陣相結合甚是精妙,比起戰線漫長薄弱的南服城一役更勝幾籌。

很快三輛四匹披甲戰駒拖著革車朝著藤甲蠻兵人潮快速衝撞,攪動的卷鐮飛速轉動,立即在蠻軍人潮掀起腥風血雨,車左修士井儀連珠,車右修士夷矛猛刺,手裡的三戈戟一陣猛砍,御陣師的手中陣旗閃爍,革車符文發亮,三個重力法陣各相疊加。

一倆25人計程車卒方陣緊緊跟隨突進的革車,從兩翼對逃過革車打擊蠻軍痛打落水狗,不僅冰符長矛刺突,更要命的重力法陣下豎起火符長戈,在重力法陣加持下如同雨點般從天斬落,冰火兩重天一般的攻勢頓時將蠻軍的攻勢浪潮瓦解,在蠻軍人潮中掀起一陣腥風血雨的殺戮。

嘶!噗呲!噗呲!血色的交響頓時在軍陣前上演。

“咔嚓”一般的無數照面,冰符酋矛與火符長戈在蠻族的進攻陣線中四處開花,不僅腳底被重力法陣壓得透不過氣,頭頂上的重力火芒滑落更是讓蠻兵乃至蠻修們欲哭無淚。

炎光墜落侵攻,就連蠻族士兵乃至半步蠻修都連人帶鐵紋黑鱷骨甲一齊斬碎,韌帶骨頭連著軀幹一齊撕裂,不等士兵發出哀嚎,另一道長戈閃電般敲碎了他的天靈蓋。

才短兵相接小半炷香,野蠻人一片狼藉,到處都是殘肢斷臂,這根本不像是在交戰,反而是一面倒的殺戮,頓時攻守受挫。

“混賬東西!不準退!”

黑鱷思漢面目猙獰,手中隕鐵大斧一連斬了三個潰逃下來的藤甲蠻兵,可面對魚麗之陣,前有革車卷鐮無情殺戮,側有冰符長矛刺殺,上有火符長戈侵攻,土符大櫓其陣碾壓而過,立時蠻軍人潮被撕裂及出口子。

囊丙、邊萊部被一邊倒聯合收割,其部藤甲蠻兵哪還有一絲的鬥志,就連混在其中的半步蠻修們都受其拖累進退失據。

黑鱷思漢板著臉,沉吟了許久也看出來了,這些蒼人守這蔽日谷已經是不計代價,那些什麼符篆、元石、丹藥、都是價值不菲,他在南服城一戰都沒見這麼奢侈,如果他現在鐵頭強攻,定然損傷慘重,攻克此地不僅僅靠他一家之力。

在堂堂軍陣聯合收割下,南荒野蠻浪潮人海久戰不克,人力睏倦,士氣怠惰,進攻陣線上除了黑鱷思漢本親兵蠻修以及三百半步蠻修親兵,其餘被嚇破膽的部族紛紛作鳥獸散。

“舉旗!跟我上!”

黑鱷思漢怒目圓睜,眸似猩紅,握著手中長長的隕鐵大斧率先殺了上來,他龐然身形一閃,猶如一溜煙濃郁的黑氣,裹挾漫天塵土急掠而來。

“武技!嗜血狂斧!”

黑鱷思漢一聲怒吼,強悍的銅臂在空中拉出一道森寒的金色弧線,從十丈的空中躍入下方那深沉的夜氏軍陣之中。

手中的隕鐵大斧氣勢千鈞,猶如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一般,深沉的破碎聲自它凌冽斑駁的斧脊響起,轉瞬之間剖破開層層土符戰盾,一時間第二梯隊魚麗之陣中一片劇烈顫抖,血肉橫飛、衣甲骨肉皆裂,黑鱷思漢周身十步之內猶如地獄一般。

受到首領黑鱷思漢激勵本部親兵與他一齊殺了上來,那魚麗之陣軍陣首當其衝,這些黑鱷部的精銳在亂軍之中,秩序全然不亂,在黑齒戰旗的引導下驍勇廝殺。

毒蛇牙齒般的銅簇投槍帶著洶湧的陽氣在衝殺中紛紛投射而出,尤其是鐵紋蠻修糊臉射擊的陽氣銅簇,穿透性驚人,與魚麗之陣陣牆才一接觸,瀰漫著陽氣的銅簇便“嗖”一聲,硬生生的嵌入土符陣盾之中,連那淡薄靈氣護身都被悉數破防,而後揮舞的銅斧迅猛殺入穿陣線,頂樑柱一般的魚麗之陣陣線竟然一時被連連逼退,拱衛革車的兩翼軍士損失過半。

霜毋須顫抖地看著馬上要被撕裂的戰陣,想起了覆將必殺的軍法,不由的抬起頭,乞求一般的望向上蒼,似乎在乞求老天爺給予最後的憐憫……讓他斬殺些南荒高階蠻修,用來替他霜氏將功贖罪。

“拜託了夜兄!你還堅持片刻!我們必須要將南荒野蠻人主力殲滅!”

魚麗之陣居中的革車隊,車左車右御手三人組,夜顧、夜摯、夜儀看著那怪物般的蠻修,臉色不由鐵青,在強悍非常的黑鱷思漢面前,頓時感到壓力巨大,他們革車兩翼的半步修士被那狂暴的力量無情的斬殺,土符陣盾、與練氣期青階戰甲,在他隕鐵大斧面前不堪一擊,如有格擋,人盾甲具裂,如果再放任這堪比結丹期一般銅紋後期蠻修再舞兩下,他們的魚麗車步方陣就潰不成軍。

“野蠻人休得放肆!”

