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叔,你先來看看爺爺的情況,我的事情,之後再說。”

白淨初看著他溢於言表的震驚開口說道,羅馮反應過來後便立即上前到病床這邊檢視機械上的各種數值,醫療器械顯示屏上的曲線波動不大,然後他又親自使用中醫的望聞觀切,確定了初步的診斷。

“老爺他積勞成疾,病的不輕,本身就有傷寒。”

“我現在馬上去調劑幾味中藥輔助治療,老爺喝下後好生休養一段時間後便可,還請少爺照顧好老爺。”

“去吧,我來照顧爺爺。”

白淨初望著他臉上的皺紋,心中有些說不出的感覺,若不是自己,爺爺又怎麼會這樣,自責無用,他很快冷靜下來。

“蒼梧,我昏睡了多久?”

“一年六個月。”

白淨初聽到後臉上略有震驚,“還是太久了。”

隨後,他仔細觀察著老人的身體,想要嘗試為其灌注內氣療傷,“爺爺體內的氣息雖然渾厚,但是卻幾度處在崩潰的邊緣,像一張被揉亂的白紙,扔進了雜草裡無人理會的任由風吹雨打。”

話不多說,他立即調動體內的內氣朝著白聖言的胸膛處輸去,一股無比溫和的氣息進入到這具蒼老的身軀,白淨初的力道控制很精準。

“如此看來,倒是有效。”

他自然知道爺爺也是練武奇才,平常的藥物對他不起作用,自己的武道氣息與其同出一源,並且更加精粹龐大,活過來後變得不一樣起來。

以氣為引,驅逐掉爺爺體內這些年來堆積的那些排除不掉的淤積混氣,讓自己的純元正氣為他孕育新的生機。

白淨初不斷觸碰著他身上的各個穴位,時刻觀察著老人的動態變化,注意著白聖言的身體狀況,在確認驅逐完畢後,才起身在一旁盤坐恢復。

“爺爺的氣息平穩了很多,甚至還年輕了些,不過還是需要吃一些藥物輔助身體康復。”

“而我的身體,也該看一看在現實世界,可以做些什麼,發生哪些變化了。”

白淨初屏息凝神,拋卻雜念,調動自身的氣息浮現於體表,一道道若隱若現的白色氣體在縈繞著。

半小時後,羅馮匆匆趕來望到這一幕,差點驚掉了下巴。

“這該不會就是古語中所記載的天地正氣——道氣!”

“竟然是真實的存在,少爺這是因禍得福了嗎?”

“我竟然已經看不清他的體內氣息是什麼,在現代社會,少爺恐怕是真正的難逢敵手了,除非對方都是些機械怪物。”

羅馮震驚歸震驚,還是不曾耽擱的立即將煮好溫熱的中藥藥水為白聖言下心服下,白淨初自然是察覺到他的到來,但是自己在調動氣息圍繞自己修煉,似乎已經觸控到一個新的世界,將要開啟那道大門。

可是,如果真的可以的話,他並不需要這所謂的因禍得福,他的世界已經少了一份光芒,再也無法點亮……

大門將開,白淨初感受到這股奇特的感覺,在這個世界,也許真的可以修仙,不再只存於想象中,他的內心掀起萬丈波濤,那可是東方古典裡未曾有人做到,但無人不憧憬的修仙啊!

在無數的小說裡,在各種古書中,人們的想象力在盡情的綻放,千萬種想象盛情如花。

所謂的主角堪比半步作者的實力隻手遮天,俯瞰眾生,主宰一切。

是抬手間掌控山河日月,俯首稱道世間第一人。

是一念永恆下唯我獨尊,揮劍一斬虛空天門開。

是萬古長夜不朽人神路,追求心之所想或永生。

他從未接觸到這樣的世界過,是否真實,還是隻存在人們的想象裡,在這一刻,好像不再只是一種滿足於人們對於美好世界的想象之物。

自己身上藏有的疑惑與秘密太多,未曾發掘出的潛能,以及自己若想要接觸到更高層次的武道,或者是想要進入修仙世界一看究竟,這不是小說中三言兩語的打怪升級,什麼境界劃分,什麼……

