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的思緒很快被另一些事情牽引，她想起白淨初先前說的話，此時心裡正憋著一團火氣。
“可惡，他竟然說我是豬，明明他才是頭大笨豬。”
“我下次看到他一定要收拾他，不能原諒，過分！”
“對，把他扔進垃圾堆裡待著，這個想法很不錯。”
很快，花若汐回到寢室躺著玩手機，白淨初這邊也走出了校門，少年有些感慨的說道。
“看來忙忙碌的生活裡還是可以尋找到一些樂趣的，不至於太枯燥無聊。”
此時的趙啟早已經在外面等待，看到少年的身影后便開著車來到了他的面前。
上車後，白淨初輕聲說道：“趙叔，換一輛吧，幾十萬就行。”
“這輛車有些太張揚了。”
“行，那我們該回家了。”
“嗯。”
兩人回到家中後，白淨初便匆忙地走進一個房間當中，這裡空無一物，乃是專門為他準備的修心室與練武地。
他需要足夠寬闊的空間，相較安靜的環境，但關鍵的還是需要自身懷有一份寧靜才可以做好每一件事。
少年調整心神，呼吸均勻，隨後坐在房間中央取出自己的手機開啟搜尋引擎查詢一些關於物理學的基礎知識。
網頁被開啟後，鋪天蓋地的知識瞬間將他吞沒，好在這些都不過是依靠類表智慧投影而出的虛擬影像。
類表智慧終端的一個功能就是像一個獨立精簡的全息裝置一樣，不到片刻間就讓知識充滿了這裡的空間，如此飄蕩著，任他自由的觀看選擇。
“為什麼我會對這些東西天生敏感，只是靠第一印象的深層衍生就可以徹底掌握呢？”
白淨初帶著心裡的疑惑嘗試去追問，他在不斷尋找現階段對自己最為有用的東西，究為何物。
“自牛頓開啟這道科學的大門，數學便作為基礎工具的使用著，物理學的命運齒輪也就在這之後緩緩運轉。”
“經典力學，熱力學，凝聚態，電動力學，量子力學，超弦理論，混沌系統……”
“平行宇宙，多元宇宙，多維時空……”
漫天的資訊海洋充斥著，白淨初看的眼花繚亂，忽然，他的腦海裡湧現出一些別的事物，他的觀察視野被迫轉向意識海中。
少年被一股奇特的力量牽引，而後強行觀察自己的意識海，他看到這裡面正在不斷湧現一個個物理模型，放眼望去，密密麻麻。
“這裡的空間，在我的感知下並不是很大，那些模型似乎在進行自我演變，有我接觸的，還有我不曾看見過的，簡直是不可思議。”
“等等，那白色氣體是——道氣！”
白淨初的內心瞬間被掀起萬丈波瀾，他看到汪洋般的道氣在這些原本死氣沉沉的模型之間穿梭，在那些模型裡不斷遊動，所有的模型都為之出現一些生機的氣息。
“這……”
“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的道氣突然就存在我的腦海裡，還是說這些都是假象，我眼花了？”
意識海內，每一個物理模型在進行演變的同時，也在不斷變換角度讓他可以觀察的一清二楚，甚至那些陰影遮擋處也變得透明，他可以不受阻擋的看著這些變化。
少年雖然有些看不懂，但是內心大為震撼，這一幕的景象從未有過，他感覺到開啟的似乎不只是物理學的大門。
也許，在現代的世界裡，修仙所真正依靠的不是那些一般感受不到的稀薄靈氣，而是需要物理學的輔助，藉以讓想象成真。
他發現那些模型的演變過程就像是在不斷鐫刻印記存留在自己的意識海中，此時的意識海看似不夠寬廣，可當那些模型的數量不斷縮減後卻又顯得這裡很是擁擠。
目前為止，依存在腦海裡的事物，還剩下十幾個模型，都是他所熟悉的基本事實概念。
“我對物理學的理解層次還遠遠不夠，我只是走在沙灘的一邊徘徊著，試圖遙望大海一端。”
“我，需要走近。”
他忽的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被什麼事物牽引，聽覺正在漸漸喪失，可是很快又恢復正常。
想來，這第二次生命，為他所開啟的不只是物理學的道路。
這個世界的真相，這個世界的真實與虛假，都將為他開啟。
若是之前來走這條道路的話，等待他的不過就是死路一條。
要知道，以前的那次嘗試是刻骨銘心的苦痛，不過是稍微的計算一下想要證明存在的物理量，就如同烈日下被暴曬的吸血鬼一樣痛苦難耐。