“箭技!焚炎箭!”

車左夜顧一聲怒吼,周身的火色靈氣頓時凝聚在挽弓如月棘矢之上,緊接著只聽“嗖”的一聲,尖利刺耳的破空聲立時蓋住了戰場上充滿血腥暴力的廝殺聲。

“區區築基期箭技,也想擋我!”

黑鱷漢思濃眉一挑,隕鐵大斧迎箭而上,只聽“砰”的一聲碰撞,兩股雄渾的力量驟然纏繞在一起,爆發出劇烈火花,連廝殺得難分兩方士兵在劇烈激盪下都退散開來。

只是須臾功夫,隕鐵大斧上游蟒一般的陽氣延綿不絕,一浪接一浪壓制住了夜顧的焚炎箭,一瞬之間那焚炎箭已被隕鐵大斧劈得粉碎,黑鱷漢思強悍如此,築基期之內堪稱無敵的存在。

夜顧見狀臉色更加難看,看著御手車右冷道:“夜摯、夜儀聯合攻擊!斬殺此獠!”

夜顧再次彎弓搭箭,焚炎棘矢連珠一般“嗖嗖”直射,御陣師夜摯手握火色陣旗,將近百的元石靈氣引入火旗陣紋,透過陣符共鳴將軍陣內所有人的兵刃燒得火熱,而車右築基期武修夜儀握著火熱的萃鋸與麾下十名練氣期修士一起朝著黑鱷思漢殺了過去。

“你三人也不過是築基期初期修士,我就讓你們見識見識堪比結丹期修士銅紋後期的力量!”

“護法!千鈞銅體!”

黑鱷思漢立於千軍之中,面對夜顧、夜摯、夜儀三人組聯合攻勢巋然不動,連格擋都懶得一般。

他的壯碩無比身軀之上,銅紋猛的散發出一陣耀眼銅光,須臾之間那緻密非常的陽氣護身包裹住了他全身上下,在蔽日谷氤氳的陽光之下儼然一尊銅人。

“堪比結丹期又如何!”

夜儀披著厚重魔犀戰甲,一雙凌厲的目光從銅胄射出,絲毫不因為黑鱷思漢高他一重的修為逡巡不前。

“築基期武技!裂地百炎斬!”

夜儀面對一身銅光的不敢藏私,舉手之間,手中三戈戰戟土光熾盛,他築基期三階武修,這一百陽氣值的裂地百陽斬,頓時消耗了他經脈中不少的陽氣。

“轟!”一聲巨響,青階築基期的三戈戰戟與隕鐵大斧兇猛相撞,一炎一銅兩股雄渾陽氣濺射出凌厲陽氣餘波,一米的距離之內陽氣如炎,那灼人的溫度,那刺眼火花讓生死搏鬥的半步修士們皆是後退連連。

圍觀的兩軍士兵頓時連連咆哮歡呼、咒罵,手裡的武技、投槍、弓箭相互招呼過去。

“洞主威武!”

“幹翻蒼狗!”

“屯尉加油!”

“砍死蠻豬!”

一片火色鋸光迅疾灑,一陣淒厲尖銳的戰斧咆哮,黑鱷思漢十分驚訝看著與他交鋒築基期武修,他可是比那築基期三階武修強了不少,可那傢伙憑著戰陣加持居然與他不相上下,與蒼人法陣相持並非上策。

戰況焦灼,兩邊士兵目光如火,興奮之餘皆是忐忑不安,都希望自家修士陣斬對方修士,以挫對方士氣。

黑鱷思漢身影一閃,強頂著重力法陣,比起速度仍然勝之一籌,揮過斧柄猛然橫掃,那渾厚的陽氣將夜儀連連逼退。

剎那之間,連三戈戰戟之上火元素都黯然失色,陡然進退失據。

“夠了麼!該我出招了!”

黑鱷思漢目光如炬,他敏銳的捕捉到這個破綻。

“銅紋期武技!嗜血千鈞斬!”

“嗖!”的一聲,深沉的隕鐵巨斧發出悠遠長鳴,帶著渾厚陽氣向著夜儀的身軀劃過。

緊接著“轟”的一聲巨響,那銳利又無比沉重的隕鐵巨斧碾碎片夜儀火色護身,繼而那洶湧的寒芒掃過夜氏諸陣將士的視野,夜儀血肉身軀連同鎧甲、陽氣護罩、護身一同碎裂,一團血霧驟然炸裂。

“跟我衝!掀了戰車!”

黑鱷思漢陣斬夜儀,黑齒部蠻軍計程車氣頓時大盛,一掃方才頹勢攻勢甚猛。

黑鱷思漢領著蠻軍人潮陡然雷霆萬鈞之勢反攻魚麗之陣中央的革車,那黑壓壓的蠻軍人潮如同聞腥而來的惡犬,將中路失去車右的魚麗之乘殺一片血腥狼藉,這一片倒的殺戮已將魚麗之陣中軍殺穿。

標槍如雨,陡然之間鶴翼陣右翼陣首動搖,夜顧、夜摯革車陷入蠻軍的重圍之中,陽氣靈力告罄的兩人左右支絀,連同著乘輿被蠻修掀翻,眼看就要氣竭被梟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