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還用說,家君向來善待族人,是不會虧待我們的!”
聽著倆正描繪的美好未來,隊伍裡年長的族兵點著頭說道:“三十餘萬仙凡大軍敗於南荒蠻軍,不知我等能不能活到那一天……不過家君向來念舊,死了也不會虧待家人。”
彼之軍功,我之痛楚,戰場之上,幾家歡樂幾家愁。
坐在生靈期黑齒巨鱷背上的黑鱷隆涼,此刻已經是雙眼通紅,連背囊中的銅簇已經投擲了過半,但也未能突破蒼軍練氣期靈脩駕馭的御陣靈氣護盾。
而自己手下死傷過半,五芒的隊伍都變得稀稀拉拉,只剩下兩千五百餘人,而對面死不過十餘人,傷不過百人,這對他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
黑鱷隆涼悔恨交加,痛恨自己沒聽叛夫所言,同時自己也太過自信輕敵,以至於陷入進退失據窘境,蒼軍的普通箭矢雖對於他傷害有限,但犄角之勢的交叉火力對他麾下部族傷害極大。
事已至此,黑鱷隆涼也別無他法,只能攥起腰間的酒囊灌了起來。
“飲烈陽酒!敢死隊衝鋒陷陣!”
在黑鱷隆涼的咆哮下,半步鐵紋蠻修、藤甲蠻兵皆是如同首領一般低吟咆哮,紛紛解下腰間酒囊,張嘴便猛的往嘴裡灌,就連五位馭鱷蠻修都一樣,以求恢復陽氣,然後畢其功於一役,徹底扭轉頹勢。
御劍觀陣的夜闢疆微微皺了皺眉,這些南荒敢死隊藤甲半步蠻修雖不通文墨,但其蠻橫之氣也不容小覷,藉著烈陽酒恢復陽氣,頂著犄角之勢的箭雨,有些不怕死的蠻兵居然衝到W陣凹處不足二十米。
不少藤甲半步蠻修正試圖藉著烈陽酒恢復的陽氣,以蠻力越過拒馬塹壕,然而他們的魯莽攻擊正中夜闢疆下懷,被土壘上以逸待勞射聲之乘的酋矛小方陣刺退。
二十五人的小方陣,前排持陣盾,後排持長兵,蠻兵才躍上土壘,酋矛、長戈森寒的鋒刃便紛至而來,從正面及頭頂向半步蠻修襲來。
在這般以逸待勞的攻勢下,就連悍不畏死的藤甲半步蠻修都在攻擊下紛紛滾落,掉入滿是竹刺壕溝中。
縱然肉身強悍,也被刺得動彈不得,然後被追隨而來的酋矛捅成刺蝟,偶爾一兩個敢死藤甲蠻修躍上土壘,則被車右練氣期陽修下車斬殺,而湧上來接應攻勢的藤甲蠻兵紛紛被兩翼夾攻的箭矢壓得抬不起,哪怕有幾處被敢死陷陣半步蠻修突破土壘,都因為後繼無人而被嚴以待陣的長短兵器包圍絞殺,一時間哀嚎之聲響徹戰陣上空。
黑鱷隆涼見到自己的敢死的半步蠻修被如此屠戮,不由決眥欲裂,欲駕馭著黑齒巨鱷突過壕塹,以掩護他麾下藤甲半步蠻修,但他坐下巨鱷剛欲向前衝鋒,便遭到了來自土壘箭樓上的床弩精確打擊。
箭樓上的銳卒之士,早就為巨獸的到來做了充分準備,嗖!嗖!嗖!幾聲,長矛一般的床弩重矢迅猛飛出,只聽“砰!”的幾聲,三支床弩矢重重射在黑鱷隆涼坐下生靈期黑齒巨鱷背上的黑鱗上。
黑齒巨鱷饒是防禦驚人,也被床弩重矢撕裂幾塊鱗片,緊接著“轟”的幾聲巨響,床弩矢上的練氣期白階爆炎符瞬間炸裂,立時便是一陣血霧,就連黑齒巨鱷忍不住發出一聲哀鳴。
其它的床弩矢爆炎符也在蠻軍隊伍中炸裂,陣牆之中皆是血霧連連,血肉之軀被床弩矢撕裂,然後被爆炎符炸得一片狼藉,不僅黑鱷隆涼自己坐下的黑齒巨鱷哀嚎連連,麾下五位芒主都是如此,任憑駕馭,坐下黑齒巨鱷都不肯再前進一步,頃刻間陣勢亂作一團。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再三負隅頑抗的黑鱷隆涼,乃至其麾下部族終於頂不下去了,五千藤甲蠻兵陣勢已被徹底擊散,沒有陣勢庇護,在犄角之勢的箭雨下,藤甲蠻兵們猶如魚肉,任憑夜軍箭雨宰割,哀鴻遍野。
黑鱷隆涼見此頹勢,已知道自己部族已經無力再戰,再戰下去只能白送性命,便不再任何猶豫,吹起了撤退牛角。
此刻的亂哄哄的藤甲蠻軍早就是士氣衰竭,聽聞撤退的牛角聲哪還有一絲鬥爭,皆是扔下手中的黑曜石長矛,倉皇的向後逃去。
“我這兒豈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御劍觀陣夜闢疆見南荒藤甲蠻兵逃跑,不由冷冷一笑,神識傳音對御手夜鍾離下令道:“冰箭射擊遲滯!蕩騎開門送客!”
