殯儀館落地之後,一直鬧過不少的靈異事件。
雖然有很多人,因為心理承受能力不太行離職了,但留下來的,都是膽大的。
甚至還有個別的人,都已經練出了好心態,見怪不怪。
早年間殯儀館有個工作了三年的員工叫曹威,光這詭異的事情,就見了不下五次,心態嘎嘎好。
有一次,夜半三更,見到同宿舍的舍友,突然多了一個怪異的女人,坐在桌子邊梳頭髮,他翻了個身,嘀咕了一句“少折騰這些有的沒的,死了還那麼愛美啊?”,說完就繼續睡了。
估摸著把那女鬼都給整懵圈了。
事情傳開,這殯儀館的員工,都以他為榜樣。
漸漸地,靈異故事,也當成笑話來講。
畢竟,他們算是整明白了,就這些其他維度的東西,要是不小心撞見了,最多也就嚇一嚇你,體質差點的,撐死了就發燒感冒個兩、三天,也沒啥大事情。
這天曹威獨自一人在焚屍間上夜班,負責將屍體裝入焚屍爐當中,火化焚燒。
前頭說過,像這一類的屍體,多半都是親戚家人沒啥時間,有些可能是在異地,為了省時省力,在將屍體送到殯儀館後,便離開了,預約了相應的時間,就會直接來取骨灰。
處理這種屍體,關鍵是要拍照、錄影片,以確保讓死者的親屬確定焚化的屍體是家屬的,避免出現骨灰取錯等問題。
工作了一夜,直到凌晨四點來鍾,這活計才幹完,曹威精疲力竭,渾身也是一股子煙燻氣,便打算去洗個澡,換身乾淨的衣服,再回宿舍休息。
這是他的個人習慣。
殯儀館最初落地的那些年,並沒有單獨的洗浴間,洗浴間也是延用了舊學校的公共浴室,就與那公共廁所差不多。
當初,舊學校之所以建造公共浴室,也是為了讓留校住宿的老師和一些下鄉支教的青年使用的。
這地方距離城市遠,附近村子離這裡,也有些距離,這水電工程總體來說都比較麻煩。
所以,水電資源顯得格外重要,建造公共浴室,也是為了更好的鋪建下水管道。
當然,現如今這種問題,基本不存在了。
但早期的時候,還是比較普遍的。
曹威吹著口哨,拿著洗浴用品,晃晃悠悠,便到了公共浴室。
公共浴室十分破舊,也分男、女間。
一進門,便能瞧見整齊一排過去的淋浴管和噴頭,連個人與人之間隔絕的布簾都沒有。
這種公共浴室,主打的就是一個坦誠相待、袒胸露乳、袒露心聲……
公共浴室內,空蕩蕩。
曹威一臉歡快,在裡頭邊唱歌邊洗澡。
一陣沖洗過後,整個人頓時覺得都輕鬆了不少,換了身衣服。
外頭,已臨近日出。
黎明前的黑夜,是一天之中,最漆黑的時刻。
老舊的天花板上,燈泡裡頭的鎢絲,發出了“滋滋”的聲音,似乎因為太長時間沒有被更換了,要快要報廢了。
曹威絲毫沒有在意這些。
他相信這個世界有鬼,但他不怕鬼。
收拾了舊衣服,便走到了鏡子前照一照。
燈泡的光,突然一閃一閃,時明時暗。
“喂,別鬧了,我都在這裡呆了幾年了,這種小把戲對我來說,沒有什麼用。”
曹威冷笑一聲,開口說著,絲毫沒有半點畏懼。
鏡子前的洗手檯上,放著一串精緻美麗的金項鍊。
曹威一低頭,“喲呵”一聲,眼睛頓時一亮。
“是誰把這項鍊落在這裡了?”
他一伸手,將那金項鍊拿了起來,細細一看。
金項鍊上,雕花精美,雖然燈光忽明忽暗,但也能看出這項鍊十分美麗。
曹威想了想,只覺得有些奇怪。
他沒記得這殯儀館的員工裡,有誰戴過這條金項鍊啊?
