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時,郊外林子裡的一處小木屋內。

屋裡什麼也沒有,只有一張十分簡陋的木板床。

此刻木板床上躺著一個身材高挑,五官十分俊朗的男子。

男子的墨髮用一根黑色布條高高紮起,額前留了個短斜劉海,好幾縷碎髮散落至耳朵兩邊,隨意灑脫。

身穿黑色勁裝,把他肩寬腰窄的身段很好地體現出來,一看就是個練家子。

他就是之前偷楊依貼身衣物的無言。

無言雙手枕著頭,一雙修長的腿交叉搭著,嘴裡叼著一根狗尾巴草,百無聊賴地看著屋頂發呆。

她到底把匕首藏哪去了呢?無言想這個問題想了一上午了,仍然沒有想出來。

他突然坐起身,“難道拿去當了?”

“去看看。”

想到就去做,這是他的作風。

他一手挑起門邊上一個簡陋的木製面具戴上,然後飛身出了門。

京都城也就十來個當鋪。結果他轉遍了京都城各個大小當鋪也沒聽說有人來當匕首的。

也是,他那枚匕首其實不值什麼錢。

那就是還在她身上!無言斷定。

“可是,她能把匕首藏哪呢?她家裡我都給翻遍了,就連廁所都不放過,難不成她隨身帶著?”

“肯定是的。”無言狠狠咬了一大口包子自言自語道。

“我說這位小哥你到底給不給錢啊?都吃五個了。”

賣包子的大叔怒瞪著無言。

這人一來就拿他的包子吃了起來,他看他也不像是沒錢的樣子,於是就由著他先吃了。結果都吃五個了還不見他掏錢。

“啊,抱歉老哥,一共多少錢?”

無言這才想起來他跑得餓了就在街上包子攤上隨手抓包子吃,然後就一直在想事情,竟忘了給錢。

“一共三文錢。”

三文錢……無言伸手進胸口摸了摸,掏出來攤開。

掌心裡稀疏地躺著四個銅板,那是他的全部身家了!老闆拿了三個,他就只剩下一個了。

無言捏著一文錢,心情複雜。

他脫離組織都有挺長一段時間了,這段時間他幾乎都在找人,也沒去做什麼事。

離開了組織,他也就沒了生活費。

他之前也沒多少積蓄,如今被他花得只剩下一文錢了,最多隻能吃兩個包子。

“得找個事情做了。”

無言收起銅板,就在大街上慢慢逛了起來,邊逛邊看看他如今除了做殺手之外還能做什麼。

很快,他就應聘了一份店小二的工作。

但很快他就被掌櫃的給趕了出來。

“滾出去。”掌櫃氣呼呼地把他掃地出門,然後就回店裡忙去了。

也不怪他,他就是擦個桌子而已,結果力氣用大了,那木頭桌子似乎也有些年頭,他一用力壓,就給壓壞了。

他上菜的時候覺得跑來跑去太麻煩,直接就大老遠把菜飛過去,雖然菜是安穩落桌,但是也嚇跑了不少客人。

客人都害怕他謀殺。畢竟那麼大一個盤子飛過來,誰不害怕?有些還帶著熱湯熱菜的呢。

掃地的時候他拿著掃帚胡亂揮舞,本來只是地板上有灰,但被他這麼一頓亂舞,桌子椅子上都是灰了。

掌櫃的一氣之下就抄起掃帚把他給拍出去。

這人哪是來工作,分明是來砸店的。

第一份工作有些不太順利,於是第二份他想著他刀法不錯,做個廚師吧,切切菜應該行。

當他在酒樓廚房完美地展示了一番他的精湛刀工時,被那廚娘掄起菜刀就朝他劈過去,

“老孃的砧板你居然也切成薄片,找死!”