他現在是在真正面對著一種只存於想象裡的事情,將再沒有人可以為他提供實質性的幫助,這個世界要是真的有修仙者,按理說就不會這麼的出現人類文明發展科技了。

白淨初睜開眼眸站了起來,他現在的身體充滿了力量,一種前所未有的純粹力量波濤起伏,他上前同羅馮一起照看著白聖言,不等管家開口便淡然說道。

“死而復生,因禍得福,可我卻失去了很多。”

“可這就是現實,是現在的結果,我只能選擇接受,但我不會就此作罷。”

“我的身體不再受限於普通人,還請羅叔為我保密,在我未成長起來,這個世界也有太多的秘密未出現,恐怕會引來殺身之禍。”

在現代的科技世界中,即便真有修仙的可能,在他未成長起來之前,一切都得小心對待,同樣的,這種可能的出現也將說明,我們的世界並不簡單,人的認知體系有待完善。

“少爺乃為天降大任者,天助者自強而生生不息,白家未來的頂樑柱,我自當捨命為您開道護航。”

“望能與少爺,同行。”

一夜無話,兩人一同照看著白聖言,沉默無言間,第二日的清晨已經來到。

“少爺,老爺他醒了。”

白聖言的數值波動忽然躍升到正常值,接近要醒來的徵兆,羅馮激動的對著正在閉目養息的白淨初說道。

“嗯,我知道了。”

“辛苦你了,羅叔,你去休息吧,勞累一晚上了。”

“好。”

“那我就先離開了,小少爺。”

語畢,羅馮很快離開,走出門後才鬆了一口氣,望著高窗外的天空喃喃自語道:“如今的整個世界,都會因你的迴歸而顫動。”

“那股飄忽不定的威壓屬於上蒼,小少爺,你到底經歷了什麼。”

偌大的房間裡只剩下爺孫倆,白聖言睜開眼的第一時間便看到了等候著的白淨初,沒有先前的那般欣喜,反而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一陣沉默,兩人相視好一會,各自的心思波動著。

“在你被搶救的那一段時間裡,發生了很多的事情,有些事情已經過去了……”

白聖言望著天花板忽然說道,“霧安市的全面戰爭爆發來的很突然,網際網路上也隨之出現一個影片肆意流傳,算是隱晦的道出這些事情發生的總因。”

“那個影片,荒謬不經,沒有人性,無法評價。”

“生活本就暗流湧動,表層上的美好隨著蛋糕被推翻,也就漸漸將一些入內的事情置於表面,平靜也就被打破。”

白淨初聽的有些雲裡霧裡,便開口問道:“所以這件事情,引起的連鎖反應,也牽涉很多,對嗎?”

“嗯,你聽我慢慢說。”

“影片中有一位老人,穿著軍裝,白髮蒼蒼,功勳滿衣,坐在一張鐵板凳上,他……”

“是我年輕時的一位故友,已有三十年沒聽過關於他的訊息,卻沒想到再一次看見他會是這樣。”

“他說了些什麼嗎?”

白淨初眼中震撼間,驚訝有餘繼續問道,不敢相信那人會是爺爺的朋友。

“他說:‘人以想象構建了文明秩序,可這綿延至今的世界只是人所認知的一角,註定走不了美好的文明未來,為此將由我來開啟毀滅後的新生。’”

“‘罪在當代,利在千秋,孩子們,你們該醒過來了,跪著的人,你們到底要不要站起來……’”

老者說完,眼中有些感慨,他對影片與那位老人的話語做了修改,增添了自己的理解,可他無法理解昔日的朋友會做出這樣極端的事情。

接著,他繼續說道,“小初,你生於白家,也揹負著家族賦予你的責任,可我總是會想著。”

“人性本就無可改變,歷史走到現在依舊如此,若生於富裕家庭,只看到生活的光亮處,滿足於現狀,如何去凝聚力量改變我們的世界。”

“窮則獨善其身,富則兼濟天下,可生活總是彰顯了人性的扭曲,委屈你了啊,這條道路。”

“我明白……”