夜鍾離迅速傳達命令,立時將蕩騎令旗揮舞,須臾間戰鼓急促“噔噔噔”之聲再次響起,鶴翼陣W凹處土壘上的吊橋悉數落下,射聲之乘的陣線立時裂開了數條馳道,鶴翼陣之後兩乘車騎協同之陣,立即從吊橋上疾馳而出,頃刻間便掀起一陣煙塵。
“隆涼洞主!夜軍騎兵追來了!”
“達奚你說什麼!”
黑鱷隆涼望著身後馳車蕩騎組成的隊伍疾馳而來,不由臉色鐵青,他現在狼狽至極,一身陽氣幾乎消耗殆盡,而能戰之兵不過五百,而傷兵則多達兩千餘人,如果把這些族人丟在這裡,他這洞主便當不下去了。
“坎萊!你帶殘兵先走!這由我來斷後!”
黑鱷隆涼雖然被夜氏鶴翼陣嚇破了膽,光看著革車上夜字戰旗,他便是瑟瑟發抖,但無論如何他都丟不下其部族。
這時,一個摸著滿臉的鮮血的芒主站出來,催促黑鱷隆涼趕快走。
“隆涼洞主!你是我部主心骨,這還是由我達奚斷後……”
“快走!那遲滯冰箭就要來了!”
達奚芒主看著飛起冰箭,毫不猶豫便給了黑鱷隆涼坐下黑齒巨鱷一刺,黑齒巨鱷吃痛立即狂奔起來。
“黑鱷部眾聽命!隨我斷後!”
黑鱷達奚面對冰符箭雨沒有膽怯,反是怒目視之,而麾下尚能戰的五百藤甲蠻兵則與達奚芒主一道放棄逃跑。
蠻荒蠻人雖不善戰陣,但也匯聚成橢圓藤牌圓陣一般,以黑曜石長矛前挺藤牌護身方式,抵禦即將到來的車騎隊突擊。
在南荒蠻族前軍陣地上,坐在黑齒鱷上的兀思洞主見黑鱷隆涼的五千藤甲蠻兵被殺得丟盔棄甲,不由得大驚失色,他實在是想不通才一個時辰,黑鱷隆涼的五千人就敗得如此徹底,他就連想準備人前去接應都來不及,這些蒼賊何時變得如此驍勇善戰。
“艾扶!我令你率部前去接應!”
黑鱷艾扶看著滿臉怒火的兀思洞主,仍硬著頭皮道:“洞主,這起碼也得準備,半個時辰……”
不料化為說完,便挨黑鱷兀思一拳,“轟”的一聲就給擊飛了出去。
“我黑鱷兀思在戰場上不接受任何討價還價!誰再多言定斬不饒!”
捱了重重一拳的黑鱷艾扶小洞主,在左右的攙扶下微微顫顫的站了起來,聽兀思說得如此兇狠,便不敢再討價還價,只得趕去自己軍前,率領能立即投入作戰千餘人前去接應敗退的黑鱷隆涼。
軍前大帳,眾多小洞主見黑鱷兀思一臉怒火,哪還敢多說什麼去其觸黴頭,唯有椒常在一側露出得意的笑容。
“兀思洞主,你若早聽我言,斬其陣首,徐徐圖之,何至於至此。”
黑鱷兀思本來就因為吃了敗仗而心有不悅,但看著椒常那張事不關己的臉,更是氣不打一處。
“說蒼賊兵少擺疑兵的是你!說徐徐圖之也是你,你這傢伙在我這盡出餿主意!此次戰敗罪責在你!”
“兀思洞主你倒是推脫得乾淨,在下無兵無權,就是在下想把罪責往身上攬,大洞主怕是也不相信,你說不是?”
“你這叛夫!當真本洞主不敢殺你!”
“要不是大舅和兄長器重你這叛夫,你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
黑鱷兀思越說火氣越大,頓時把掛在腰間的隕鐵刀拔了出來,“嗡”的一聲便逼近到椒常的喉前。
椒常見黑鱷兀思一臉凶神惡煞握著隕鐵刀向他而來,他倒是神色自若的笑道:“兀思洞主,你雖不通文墨,但有一點說得也對,在下不過就一蒼人叛徒,死了也無足輕重,不過你若是一敗塗地,你在你舅兄面前如何交代,黑鱷氏如何在其他諸氏中抬得起頭?”
