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是我給你造成了困擾

把姐姐送回家後，程玥選擇了離出租房不遠處的列印店門口下了車。

尷尬的看了眼坐在車裡的祈舒陽，他那線條流暢的側臉顯得極為冷漠。

收回視線，程玥禮貌性的同張哲道了聲謝之後，便轉身朝店內走去。

雖然兩座城市相隔的並不是太遠，但顯然杭州的溫度更讓人感到舒適。

大概將需要用的資料列印了一些後，她就拉著行李箱回了家。

林嬌出差不在，整個房間卻被她折騰的亂七八糟，收拾了足足兩個小時，不大的出租房才恢復了原來的面貌，程玥更是直接累到趴在了柔軟的大床上。

此刻，市中心的一處規模不大的辦公樓內。

張哲倚靠在桌旁，衝著祁舒陽得意的挑了挑眉：“怎麼樣，我的眼光還可以吧？租金便宜，地理位置還極其優越，設施也都齊全。”

祁舒陽順聲環顧了下四周：“還不錯，下一步就直接購裝置吧，過兩天新招的設計師和運營師都會過來，你到時候盯著點，公司太忙，我就不來回折騰了。”

張哲長吐了口氣，接著就是一陣不爽的吐槽：“還不打算辭職啊，我申請都已經遞交了，不是，就你那個破班上個什麼勁，工資還沒我在時光拿的高，趕緊過來幫我。”

“你不也說了工資不高，這工作室用了多少資金，你心裡還沒數嗎，怎麼著，想看你兄弟流落街頭不成，再過兩個月吧，而且那邊的辭職流程有些麻煩。”

而此刻的他，臉上那心事重重的樣子卻被張哲所察覺。

“行吧，隨你，不過，用錢的話吱一聲，哥們可不是個擺設。”

忽然間，張哲又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般：“都忘記問你了，阿姨身體好些沒有。”

祁舒陽微頓了下，隨口應道：“沒事，老毛病了。”

“那就行，對了，你感覺你那個高中同學怎麼樣。”

忽然間，張哲將話題聊到了程玥身上。

他的話令祁舒陽不禁想起了早上剛見到她時的場景。

當然，還有…車上程丹說的那些，令他無地自容的過往。

時隔多年，以這種方式再次相見，他除了驚訝，更多的是內疚與自卑。

“挺好的，你喜歡不就行了。”

“我是有點好感，只是感覺她對我沒那個意思，如果去主動聯絡她然後被拒絕，豈不是以後連朋友都沒得做。”

“那你想如何？”

“能怎麼樣，就當個朋友吧，成不成的只能看緣分了，哎，說真的，你也覺得她很漂亮吧？”

關於這個話題，祈舒陽是一點都不想再繼續聊下去。

“行了，天也不早了，我回去還有事要忙。”

“行吧，到了打個電話。”

“嗯。”

剛坐進車裡，祈舒陽的視線卻在不經意間瞥到了後座上的東西。

他眉頭微皺，隨即撥通了張哲的電話。

“你回上海不是經過她那裡嗎，直接送過去不就好了，又有應聘的人員微我了，忙著呢，她電話我發給你啊。”

說完，張哲便匆忙結束通話了電話。

祁舒陽看著手機裡收到的一串號碼，猶豫了下，最終還是撥了出去。

正在陽臺收被子的程玥，在看到陌生來電時不禁有了些疑惑。

要是工作號就還挺正常的，但私人號碼，除了通訊錄裡的人，基本上沒有旁人會給她打進來。

“請問你是…”

聽到她輕柔的聲音，祁舒陽喉結滾動了下，卻沒有開口。

見無人反應，程玥又將話重複了一遍。

怕她結束通話，祁舒陽淡淡的從齒間吐出了幾個字：“我是祁舒陽。”

聽到是他，程玥很是詫異，愣了下又突然意識到，這好像還是他第一次跟自己講話。

“有什麼事嗎？”

“你的東西落在我車裡了。”

回想起早上自己出門時，也就拉了個行李箱，連挎包都沒拿，怎麼會有東西被遺落呢。

“什麼東西？”

祁舒陽轉過身，瞄了眼後座：“水杯。”

說起水杯，她倒想了起來，一路上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的程丹，可是用它喝了不少的水。

“那是我姐的，不好意思啊，你在哪，我現在過去取。”

“在街區，還是我給你送過去吧。”

想到這邊位置離街區比較遠，程玥連忙客氣的婉拒：“不用麻煩了，我也剛好在外面，離那邊也挺近，你的具體位置告訴我就可以了。”

