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藥,虞知恆把林殊哄睡,又讓人在門口看著,確認沒問題後才走出去。

燈火通明的宴會仍在如火如荼地進行著,不時就有歡笑聲傳來。

電梯抵達目標樓層,發出“叮——”的一聲。

“無關緊要的人都送出去吧。”

虞知恆解下手上的腕錶,遞給邊上的隨從而後抬步往裡走去。

大門因為被突然開啟,寒氣頓時湧入,賓客們紛紛側目注視來人,但他們最先看到的是幾個高大的,身著黑色制服的人腳步整齊劃一地走進來。

“抱歉諸位,今晚的宴會需要提早結束了,”虞知恆嘴角上揚,眼眸卻泛著冷光,“改日元海會代白先生向諸位賠禮道歉的。”

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的賓客們在他手下的安排下被半強制地請離了現場。

不久後,醒完酒鬧著要回來的白昭見沒人阻攔,迫不及待地推門進來。

步子都沒邁,就見偌大的宴會廳,只剩下戰戰兢兢的自家人,和靠在鋼琴上,指尖隨意按下幾個琴鍵的虞知恆。

鋼琴聲戛然而止。

虞知恆停下動作,眸色漆黑,就這樣冷森森地注視著他。

“......你怎麼來了?”白昭嚥下一口口水,但他的自尊心不允許自己輸在氣場上,於是他走進來,“他們人呢?”

對面的人並沒有搭理他,他不知道在對誰說話,語氣驟然沉下來,氣勢壓迫得白昭渾身一激靈:“帶過來。”

“什、什麼啊?”白昭愣在原地,僅僅是眨眼功夫,他的肩就被按住,幾乎是被拽著往前走。

“你——”嘴裡塞進來一團還在滴著汙水的抹布,他甚至髒話都來不及說出口。

與臺上人的距離越來越近,白昭瞪向他,太陽穴邊上的青筋暴起。

虞知恆自始至終都俯視著他,他的上半張臉落在陰影裡,白昭卻還是看到了他的眼睛,就像某種冷血動物盯上獵物,恨不得把它撕碎。

不知不覺間,白昭臉上已經全是被嚇出來的冷汗。

“說說看,你今天干了什麼?”虞知恆蹲下身,單手拽住他的頭髮,把對方低垂的頭硬生生提起來,兩人的目光再次對視。

嘴裡的抹布被抽出。

“我什麼也沒幹。”白昭緊緊閉上眼,說話的聲音顫抖得不行。

拳頭重重落在他的鼻樑上,砸得他鼻血流出來,滴滴答答落到地面。

白昭慘叫一聲,眼睛倏地瞪得滾圓,他終於意識到對方不是在故意嚇他。

“我就是喝多了酒,虞哥,真的。”白昭想掙脫開被捆住的手,但顯然失敗了,他連忙向對方求饒,“我就是讓人嚇嚇他,不會真跟他動——”

一拳拳砸落到他的臉頰、胸口、肚子上,到後面他的意識開始變得混沌,臉頰的熱流往下淌,血水最後混著他的口水落到他的晚宴服上。

虞知恆從口袋裡拿出帕子擦了擦手,之後又扔到他的臉邊,沒多看他,抬腳跨過他的身體。

臨走前,他接過手下遞來的手錶重新戴上,一邊又云淡風輕地說:“剩下的你們看著辦,別讓人死了就行。”

可能是愛人不在身邊,林殊睡得不安穩,被夢嚇醒時眼角還殘留著眼淚。

虞知恆從浴室裡走出來,就看到浴室門口地板上的一小團身影。

窩在被子裡的人抬起頭,可憐巴巴地朝他伸手。

“地上涼,寶寶。”一身戾氣褪去,虞知恆這時候溫柔得不像話,他俯下身連人帶被子將這條可愛的小人魚抱起來。

林殊摟緊他的脖子撒嬌,聲音因為睏意變得黏黏糊糊的:“你要陪我。”

“我哪捨得不陪。”虞知恆將人放到床上,俯下身吻他的眼睛。

*

鬧鐘準時在早上的7:30開始工作。

宋尹睜開眼。

餘光看見不遠處沙發上還在熟睡的人,他取消掉後面一排的鬧鐘設定。

輕手輕腳洗漱完後,他撿起掉落到地面上的西裝外套。

因為離沙發只有幾步遠,宋尹的動作放得格外輕。

彎下腰時昨夜宿醉的乏力感湧上來,他撐著膝蓋緩緩平復著頭暈。

餘確不知何時醒了過來,他將宋尹從背後抱起來放到沙發上。

對方面色冷淡,低頭看著他不說話。

宋尹下意識輕聲問:“你想幹什麼?”