白淨初知道爺爺想說些什麼,他雖經歷不多,可從小接觸的這些東西已經讓他對這個世界有了些深層認識,人性既然有所阻礙,那就去追問神性。

“小雅,她在哪裡?媽媽呢,有她的訊息嗎?爺爺。”

白淨初忽然開口道,老者望著窗外,一棵碧綠參天大樹葉落隨風舞,“我聯絡不到你媽媽,但她應該是安全的,我待會帶你去看小雅,她……”

白聖言沉默一會後繼續開口,“在主要的大國中都爆發了不同規模的動亂,軍方從反動分子高層中得知霧安市的參與者大多是國人與華裔,僅是國內便有反動分子兩萬五千多人。”

“因為這起事件,也真正告知著我們的國家並沒有一個特別完好安全的內部環境,這顛覆了許多國民的認知,敲醒了人們的危機意識,國內為此陷入一場持續動盪的大清洗運動。”

“中央那邊也是下達命令聯合國外政府軍絞殺其他的反動分子,國內大規模的整頓官場,懲處內奸,一些潛藏在陰暗處的東西雨後春筍般冒了出來。”

“國際形勢日趨複雜,包括家族的跨國企業與對外經營受到了各大貿易組織的限制干擾,全球陷入短暫的經濟泥沼衰退,家族算是挺過來了,卻也是喪失了一些領域的龍頭企業地位。”

突然,白淨初忽的站起,他的內心忐忑不安,有種很奇怪的感覺,於是連忙走到桌子旁翻看著什麼,那些擺放著的物件在陽光的照射下略微閃亮。

“我說怎麼感到不自在,我們被監視了。”

白淨初立即拿起一個裝飾相框,仔細檢視一番後將其直接捏碎,從中掉落一個針孔攝像頭,白聖言有些震驚的看著他,隨後卻是滿意的說道。

“小初,別擔心,那是我放的,沒想到你的感知力竟然這般恐怖了,比你師父還要敏銳更甚。”

“我們繼續說剛剛的事情。”

“那就好,不然這個世界上估計要少些什麼了。”

白淨初並未因為他的話語而放鬆警惕,他只怪自己沒注意到,不然被人監視了,會有些不好的麻煩到來,儘管他現在,不曾畏懼過。

“黨中央為此下發各種政策召開許多的會議,在原有的基礎上或是破舊立新完善我國的基本運轉制度體系,相關地方的立法工作也是加快了程序。”

“軍方在與別國政府軍合作擊潰那些出逃的反動分子,卻沒有誰知道那位老人在哪,或許已經死了,他不一定就是最後的謀劃者,倒像是一個被利用的傀儡。”

白淨初聽的一些錯愕,“那他做這些的目的又是什麼。”

“等你再長大些,生活會告訴你他這樣做的目的。”

“他在以極端的手段殺死我們這樣極端病態的生活,但我不認為這是唯一的解決辦法,現在反而導致了很多問題出現卻無法解決。”

“對於其他人,只要可以普普通通的平淡過完一生,那便很好,什麼也不用考慮,過好自己的小天地就可以。但是,生在白家,這個想法,你不能有。”

“在這件事情裡,他們千不該萬不該,對你們動手!”

話音剛落,白聖言的左手忽然拍在一旁的櫃子上,相當的憤怒,語氣不再溫和。

白淨初的心跳跟著加快,他還能回到這個世界,他明白自己要做些什麼,但是需要冷靜,盲目的憤怒只是無能的表現,什麼也解決不了。

“孩子,爺爺老了,很多事情不能親力親為了,家族以後就要靠你了,你需要站出來,讓那些人閉嘴。”

“你需要扛下這個家族的人心凝聚旗幟,他們會是你最為堅固的力量。”

“不管你惹下什麼麻煩,爺爺只要還活著,我都會為你扛下來,哪怕……”

“大膽的去做,你認為正確的事情,爺爺一直站在你的背後支援你……”

白聖言一直相信自己眼前的這個孩子,他就像是暗無天日裡的人間煉獄中的,一道即將被釋放的光芒,會為人間帶來無上璀璨。

自己唯一可以幫助他的,就是為其護航,等待他的羽翼豐滿。

白淨初看著突然認真起來的爺爺,微笑的說道:“爺爺你放心,我明白我的使命,忠於我自己。”