祁舒陽看了眼周圍，發現附近也沒什麼標誌性建築，便回道：“來福士中心。”

“好，那我現在趕過去。”

說罷，祁舒陽便啟動車子，去往了約定地點。

不知不覺中，天色已經暗了下來，程玥下了計程車，在目的地不遠處便看到了倚靠在車旁的祁舒陽。

他很高，身材也很勻稱，一身休閒運動裝穿在身上，顯得整個人既乾淨又隨意，只是時而襲來的晚風，將他額前的劉海吹的有些凌亂。

見程玥走了過來，他什麼都沒說，甚至都沒再抬眸多看一眼，直接將手裡的杯子遞給了她，而後便要離開。

見他轉身去拉車門，程玥忽然開口：“祁舒陽。”

那隻握住門把的手，瞬間就因這聲音的響起而僵住。

微弱的燈光下看不到他臉上是何種表情，只是感覺他不願過多交談，很想要離開。

“對於今天我姐在車裡說的那些話，我很抱歉。”

本以為他會有些生氣，結果卻只是語氣淡淡的應了句：“沒事，實話而已。”

“不是的，我姐她不是那個意思，你不要往心裡去。”

見他當了真，程玥心裡更加覺得過意不去，卻又不知該如何解釋。

祁舒陽深吸了口氣撥出，將手緩緩收回，卻依舊背對著她：“該說抱歉的人是我，是我的年少魯莽給你造成了困擾。”

他的話令程玥感到很是意外，不過想來，確實如他所說，都是年少衝動惹的禍，這麼多年過去了，也沒有必要再去提及，再去批判誰對誰錯了。

程玥很是大度的安慰著說：“沒關係，我也早就沒當回事了。”

祁舒陽點了下頭，隨即便上車離開。

看著遠去的車子，程玥心裡的壓抑感也逐漸被釋放了出來。

說的開了，大家以後就算再恰巧碰到面，也不會感到尷尬了吧，至少，她是這麼認為的。

而一路上，祁舒陽的腦海裡一直都在迴盪著程丹說的那句：就因為這個，小玥難為情的回到家裡一直哭個不停呢。

說真的，即便是曾經年少時的所作所為，讓自己如今再面對程玥時，是這般的難堪，但心裡也未曾有過一絲後悔。

甚至認為現在的他是沒有任何資格去評判當初的自己，只是，沒想到給程玥造成了如此大的困擾，想想還是有些內疚的。

他是變了，為了順應這個社會，為了能簡單的活著，為了身邊的親人能夠安然度日，他不得不放下曾經那不可一世的傲氣，向生活做出妥協。

但曾經那個意氣風發，一腔熱血的少年，他只想將其永遠留在美好的過去。

回到上海天都已經黑了，剛開啟房門，祁舒陽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電話接通，那邊隨即傳來一中年男人的聲音：“舒陽，你下班了嗎？怕打擾你工作，所以才會那麼晚打給你。”

祁舒陽聞聲，心瞬間提了起來，臉上也浮現出了難掩的擔憂：“袁叔，怎麼了，我媽她又不舒服了嗎？”

“你媽她沒事，只是醫院又催著交費了，不然明天的藥又該停了。”

電話那邊的男人嘆著氣，語氣中滿是無奈。

“好，我知道了，我這轉給你。”

“嗯，你早點休息，照顧好自己，你媽這有我呢，放心。”

祁舒陽開啟支付寶，隨即轉了兩萬塊過去，片刻，手機簡訊通知便彈了出來。

看著銀行卡上所剩不多的餘額，祁舒陽按了按有些微痛的額頭。

這段時間開工作室已經用掉了他大部分的存款，所剩不多的也是為了擔心母親再突發情況而預留的，這也是他為什麼至今不願離職的原因。

新工作室剛開始肯定掙不到錢，弄不好還要再投進去不少。

他不像張哲，背後有著衣食無憂的家庭作為後盾，辭職隨時都可以提。

他不行，離開公司就沒了經濟來源，自己怎麼樣都好說，可他還有因重病至今都躺在醫院的母親需要去顧及。

最起碼再過兩個月，手裡還能再有點積蓄，至少不會讓母親因為錢的關係只能在醫院裡等死。

即便生活如此糟糕，但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陪在母親身邊的這個男人，也就是他的繼父，袁波。

為人老實本分，細心體貼的他，不顧兒女的勸說，從幾個月前母親發病，一直到現在，都毫無怨言不分日夜的照料著，而身為兒子的祈舒陽都沒能做到如此。

半路夫妻能做到這般不離不棄也實屬難得，所以，對於母親，他很愧疚，對於繼父，他又很是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