看著手裡的金項鍊,曹威卻是有種感覺,只覺得越看越喜歡,情不自禁將這金項鍊,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他對著鏡子照了照,臉上掛著笑容。
恍惚之間,只覺得眼前似是變得有些模糊。
從鏡子裡,看見了身後頭不知道何時,已經站著一個人影。
人影很模糊,像是無法被聚焦一般,但在這一刻,卻能感受到,人影似乎在笑。
那是一種詭異的笑,十分瘮人。
即便曹威的膽子再大,但在這一刻,也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給驚住了,他驚恐地瞪大了自己的雙眼。
想要轉過頭去看,卻發現自己的身子像是不能動彈一般。
他想要開口說話,但卻是發不出一點聲音。
身後頭那模糊的虛影,緩緩地伸出了手,觸碰那戴在曹威脖子上的金項鍊。
曹威覺得自己的脖子像是被金項鍊死死地勒住,快要喘不過氣來。
他想要掙扎,但根本動不了,瞳孔不由得驟然放大,死死地盯著鏡子裡身後頭的那個虛影。
一條美麗的金項鍊,就這麼將曹威活活地勒死了。
……
“這是殯儀館建館五年來,第一起出了人命的事情……”
說到這裡,陳羽的臉色,似乎也有一些不太好看。
李長生沉思了一下,說道:“後來呢?”
“後來?”
陳羽冷笑一聲,說道:“從那以後,每一年,殯儀館都有人死去,事情傳揚出去,外頭眾說紛紜,越傳越玄乎,還有幾個員工因為精神壓力太大,得了精神病……”
李長生說道:“出了這麼多事情,上頭沒打算將這地方關了嗎?或者……找些人來幫忙清理清理?”
“這裡地價便宜,而且租賃期還沒到,雖然現如今業務量不是很多,但總體下來還是能掙一點錢,館長又不在這裡待著,自然不需要管那麼多……入職一個月的員工,殯儀館都會幫買好保險,出了事情,對殯儀館來說,也不會有太大的損失,再說了,有的人死得離奇,有的人就子能查出心梗,反正這裡頭複雜得很……”
“至於你說的找人過來清理。”
說到這裡,陳羽撇了撇嘴,說道:“死者名單裡,就有負責來清理的大師……”
“什麼?”
李長生這一下子,倒是有些驚訝了。
一般的冤魂厲鬼,再厲害,也不至於能把道士、術士、出馬仙給弄死。
畢竟,人有三魂七魄,鬼就一魂。
老話說得好,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
對於普通人來說,有些冤魂厲鬼稍稍有點兇,能把人給嚇死,那是因為對於普通人來說,沒遇見過如此恐怖的事情。
但是,這行業內的人,無論是道士、和尚、法教的術士,再不濟就是出馬仙和乩童,這型別的人,本身就是幹玄學的,多多少少有點心理準備吧?不至於像普通人那樣脆弱。
請了這樣的人,還能被此地的冤魂厲鬼給弄死,這……
“看來你們這裡的髒東西,有點意思。”
李長生摸了摸下巴,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
“記住啊,今天聊的這些,都是胡扯的,你別出去亂傳……雖然外頭已經傳得很離譜了,但是我們畢竟是殯儀館的員工,還是要維繫一下‘先進單位’的名聲。”
陳羽說到“先進單位”這四個字時,露出一絲不屑。
“先進單位”是七年前拿的。
自打殯儀館出過人命後,已經基本上跟“先進單位”無緣了,只有老陳還當一回事。
畢竟他在這裡幹了十二年。
“老陳為什麼能幹這麼久?”李長生有些疑惑。
照理說,老陳在這裡幹了十二年,不可能沒見過詭異的事情啊?
“老陳?他的體質……好像有些特殊……”
說起老陳,陳羽的臉上,也露出了一絲古怪的神色,似是十分佩服老陳的樣子。
在這樣一個鬼地方,能幹上十二年,確實值得讓人佩服。
“體質特殊?”
“對,之前聽說,有幾個大師,都幫老陳看過八字,說他的體質特殊得很。”
“怎麼個特殊法?”
“我也不清楚。”陳羽搖了搖頭,想了一下,說道:“我們之前也問過老陳,他沒多說,但聽他自己說,他好像是閏八月二十號,寅時出生的。”
“他今年多大了?”