頭頂刺眼的燈光被擋住,餘確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不如還是哥先回答我——”

“昨晚為什麼要哭?”

宋尹睫毛顫動。

“你在透過我看誰?”

對方不斷追問,絲毫不給他退縮的機會:“虞知恆嗎?”

宋尹曾說過餘確的聲音和虞知恆很像。

餘確的眼神太過直白,他深吸一口氣,聲音卻仍刻意保持著冷靜:“我當時只是喝醉了。”

“你暗戀他。”餘確甚至沒有用上疑問的語氣。

藏了四年的秘密就這樣被對方輕而易舉地道破。

宋尹一把拽住他的領子,通紅著眼睛與他對視:“你個狗崽子。”

兩人目光交匯。

餘確眼睛也跟著變紅:“就不能看看我嗎哥,能不能——”

“我不會無緣無故跟人做昨晚那些事。”宋尹直接打斷他,氣得聲線顫抖,“也不會把誰當作誰的替身。”

這句話一說出口,他在對方面前就什麼秘密也不剩了。

黑漆漆的眼眸閃著暗淡的碎光,裡面倒映出餘確的影子:“你懂我的意思嗎?”

餘確聞言怔怔地看著他。

宋尹別開頭。

一陣沉默後,對方不確定地開口:“哥…是在和我告白嗎?”

被提問的人眉心一蹙。

都這麼明顯了這小狗難道還聽不懂他的話嗎?

“哥!”

宋尹看他一眼。

那雙狗狗眼亮起光。

看到對方預設後,餘確飛快地俯下身撲進宋尹懷裡亂拱:“我也喜歡你!超級無敵喜歡!”

無奈地推開他的腦袋,宋尹扯過旁邊的毯子矇住臉。

企圖用物理防禦隔開小狗的攻勢。

餘確湊上來,輕而易舉地攻破這道脆弱的防線:“哥哥是我一個人的。”

他的語氣透出昨晚那幾分真實而又病態的佔有慾。

宋尹擰住他的臉頰,面無表情地接起一旁響個不停的電話。

“喂—”

“疼疼疼哥,能不能鬆鬆手?我剛剛就是發自……”

金毛哼哼唧唧撒嬌,宋尹嫌吵地直接捂住他的嘴,同時又認回覆著電話那頭的合作邀約:“我知道了,時間到時候會有人安排的。”

那頭似乎聽到這邊混亂的動靜,回覆變得非常配合。

他一結束通話電話,餘確眼淚汪汪地粘住他:“哥,我還在跟你表白……”

宋尹挑眉:“我接受了。”

一切換到工作狀態,他說話肉眼可見的直接高效,不知道的還以為在審閱什麼工作申請。

餘確聞言剛放鬆下來,又聽到他說:“不過事先申明,你不能影響到我的工作。”

“……”行吧,起碼他已經有個名分了。

...

宴會結束的倉促,背地裡的人議論紛紛。

還沒等他們探討出個所以然,白家一夜之間就變了天。

第二天一早,虞知恆收購白昭手中所有產業的訊息登上了S城財經熱搜第一。

沒過去多久,他又將股權全部無償贈送給了白邈,作為昨晚勒令他們暫停的賠禮。

現實遠比電視劇裡的故事還精彩,看得昨晚那些敗興而歸的賓客嘖嘖稱奇。

期間最讓他們摸不著頭腦的事是,虞知恆把白昭手底下的生意毀了個全,卻獨獨給白昭留了家專科私立醫院,還是專門治療腦部疾病的。

倒不是突發善心。

用虞知恆秘書的話來說,就是他老闆就差親自動手把那個蠢貨送進去治治腦子。

白林兩家關係再差,也不應該把一些下三濫的手段用在林殊身上。

訊息傳開後,白昭父母從國外飛回來,特地為了白昭的事情過去賠罪。

可惜連對方的家門都沒踏進去。

帶著滿腔恥辱和不解回到白家,這對夫婦剛下車就看見自己兒子被扒光衣服鼻青臉腫地癱在家門口的場景。

很難說這到底是誰幹的,也許是虞知恆派來的人,又或者是資金鍊斷裂後那些找上門的債主。

總之他們看到如此狼狽的長子,心疼地摟著他眼淚直流。

白邈站在他們身後不遠處,揚手示意身邊的人保持安靜。

就和過去的很多年一樣,他靜靜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許久之後才帶著人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