“大娘,那菜刀很危險的……”無言邊跑,邊不忘提醒她。

實在不行,他去做短工吧。

搬木頭雖然他幹得不錯,可是人家不包住,而且工錢很少。

他比平常人吃得多,幹一天活下來都不夠他吃一頓飯。

女子的繡工他也不會,想去給別人當護院吧,暫時沒看到哪家需要人手的。

這半天下來,他什麼活也沒找到,或者說,沒有他喜歡做的事。

他喜歡做什麼事呢?他也不知道。

他從小就進入組織,接受各種非人的訓練,然後就接各種任務。

什麼飛簷走壁,攀巖取物,還有入室盜竊,打探訊息,甚至殺人越貨他都做過。

他之所以不喜歡組織,是因為組織太過殘忍,專門讓他們去做一些缺德的事。

殺幾個壞人他是不手軟的,可是有一次接到了個殺孩童的任務。

也不知道是哪個喪心病狂的僱主,連一個只有一歲左右的孩子都不放過,要僱他們這種殺手去殺了。

他不肯接這個任務,就被組織狠狠地懲罰,甚至不給他那個月的藥,就是抑制體內蠱毒的藥。

所以那天他毒發,沒有藥吃才差點死了。

好在有人給他解了毒,從此他就不再回組織了。

組織裡的人也不會特意來找他,畢竟沒有人能夠承受得了蠱毒的發作,想必領頭的人以為他早早死了吧。

走著走著,他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妙手堂門前。

他頓時有些心跳加速,然後悄悄躲在門口不遠處看著醫館大門裡面。

看了一會兒沒看到他想見的人,他有些失落。

她肯定不記得我了。

無言一個轉身就離開了熱鬧的大街,回到樹林裡那間簡陋的小木屋。

無言又躺在床上,摸著又冷又硬的床板嘆了口氣,他想她了。

想念她的體溫,想念她柔軟的腰肢,想念她身上淡淡的草藥香味……

今天,楊依並不在醫館,而是去了一個魚龍混雜之地,

悅風寶莊,也就是賭場。

她用淺藍色寬髮帶簇起一頭烏黑的長髮,髮帶長長垂落至後背。

穿了一身男子樣式的藍色長衫。畫了個英挺的眉峰,一副翩翩公子模樣在賭場裡狂搖著骰子,看著有些違和,但又給她增添了幾分邪魅。

而在她的身邊,裡三圈外三圈圍了不少賭徒。

砰!楊依猛地把骰盅倒扣在賭桌上,她身邊的這群賭徒立馬開始激動地大聲喊:“七點,七點!七……”

他們可是看著這個俊秀的小公子連續贏了十幾把了,他們好多人慢慢開始跟著她下注,還贏了不少錢。

這一把還有人壓了全部身家的,能不激動嗎?

剛開始這小公子只是像他們一樣壓大壓小。後來這小公子贏得多了,就說要跟莊家玩大的,他也要搖骰子。

規則是:兩方骰子輪著搖,骰子和點數由對家出,只要搖對了點數就算贏,贏的錢可以翻五倍。

當然,輸了也是翻五倍。

這種玩法不是那麼好玩的,因為有時候好幾個骰子一起搖,對家給的點數又很小,沒有一定技術的人根本不敢玩。

可這種玩法,小公子居然連續贏了三把了。

這次莊家給小公子一顆骰子,卻要她搖出七點。

這個難度挺大,因為一個骰子最大的點數只有六點,逆天了也不可能搖出個七點來。

可這小公子不但不害怕,還加大了碼,信心十足的樣子讓那些賭徒都爆紅了眼。

這一把要是贏了,可就發大財了。

於是有人直接就把家當都全跟著壓,好多人看著也跟著壓錢,他們都想翻倍贏錢。

這些賭徒已經失去了理智,完全不在乎輸了後會如何。

可有些謹慎的,只是跟了一部分。有些則悄咪咪把剛才贏的銀子收好,靜靜看著這場瘋狂的賭局。

“大家都壓好了嗎?我可是要開了。”楊依好看的眉眼掃了他們一眼,聲音清明洪亮。

“好了好了,小公子快開呀。”

賭徒們的手緊握著,死死盯著她手上按壓著的骰盅,心臟劇烈跳動。

莊家李鐵頭呲笑一聲,語氣嘲諷:“公子可想好了?這把輸了可就全賠了。”

他可不信這一把她能贏,這種玩法基本沒人敢跟他們玩,因為會輸得很慘。

剛開始他不過是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嚐點甜頭,並沒有出特別難的點數為難他。

他們開賭坊的一向如此。開始會讓客人先拿足了甜頭,等他們上鉤了,放大錢了就收盤,讓他們輸得褲子都沒得穿。

如今是他收盤的時候了。

楊依無奈一笑,“沒辦法,最近缺銀子。”

然後纖纖玉手開啟了骰盅,一顆骰子,生生被她搖得斷成兩半,一面六點,一面是一點,正朝上。總共七點。

“哇!七點!真的是七點!我贏啦!”那個壓了全家當的漢子激動得手都顫抖了,他從來沒有贏過那麼多錢,五倍啊!

“發了發了!”他抱著一堆銀子,眼睛都快看直了。

贏了錢的都紅了眼,怕輸沒跟的一個個都懊悔萬分。

看著楊依笑眯眯地拿出早就準備好口袋裝銀子,李總頭表情很難看。

沒想到他今天才第一天在這裡坐莊,就賠了那麼多的銀子,回頭飛爺不把他踹死啊。

李鐵頭瞪著楊依,目光帶了些狠厲,“輪到小公子出點數了。”

他不服輸,他得把錢贏回來才行,不然沒法跟飛爺交代。

“不了不了,我爹該喊我回去吃飯了,明天再來。”楊依朝李總頭擺了擺手。

對方明顯認真了,她才玩了。在這吃人的賭場,贏了錢不跑那是傻子。

她收好了錢,滿滿一個錢袋子,裡面有銅錢,碎銀子,有錠銀也有銀票,一共掙了七百兩。

哈哈,收穫滿滿,夠她僱一個高手了。

說是明天再來,可她是不敢再來的。因為她今天在這裡贏了那麼多,這賭場的莊家可不會讓她輕易贏第二次。

可她想走,人家未必放人。

李鐵頭衝旁邊幾個大漢抬了抬下巴,幾個大漢立就上前圍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