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母親

左左壓根聽不懂，樂得眉開眼笑，反正妹妹誇他就是了。

幼幼自個兒也不知道什麼意思，以前聽院子裡的哥哥說的。

沈佳柔忍不住笑，帶著兄妹倆轉回到單元樓門口。

“咦，媽媽，這裡有車車。”

幼幼指著樓梯口下面的那輛三輪車，驚喜得眼睛發亮。

邁著小短腿跑過去，稀罕地輕輕觸控一下，又趕忙把手縮回來，扭頭看著左左催促。

“哥哥快來，摸一摸。”

兄妹倆之前也只是看到別人騎過，他們自己沒坐過呢。

沈佳柔見狀上前，一手拎起一個崽，直接把他們放到後面的鐵廂上。

“媽媽！”

兄妹倆嚇得不約而同驚呼，等回過神，見到自己已經在車上，又高興得手舞足蹈。

“媽媽，真好玩。”

兄妹倆蹦蹦跳跳，動靜也哐當作響，沈佳柔就這麼滿目溫柔地看著，心裡暖暖的。

“妹子，聽說你要收破爛啊？”

馮月珍拎著水桶從走廊那邊過來，挺著肚子健步如飛。

沈佳柔沒懷過孕，不太懂揣著孩子走路什麼感覺，但看馮月珍大大咧咧，她都忍不住捏把汗。

“嫂子你去拎水啊？”

馮月珍點頭，“這不眼看著中午了嗎？拎點水回來做飯。妹子你啥時候開始收破爛？”

“還沒考慮好，估計也就這兩天。”

“行，以後我們家有什麼廢品都給你，就是你一個女人，幹這個是不是有點不方便？”

雖說這年頭都號召婦女能頂半邊天，但收破爛這活兒又髒又臭。

平時撞見的都是些五六十的大爺幹，還從沒見過女人摻和一腳，沈佳柔會選擇這個營生，真是驚掉所有人下巴。

沈佳柔本人倒不以為意，賺錢麼，不寒磣。

更何況這裡面利潤大，很容易撿漏，是個肥差，就是不太好看罷了。

“挺方便的，男女都一樣，不都說為母則剛麼？為這兩個孩子，我也不能坐吃山空。”

一番話說得馮月珍心服口服，看沈佳柔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你們讀書人說話就是有道理，不像俺們，半天蹦不出個屁。”

沈佳柔眼看她邊說邊進了水房，忍不住上前兩步問。

“嫂子你懷著孩子能幹重活兒嗎？要不我幫幫你？”

馮月珍笑了一聲，“有啥能不能的？你都不知道我家那口子怎麼說我？他說我使不完的牛勁兒，別說拎水，你現在就是讓我下地挖土我都行。”

沈佳柔聽著她爽朗的笑聲，並沒有覺得多好笑，相反有些同情這個嫂子。

她是喬連長鄉下的童養媳，這個年代本就打擊封建糟粕，因著這個身份，馮月珍在這邊並不受人待見。

喬連長和她也沒什麼感情，要不是為了名譽和前途著想，估計也不可能娶她。

兩人就這麼湊合著過唄，三天小吵五天大吵的，所有人都知道馮月珍在家裡抬不起頭來，喬連長更是把她當成丫環在使喚。

旁人不好說什麼，人家夫妻間關起門過日子，哪怕有什麼風言風語，馮月珍也不可能跳出來說自己丈夫不是。

回過神，沈佳柔叮囑，“那你小心點，拎不動叫我。”

話音剛落，車上的幼幼小聲叫她。

“媽媽，你把我抱下去吧。”

“不玩了？”

幼幼搖著小腦袋，“不玩了，這是別人家的，弄壞了怎麼辦呀？我們很窮，賠不起錢的。”

沈佳柔看小丫頭一本正經，眉頭擰成毛毛蟲，人小鬼大的模樣笑出聲。

“誰告訴你這是別人家的？”

幼幼愣在原地沒太懂。

沈佳柔一把將她抱下來，解釋道。

“這是媽媽買的三輪車，以後騎著出去收破爛，咱們家的車，你想怎麼玩就怎麼玩，玩壞了也不要緊。”

兩個三歲的孩子能有多沉？

她以後還指望這輛三輪拉滿車的廢品呢，要是孩子都能蹦達壞，她可要去找那個賣家退貨。

幼幼瞪大雙眼，歡喜地抱上沈佳柔的腿。

“媽媽，這真的是我們的車車嗎？”

沈佳柔刮刮小丫頭的鼻子，“媽媽什麼時候說過假話？就是咱們的，家裡沒地放，暫時停這裡。”

母女倆有說有笑，馮月珍拎著水出來聽個正著，直勾勾盯著那輛三輪，眼珠子都險些瞪了出來。

“妹子，你來真的啊？三輪都整上了？”

沈佳柔點頭，“當然。”

馮月珍做飯也顧不上了，哐噹一聲放下水，火急火燎過來把住龍頭，試了試手剎，又摸摸車廂，愛不釋手。

“這得不少錢吧？”

“買的二手，相對要便宜很多。”

馮月珍後退兩步打量，確實看上去有些破舊，她佩服地打量起沈佳柔。

“沒事，以後掙到錢了換個新的，有輛三輪挺好，總比那些挑擔子的方便輕鬆。”

沈佳柔點頭附和。

“妹子，以後我們這些鄰居要是有什麼用得著的，你這三輪能不能借？”

馮月珍雖說開的玩笑，但沈佳柔也不可能那麼摳門。

“當然，只要我沒出門收，你們要用隨時找我。”

聽到這話，馮月珍臉上笑開花，雖然不知道沈佳柔說的真假，但此時願意應下，說明沒把她當外人。

她樂呵呵地倒回去拎起水桶，走在前面帶路。

“成，有你這話，以後咱們家的破爛肯定給你。”

沈佳柔領著兩個孩子不緊不慢跟在她身後。

“不過我們家一窮二白，也沒什麼好東西，無非是些鍋碗瓢盆。”

沈佳柔到了家門口沒再跟，掏出鑰匙開啟門回。

“鍋碗瓢盆咋啦？只要能賣就是好東西，積少成多。”

馮月珍也到了家門口，兩家隔得不遠，她推開門連連點頭。

“妹子說話就是中聽。”

沈佳柔笑一聲，剛把兩個孩子放進去，單元門口有人喊。

“沈佳柔同志！”

沈佳柔退出來看是誰，外面進來個兵。

他立馬立正敬個禮，“沈佳柔同志，你母親找你，正等在大院門口。”

沈佳柔以為自個兒聽錯了，她母親？

來不及多想，她點頭道謝。

“好，麻煩同志了。”

擔心秦芬有什麼事著急讓她過去，沈佳柔沒敢耽擱，拉上門之際叮囑兄妹倆。

“左左，媽媽去外面接奶奶，你帶著妹妹乖乖等在家，別亂跑。”

小傢伙才被誇男子漢沒多久，現在正得意著呢，迫不及待想表現。

抬腳上前將妹妹護在身後，點點小腦袋，“好，媽媽你快去吧。”

沈佳柔順手拉上門，匆匆往院外去。

還沒到大門口，遠遠看到鐵門旁邊站著兩個人。

左邊雙手環胸，一臉得意的是張淑華。

燙著捲髮，虎背熊腰面上擠滿笑。

和打扮時髦的她相比，右邊的女人可以用灰頭土臉來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