“快五十了吧。”
“屬什麼的?”
“屬龍!”
聽到這話,李長生掐了掐手指,頓時恍然,說道:“丙辰年戊戌月戊戌日甲寅時生人,難怪……”
“額?什麼意思?”
瞧見李長生這副模樣,陳羽有些驚訝,瞪大了眼睛。
“雙魁罡,七殺通根,目前行壬寅大運,地支暗拱午火,燥土得水潤木梳,財來滋殺,命格全盤陽盛,邪魅難侵……此命刑剋六親,父母早亡,妻難在,子難有,卻是大貴之格……”
“老陳確實從小父母雙亡,早年間有個老婆,後來得了癌走了,現如今還單身一人,沒有孩子。”陳羽一臉驚震,看著面前的李長生,十分詫異,說道:“大貴之格?”
“他有錢嗎?”
“特別有。”陳羽一拍大腿,有些激動,猛地點了點頭,說道:“當初村子被徵用撤離,老陳家被徵了幾百畝地,賠了不少錢,後來他在城中又買了不少的房產,這些年增值翻了至少兩、三倍,現在的身家保守一個小目標以上。……”
誰又能想到,一個殯儀館幹活的老傢伙,竟然是個鑽石王老五?
“不對,李兄弟,你學過這個?”陳羽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有些興奮,說道:“要不然你也幫我看看?”
“等等……等等……”李長生一笑,說道:“老陳的事情,你還沒說完呢,他難道就真沒見過那髒東西?”
雖說老陳八字凶煞十足,邪祟難侵,但這殯儀館的髒東西,也是十分厲害,要不然也不可能殺人。
魁罡成格,喝鬼罵閻王,最為兇狠,老陳日柱月柱成勢,又帶七殺之威,行運上一路走金水大運,土旺則有金來洩身,燥土得水之時,又能滋殺。
這種命格,常有極端之勢,不是大成,就是大敗。
但要說老陳完全沒見過一點詭異的事情,打死李長生也不相信。
聽到這話,陳羽想了想,說道:“當然遇到過,老陳遇到過好幾次,不過,他對這些東西,保持敬畏之心,平日裡也不會拿出來調侃,一般能避就避,聽之前殯儀館的員工說,有一次老陳好像是被逼急了,抽了把菜刀,迎空一通亂砍,邊砍邊罵……”
“而且,老陳做事還算謹慎,不該管的事情從來不多管。”
“說實話,這殯儀館要不是有老陳在,恐怕早就關門大吉了,也就老陳在此地兢兢業業的幹活,那館長看到還有老陳在,這才繼續把館開下去。”
陳羽一笑,繼續說道:“我、東子、林鳴跟老陳是一個村的,我們都沒啥文化,找不到什麼好的工作,雖說這份工作有些特殊,這地方也有些不太行……不過,要是沒有老陳,我怕是都要上街撿瓶子去了……”
看得出來,陳羽還是對老陳有一絲感激在的。
當然,這工作可能對他來說,是不可能幹一輩子的,他心裡也想著幹個半年一年,等手頭鬆了,就換份職業。
“這樣啊……”
李長生微微頷首,表示理解。
看來那些髒東西也知道老陳不好招惹。
當然,也許還有另一個原因。
那就是……
老陳一旦沒了,意味著殯儀館也將關門大吉。
這樣一來,這裡就沒了人。
這些冤魂厲鬼難不成,並不想讓這裡沒有一點人氣?
它們並不想讓這裡成為一個只有它們存在的區域?
想到這裡,李長生只覺得,越來越有點意思了。
“對了,你也幫我看看,看看我啥時候發財?”
陳羽對發財這件事,一直念念不忘。
同村的老陳,命這麼苦,都能發財,他不相信自己不可以!
人只要還相信算命這一回事,至少就說明對人生還充滿了希望。
“《殯儀館員工守則》第十條,相信科學,我剛才都是瞎胡扯。”李長生伸了個懶腰,說道:“有些困了,下午飯我不吃了,我先睡一覺,晚上守夜的時候你再喊我……”
“丟……”
陳羽翻了個白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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