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巴，這個是不是很貴重？」
如海水般深藍的寶石被精心切割雕琢後鑲嵌在指環上，在光下散發點點耀眼漂亮的光澤。
林殊盯著手指上珍貴的戒指，整個人如坐針氈。
他如往常一樣詢問身邊的系統，卻沒有聽到熟悉的聲音。
趴在地面的001沒有反應，他低下頭，卻見對方像執行時程式突然卡殼中斷，保持著有些違和的靜止狀態。
「林...我這邊...等....不——」
001急促的聲音在片刻後倏地響起，夾雜著很多其他頻道的雜音，又很快消失。
以前從來沒有出現過這種狀態。
林殊察覺到不對勁，急忙將狗狗抱到懷裡。
它的身體因為脫離了系統的操控，變得僵硬冰涼，就和沒有生命的死物一樣。
「001？」
心底的擔憂擴大，林殊不安地抱緊狗狗，一遍遍呼喊也沒有得到回應。
過了沒多久，系統頁面發出類似故障報警的長鳴，連帶著整個任務介面都失去響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暗淡消失。
懷裡狗狗的身體化作一串程式碼消散，林殊的視野裡什麼都不剩。
而這一系列變化的發生，前後可能只花了短短五分鐘。
之前沒有任何徵兆，系統突然消失了。
耳邊一片死寂。
林殊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
他站起身，往外走時不小心碰到了桌面的水杯，玻璃碎裂的聲音說不出的刺耳。
不應該的。
除非主位面那邊出現了什麼問題，不然001不可能一聲不吭地離開。
臨近門口，剛好傳來把手轉動的聲音，虞知恆推門進來：“怎麼了？”
他大概是聽到了東西摔碎的聲音。
林殊快步走過去，抱著虞知恆確認他的體溫。
沒事，他的愛人沒事。
“小巴，我找不到它了。”林殊紅了眼，無措地握著虞知恆的手臂。
主位面那邊發生了些什麼與林殊無關，他只擔心陪伴了他那麼久的001。
“家裡面都找過了？”虞知恆抱住慌亂的人，輕撫著他的背，“不著急，我先下去看看，你小心別踩到碎玻璃。”
“找、找不到的。”林殊不知道要怎麼跟虞知恆解釋，但也不想讓對方白忙活一場。
虞知恆不解地看向他。
對於要不要隱瞞自己任務者的身份，主系統那邊的要求非常嚴格，他們不允許宿主洩露任何相關資訊。
林殊攥緊對方的手，剛想開口，卻被喉間漫上的腥甜堵住，他不敢置信地微蹙起眉，唇邊滲出些鮮紅的血。
視線模糊起來，閉上眼的前一刻，他看到剛才還沉穩冷靜的男人臉上，露出類似驚慌的神色。
他竟然忘了，失去系統的輔助，來自外界的他也不能在這裡停留太久。
該怎麼辦......
明明他們那麼久沒見，才剛剛重逢，他不想這麼快就離開。
可原主的身體已經開始排斥他的存在了。
林白兩家婚事告吹的訊息迅速在圈子裡傳開，不少小道訊息稱是因為林殊在訂婚宴開始前就跟人跑了，所以自此才會毫無音訊。
他們猜對了一半。
林殊確實被虞知恆帶走了，但不只是為了逃婚。
他的身體隨著時間流逝一天天衰敗，這種突發性急轉直下的狀況連資歷深厚的頂尖醫生都找不到原因。
虞知恆只能無力地看著他的愛人逐漸虛弱。
到後面連站都站不穩。
“揹我吧。”林殊張開手臂，站在原地朝他撒嬌，“我走不動了。”
他們在這傢俬立醫院樓底的花園散步，這會兒臨近傍晚，迎面吹來的風和煦而溫柔。
虞知恆回過頭，將外套遞到林殊手裡，而後將人背起來：“冷的話就披上。”
林殊環住他的肩，聞言輕輕點頭。
自從他生病以後，對方的話就變少了。
但每次只要他轉頭，就會發現虞知恆一直在看他。
用那種他不忍心看到的眼神。
照這樣發展下去，他遲早是要死掉的。
林殊指尖動了動，將那天虞知恆給他的戒指偷偷塞回去。
結果剛放進口袋裡，對方就停下腳步。
“林殊。”虞知恆沒有轉頭，他的聲音很低很沉，尾音發著顫，彷彿剋制著什麼，“你想做什麼？”
林殊埋下腦袋，吻了吻他的後頸沒說話。
虞知恆卻懂了。
兩個人回去的一路上都保持著沉默，誰都沒有再開口。
秋日的落葉紛紛揚揚，踩到地面簌簌地響。
即便身體再疲憊，思緒依舊抑制不住如潮水般翻湧著。
有很多不切實際的想法冒出來，最後還是被他一一否決。
還是想再自私點。
林殊湊到他耳邊輕聲呢喃著：“我想換個再素一點的戒指。”
虞知恆腳步一頓，許久後才如釋重負般地低嘆道：“好。”
電梯關上門，林殊扯了扯他的衣服，一邊又因為不小心嗆到冷氣咳嗽個不停。
他身體比預想得還要虛弱，只是在外面走了兩圈就把體力耗光了，眼下身體一點力氣也沒有。
“你還在生氣嗎？”林殊仍牽掛著身旁人的心緒。
“不是生你的氣。”虞知恆扶著他，乾脆直接打橫把他抱起來，抵達樓層後抬步走出去，“我哪捨得。”
但他怎麼能不憤怒呢？
他年輕的愛人本該有一個美好的未來。
然而奪走他生命的卻是這場找不到任何理由，突如其來的疾病。
病房維持著舒適的溫度，房間內佈置成了類似家裡臥室溫馨的風格，刻意沒有把那些冰冷的儀器擺在病床邊。
“我有話想對你說。”林殊躺回病床上，勉強打起精神，撫了撫他的頭。
這麼久過去系統那邊依然沒有音訊，他可能也支撐不了太長時間。
無論如何都不能再瞞著虞知恆。
萬一以後系統再派其他任務者過來，他們的品性好壞暫且不論，但基本都是帶著目的來的，所以至少得把這些事告訴他。
任務者在小世界裡死去便是真的死去，一般情況下，沒有重來的可能，他也不例外。
只希望他愛人未來平安順遂，無病無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