“到時候只怕你的罪責不小吧!”
黑鱷兀思聽椒常這般說辭,臉上不由大變,他求得此戰便是為了黑鱷氏族在南服城蔽日谷一帶的利益,此次如果打得太難看,他無法向老祖母及大舅、兄長交代。
想到這黑鱷兀思不由收起了隕鐵刀,不過轉手便是一拳打在椒常的胸口上,“砰”的一聲,又把椒常擊飛了出去。
“叛夫!本洞主殺不得你,還打不得你嗎!”
椒常捱了一記重拳,爬起來都不利索,不過他知道這個黑鱷兀思倒是留手了,如若兀思真有殺意,憑他銅紋期戰力,一拳重擊便能擊斃自己這種練氣期靈脩。
……
蔽日谷戰陣之上,箭雨瓢潑,雖是劣等枉矢、冰符殺傷力不足,但遲滯效果卻不差,箭雨落下,冰符炸裂,逃竄的藤甲蠻兵,傷口一瞬間都被凍出了冰花,腳下頓時變得遲鈍起來。
而在潰逃的蠻兵身後,一陣車騎賓士之聲大作,車騎組成兩隊長錐陣,已經風風火火的追了上來。
回首之間,只見向他們賓士而來蕩騎卻是急若閃電,前驅兩輛乘馳車之上,乘與左處的練氣武修桃弓如滿月,弓弦上棘矢繫了爆炎符篆,舉手之間便是射技白矢。
“嗖!”的兩聲,箭矢快如閃電,呼嘯之間穿過眾人視野,緊接著“砰!”的兩聲,棘矢貫藤牌而過,繼而掀起一陣血霧,將藤甲蠻軍橢圓陣一闕,頓時撕裂開來,而風馳電掣錐形陣已經殺到陣前五十米處。
一雙披甲戰駒疾馳,戰車上御手陣師發動炎刃陣旗,瞬息之間,車上源石發亮,陣紋閃爍,騎兵腰間的銅牌一齊共鳴,靈氣傳導到騎兵兵刃之上,車用兩丈一尺夷矛,騎用一丈五尺夷矛,鋒刃霎時熾熱通紅起來。
車騎錐形陣越來越近,陣形有似長劍,馳車為鋒,蕩騎為刃為脊。
車右武修手持兩丈一尺夷矛,鋒刃灼灼,蕩騎族兵手挺一丈五尺夷矛齊頭並進,金戈鐵馬,氣勢如虹。
達奚與五百斷後藤甲蠻兵雖眸光決然,但見此馳車武修衝鋒在前,蕩騎族兵挺矛兩翼的掩殺在後,還是心有慼慼,尤其是馳車車輪左右上飛速旋轉的卷鐮,更是讓斷後藤甲蠻兵抽了口涼氣。
己方氣竭力盡,敵方蓄勢待發,己方傷痕累累,敵方鬥志昂揚,己方師老兵疲,敵方精神抖擻,己方盾甲殘破,敵方衣甲鮮明,己方長兵不及,敵方車騎未至而刃先臨。
“砰!”一聲巨響,左右兩輛馳車武修的兩丈一尺夷矛,熾熱鋒刃一同夾攻達奚坐下黑齒巨鱷。
炎刃熾熱,再加上左右練氣期武修百均之力,一陣血肉撕裂聲,練氣期青階夷矛從厚實堅硬的黑齒鱷巨嘴中穿殺而過,瞬時爆出一陣血霧。
達奚驚愕,立即揮動隕鐵長矛格擋,然而縱是以防禦為傲的鐵紋蠻修,也難擋一左一右練氣武修的熾熱合擊,只聽“轟”的一聲,夷矛熾熱鋒刃之下,達奚的藤甲與鐵色蠻紋悉數碎裂。
達奚頓覺胸口一片火熱,視線便陷入黑暗之中。
然而殺戮不止,以步兵的八尺黑曜石長矛圓陣,抵禦一丈五尺之夷矛的車騎錐形陣,猶如黃油擋熱刀,一接戰便是貫穿而過,三五成群的藤甲蠻兵在馳車的卷鐮刀下粉碎,一層層兵牆在長長夷矛陣攻勢下紛紛瓦解,一齊在戰駒的鐵蹄下顫抖哀鳴。
車騎的尖銳之鋒從藤甲蠻兵陣牆闕口處貫穿而入,一個個藤甲蠻兵不是被馳車卷鐮絞成一團血肉,八尺黑曜石長矛未刺及敵人,便被蕩騎一丈五尺夷矛挑置半空中穿殺,繼而跌落地面,被戰駒的鐵蹄踏若肉泥。
錐形陣車騎衝殺,有若無人之陣,兩乘蕩騎車陣如兩把尖銳的熱刀,不費吹灰之力,硬生生將五百藤甲蠻兵橢圓陣,猶如黃油一般的陣線撕裂,半柱香的時間首尾截斷,成為三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