那時的自己在嘗試過程裡的連鎖反應中，嚇壞了在一旁觀看的媽媽，此後便只能侷限於紙面上的理論操作，而始終無法真正呼應自己想要的。
只能夠無限的接近，卻始終差一點，不能將自己所想的結果寫出來，短暫的過程裡似乎自己的生命也將為之結束。
後來，只能靠著大腦與眼睛來面對物理，想象一個虛無縹緲的結果，便不再對此產生興趣，哪怕是現在，興趣依舊不是很高。
但是如今，他已經不是那個昔日的自己，他以新生重新來到了這個世界。
一切的原初軌跡已經改變，白淨初眼中在重新燃燒著那股熾熱的欣喜。
大道就在腳下，少年將要重新擁抱昔日的恐懼，摘取屬於他的那片繁星一點春水綠意。
白淨初試探著的接近一個量子力學經典模型，想要觀看一遍雙縫干涉實驗的演變，與此同時，他的五感在因靠近而變得更為敏銳起來。
這個模型的演變猶如慢放般，每一幀都在他的眼中停留，每一個細節都將被捕捉到，少年感受到身體裡的血液正為此加速流動，似乎還在沸騰咆哮。
白淨初旋即調整好自己急促的呼吸狀態，逐漸均勻，讓這裡的震盪空間不再晃動，趨於穩態。
接著，白淨初走向另一旁的氣學經典模型，他小心翼翼的觀看著這個模型，與氣流保持一定的距離，避免被波及，上面的這些規律不也同於他所見到的模型影片演變。
“它，似乎更像是擁有自己的意識一樣，前面的規律符合我的所見認知，但是後面的接續變化，不同於我的認知，卻出乎意料的給人合理之感。”
白淨初認定該模型的公式定理可能不再適合後面的演變，可自己無法進行抽象具體的描述，但這個新的公式定理不可阻止的在被孕生。
“可惜我知之甚淺，哪怕是現在知曉了一些未來的事物，也不能弄出個具體的東西，而且這裡，也許與我生活的世界，存在些差異。”
白淨初想要尋個究竟，可眼前的模型卻忽然間變為靜態，釋放著的色彩也在變得黯淡，時間彷彿被凝固一樣。
“是因為我過於主動接近的緣故，還是需要保持一定的距離才可以呢？”
想到這，少年立即後退幾步回到了原地，那邊已經停止運轉的模型立即動了起來，還是一樣的勻速，卻讓他感覺多了一些變化，認真思考著。
“說不出哪裡不一樣，但是又跟以前不一樣了，也許跟人的心境變化那樣外貌不變，卻不再是當初的那個人。”
“僅一夜之間，卻卻判若兩人，僅一瞬之間，卻大有不同。”
“規律，對，模型的規律性被修改了一樣，它的總量變少了。”
白淨初意識到這裡的不尋常，那些模型均被道氣環繞，只有自己在觀察時才會運轉，還不允許自己靠近。
“既然這裡有道氣存在於這些物理模型上，那麼，我是否要改變傳統的修仙理念，試一試呢？”
這樣的念頭一旦萌生，就無法阻擋的想要嘗試，他只想要實踐一次，而且機會就在眼前。
“我所存在的世界無論是真是假還是空，我所看到的事物透過我的眼睛理解折射進我的腦海裡，在意識海中得以浮現並且被認定是具體的，那些同類領域的其他東西所演變的事物，也在自生造化。”
“這些看似無序的演化，卻存在著一種自成一體的運動規律，一切的分子熱運動在這裡不斷摩擦接觸控制距離跳動，生生不息，在運動中享受靜止。”
“也就是說，我的意識海從我甦醒以來，就已經是一片充滿了法則之力的空間，再也不是以往單純簡單的對映我在現實世界裡看到的。”
“所以，這一切……”
白淨初的眼睛忽然一亮，似乎，新世界的大門在主動為自己開啟，他能感受到那種奇怪的牽引感。
自己的生活正在被一股強大的力量侵入，而且，有益於自身，他不可能選擇去拒絕它。
是無為，還是有為，還是無所不為尋求大道自心而為，現在的他暫時管控不了這些不可控。
“物理學，昔日的煉獄，請歡迎我的到來。”
“這道大門開啟之後，我的世界不再侷限。”
突然，少年的眼前一黑，接著便是渾身沒有力氣的躺在了地上，他最後一眼看了一下天花板後便陷入短暫的麻木裡。
“有點意思。”
“意識海內的自己還在活躍，但是外面的自己已經是昏睡狀態，唉。”
“難不成，我現在內觀自己的意識海還有時間限制的嗎？”
這讓少年有些無奈，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身體到底藏有多少的秘密，等待被發現。