接著,白聖言語氣有些舒緩的說道:“別國的勢力,主要以昭落國為首,而我國的舊文化封建者過於龐大,他國的文化入侵使得不少崇洋媚外的心理加重,不能正確有效認識而被異化,主流的社會價值觀在各種方式下變得空虛,人種替代的問題也在發生。”

“不管你要去做什麼,爺爺不會束縛你的自由,你有屬於你的道路要走下去,待在花園溫室裡的孩子是看不到巨浪背後的彼岸的。”

“去看看小雅吧,她的遺體在地下室,我知道你擔心她,可是爺爺已經盡力了,只讓你回來了……”

“對不起……”

白聖言的語氣忽然低沉,聲音哽咽,忍著眼中的淚花,別過頭輕聲說道。

“小初,你這孩子從小就很理智,有著常人無法比肩的魄力,但是在你羽翼尚未豐滿前,遇到事情切記不可衝動。”

白淨初有些沉默,眼中閃過自責的流光,“小雅,小雅她……”

“爺爺,我去趟地下室。”

“我和你一起去。”

兩人很快便來到地下室門口,在穿好防護服後,進入了這個極度寒冷的地下室。

這裡猶如一座水晶宮殿一般,雖沒有那富麗堂皇的質感,但是尤其宏大磅礴,不過卻沒有生機可言。

白淨初一眼看到不遠處居於中央的一個冰棺,身體有些呆愣住,那上面躺著一個熟悉的女孩。

他的眼睛變得紅潤起來,有些血絲浮現,立即朝著那邊走去。

“小雅,哥哥來看你了……”

來到女孩的面前,他不再走動,彷彿凝滯了一般,好一會兒後,想要用手穿過透明的冰蓋,卻又不敢觸控。

懸在半空猶豫了一會,他用防護服的手套觸控著,女孩的面龐與他相隔不遠,卻是一道永遠不能觸控到的距離。

永遠,無法,再接近,一場夢般的破碎。

“我……”

女孩的神態十分寧靜安詳,雙手合在胸口處的那條精緻的項鍊上,似乎在等待著什麼,在等待誰。

白聖言不敢上前,他在離白淨初將近四五米的距離處站著,默不作聲的靜靜看著。

老人臉上的那股兇狠勁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和藹溫和顯現於臉上。

“你陪她說說話吧,爺爺老了,身體經受不住這裡的寒氣,小雅她,又憑什麼遭受這樣……”

在一聲失落的語氣裡,白聖言佝僂著身子離開了這裡,獨自站在地下室的外面等待,點了一支菸,對風訴說。

白淨初看到爺爺離開後,竟然緩緩將自己的防護服脫下。

“我和你已經相隔很遠了,這個東西不應該再將我與你疏遠。”

接近零下五十度的低溫,白淨初如此瘋狂的舉動若是被白聖言看到,一定會氣的破口大罵,上前阻止。

男孩輕輕撫摸著女孩的額頭處,儘管有冰塊的隔開,他卻像是可以觸控到,無聲的撫摸著她的臉龐。

“是我不好,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切發生卻無能為力。”

“小雅,我這個哥哥當的很不稱職,直到現在才回來看你。”

“那個世界一定很冷吧......”

“再給我一些時間,孤單不會一直存續這裡的。”

“小妹,我會去幫你報仇,然後立刻就回來陪著你,我不走了......”

“這裡真的好冷啊......”

體內的道氣保護著他的身軀不被寒氣入侵,可他依舊感到無比的冰冷,眼眸裡講滿了遺憾與無奈。

“這裡的冰冷在撫摸著我,是你在星空的一邊看著我嗎?”

“小雅,哥哥答應你。”

“下一次再見時,我一定會帶著人世間的溫暖來看望你,把世界贈予你。”

“但是,哥哥必須得走了,去外面親自結束這糟糕的一切。”

“你放心,我很快就會回來陪著你的,沒有誰可以阻止我回來的腳步。”

“我們約定好,一定會再見面的……”

附註:(2023.11.11早上修改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