“如果我將這裡面的模型透過一些手段在外界實現，在我生活的世界裡做出，是不是會發生些什麼呢？”
很快，白淨初否定了自己天真的想法，這樣行為帶來的的結果只會是模型的崩潰，畢竟引數值的變化已經穩定在了一個區間範圍中。
而意識海所存在的這些，自己如果不能徹底的掌控的話，更像是作為一個陌生人站在這裡，大夢一場空，醒來後便什麼也沒有。
當荒誕不經變得平常，那麼這些出乎意料的東西也就不是那樣少見多怪了。
白淨初現在所走的每一步都需要把握好，他已付出了他無法面對的代價。
他，已經不是當初的那個少年，也不知道該怎麼訴說過往的遺憾，只有無窮盡的傷痛與回憶在他的身上銘刻，只能交給日夜來拖著他殘敗的身軀走進記憶海淹沒。
“我該怎麼訴說，那些過往遺憾？”
從現實世界成為一個可與不可的參與者，行走在自己的神經系統接應的似夢空間裡。
“要走的路還很長，我也不能只關注眼前，但是必須先為小雅報仇，變強，然後……”
隨後，白淨初躺在地上，感覺到身體上的疲憊，再一次睜開眼時，已經是第二日被趙啟叫醒的時間。
“少爺，你醒醒，你怎麼會睡在地上，少爺……”
“該去上學了。”
白淨初睜開眼後，先是有些迷糊的看著趙啟的面龐，而後忽然意識到了什麼，立即說道：“趙叔，現在是什麼時間了？”
“早上，還有十幾分鍾就上課了。”
“啊？我睡得這麼久嗎，不行，要趕緊去學校。”
白淨初的衣服有些地方沾著灰塵，沒有洗漱便坐上趙啟新買來的小車去往學校，他也在車上順便整理了下自己的形象。
“趙叔，你咋不早點喊我啊。”
“唉，少爺，我這不是去外面看了一些情況嘛，到現在才有時間趕回來。”
“那好吧，沒事，反正時間只有這點，比起那點課，我們的安全更重要。”
“嗯，少爺你放心，我的車技下，是不會遲到的。”
白淨初匆匆趕來教室時，還差一分鐘，險些遲到。
時間直接被拿捏住。
花若汐看著他滿頭大汗的模樣，衣服似乎也不怎麼幹淨，便有些擔心的問道：“你怎麼了？”
白淨初坐下後平息好自己的呼吸節奏，隨後看著她一臉認真的說道。
“嗯……”
“我睡過了。”
“啊？”
女孩有些眉目微皺，雙眸裡湧出奇怪的眼神打量著他，而後只是嘆了一聲。
“唉。”
“怎麼了？”
白淨初微笑地著看著她，深邃的雙眸似乎藏匿進她的心間，使得女孩的心跳忽然加快，少女臉上悄悄升上一道初陽的紅暈。
“不準看我！”
“你跟個壞人一樣，快轉過身去，聽課。”
此刻，窗外的陽光忽然生長在白淨初的側臉上，花若汐在那一刻彷彿看到一個在夢中等待許久的身影，那一瞬，彷彿跨越了歲月與時空的隔閡。
“哦。”
早上過半，兩人之間的話語並沒有多少，主要是花若汐沒空搭理他，在自個兒認真地看著學習資料。
“白少卿，你昨天晚上為什麼沒來上晚自習？”
花若汐忽然遞來一張小紙條，此時正在上語文課。
“你說昨晚上啊，嗯，我在家裡忙著一些事情，就沒有時間來了。”
白淨初趁著老師轉過身寫字的時間裡把小紙條傳過來，花若汐接過後沒有第一時間開啟。
“我本來打算送你……”
女孩看了他的話語後，寫到一半，忽然將紙條收起，放在課桌裡用一本書狠狠壓住。
女孩小聲的嘟嚷了一句，“你就是個笨蛋。”
但是她也許不知道，白淨初實際上聽到了，只是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後便做著自己的事情。
女孩的側臉很美，從白淨初的視角望去，觸動著他記憶裡的心絃，不敢回眸多看她一眼。
“小妹……”
白淨初立刻意識到自己的問題，身旁的這個女孩，是她自己，而不是她，自己不能因此帶入那段記憶。
這對她不公平，自己的生活也將被擾亂，現在的他絕不能帶有過往的情緒讓別人成為遺憾的回聲機。
早上的時間過的很快，女孩沒有叫住白淨初，簡單的幾句話後他便起身回到家中。
“白少卿，下課了。”
“嗯，那我先回家了。”
“昂，你路上要注意安全，下午見。”
“嗯，一定。”
女孩趴在護欄上呆呆的望著他離開的背影，而後轉身要回到休息的地方。
“我這本已枯萎沉寂的青春，將會因為他的到來而開啟偏暗一角迎來陽光的親吻嗎？”
少女的眼眸中流露出的不知是黯淡，迷茫，還是臉龐上的期待，憂鬱，她不知道。
白淨初有些活蹦亂跳的來到了校門口，忘卻掉剛剛的不開心，趙啟很快帶著他回到家中飽餐一頓。
少年躺在大床上望著天花板，什麼也不想，很快便進入了夢鄉。
在接下來的兩天裡，兩人只是偶爾說說話，卻並沒有因此疏遠，好感度都在慢慢上升。
花若汐看向他的目光變得柔和起來，白淨初倒是一副謙謙君子的姿態，未曾改變，但讓女孩感受到一些未曾體會過的和煦春風之意。
白淨初待在家裡什麼也沒做，就是睡大覺，他感到很疲憊，估計是前些天進入意識海的後勁。
在學校上課的第四天，白淨初下午沒有去學校，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去，他無心欣賞周圍的風景，只是自顧自的走著，很快來到了教室坐下。
“你昨天怎麼又沒來上課？”
女孩的目光看向他，有些不開心，但是卻在躲避著白淨初的眼神。
“那當然是，睡覺睡過了。”
“那你還真是能睡，也是，你這麼厲害，上不上這課都一樣。”
“你下次不來上課，要記得先告訴我，不然我還以為你出什麼事情了。”
花若汐的眼神裡流露出一些擔憂，她不是沒問過班主任，但是班主任並沒有告訴自己原因，只是滿嘴的說著他有事沒來。
白淨初見狀，探過頭來保持著距離看著她的臉龐。
“我好著呢，你這是不是在擔心我啊。”
“哪……哪有，我才不會擔心你，我一個人好著的。”
“好了，我以後保證按時到來，不會讓你一個人在這裡等待。”
“那你要說話算話。”
“嗯。”
花若汐的聲音很小，小到只有他倆可以聽見，似乎是在害怕別人聽到她的聲音。
女孩轉過頭去，埋著頭看著化學公式，小聲的嘟嚷道：“你可不能騙人，我看你就像個騙子。”
“是啊，我可是一個大騙子，你要小心我喔。”
白淨初溫和的語氣裡帶有幾分調皮，讓花若汐的臉上多了些許笑容。
“上課了，好好聽課。”
“嗯。”
早上的平淡被兩人的閒言碎語所融化，轉眼間便已經來到了放學後的中午。
“你陪我去吃飯吧，白少卿。”
“好，等我發個訊息和我叔叔說一下今早上不回去了。”
兩人很快來到食堂，白淨初取出口袋裡的飯卡微笑的對著她說，“該我大方一下了，想吃什麼，隨便點，你喜歡就行。”
“咦，你昨天不是沒來學校嗎，你這是哪來的飯卡啊？”
“我啊？”
“在夢裡順便辦的，厲害吧。”
花若汐也不繼續追問，白淨初給她的感覺很奇怪，有一股親切感，卻又是那樣的陌生。
他，似乎不屬於這裡，更多的是，不屬於這個世界，也只是路過了，她。
花若汐很快便拿著他遞過來的飯卡，半信半疑將其放在顯示器上。
“餘額三千。”
她的目光瞬間看向白淨初，不由得睜大了眼睛，只是隨便的點了幾個菜後便將飯卡遞給他，自己站在一旁安靜的等著。
“他充這麼多幹嘛，也不怕丟掉，真是的。”
花若汐心裡正想著，白淨初已經來到了她的面前，“走了。”
“喔。”
兩人找到一處空位坐下，不過這次花若汐沒有先吃飯，而是指著一塊肉說道：“看來，這食堂裡的飯菜，也許不適合你這個大少爺的胃口吧。”
白淨初又怎麼不知道她的意思，只是輕聲回應道：“這裡只有你的同桌，白少卿，哪來的什麼少爺。”
花若汐呆呆的望著他，然後自己埋頭吃飯。
“我以前的同桌是我最好的朋友，她是一個很乖巧可愛的女孩。”
“我們在一起長大，一起考進了這裡最好的高中，我們約定著。”
“要一起考進一個好的大學，相互陪伴，共同進步，可是這......”
“她一定很害怕那一天的到來，我一整晚睡不著，我聯絡不上。”
“後來，我接受心裡不願意面對的事實，但我依舊不開心很久。”
“再後來，我發現一個人待著，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走，似乎。”
“也習慣了孤獨，現在，我又遇到了......”
“你。”
附註：（2023.11.12晚上修改完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