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季盛和李鶯還是給他舉辦了一個盛大的升學宴。
什麼相干的不相干的人全叫來了。
也給他送了禮物,價值七位數的車,超誇張。
當然估計大多都是李鶯的意思,季盛好像還沒這麼張揚。
李鶯那天可漂亮,碎花淡紋蓬裙,金流蘇耳環,淡雅純欲妝,花了心思弄的髮型。
季霄從小就知道他媽媽好看,但還沒見過這麼好看的媽媽。
她的小姐妹足足坐了三桌。
季霄瞧著他媽媽,在那三桌之間晃來晃去,那些小姐妹臉上雖然都笑著,但嘴角幾乎都抽得吃不下任何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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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奇怪,並沒有多少不適。
以前看到這畫面他可能早就待不下去了,覺得她不在乎自己,一切都為了自己的虛榮心。
但如今看著,突然覺得他媽媽確實就是一個還沒長大的小女孩。
可能這輩子都長不大了,因為有老爸在。
除了羨慕居然沒有多少其他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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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霄想,自己以前擰巴,大概是心底永遠缺著一塊空。
因為別人的那塊空都是爸爸媽媽填的,所以他也乖乖等著爸爸媽媽填。
但卻遲遲沒填上,他總覺得不踏實。
所以要叫要喊要鬧。
但現在不會了,有人幫他填上了,還填得可滿。
滿得他也可以毫不吝嗇地分給別人一些,分出去了又會滿上來,會一直滿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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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霄趴著欄杆,枕著下巴,瞧著漂亮的媽媽。
釋懷地嘆了口氣。
害,還能怎麼辦,寵著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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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盛瞧見了,他一向對兒子的微表情很敏感。
這會從兒子臉上看見的,不是厭煩,居然還有一絲絲的,寵溺?
他走過來,站到他身邊。
“怎麼一個人在這?”季盛問他。
“看我媽舌戰群儒呢。”季霄說。
季盛笑了笑。
確實,那邊有人開玩笑般地陰陽怪氣,李鶯也趾高氣揚地陰陽怪氣回去。
“你媽媽,一直都這樣,長不大。”季盛說。
季霄手臂趴著欄杆,下巴枕在手臂上,扭頭瞧他爸,“你也知道啊。”
少見的有些埋怨。
季盛其實不是看不出兒子從小到大的委屈,但工作忙,本就沒多少空,顧此失彼也很難避免,天平總是傾向李鶯那邊,偶爾又會回頭關心一下兒子。
但他也知道那點關心實在微薄。
“爸,你為啥這麼喜歡媽啊?”
季盛卻沒回答他,“她不是不愛你,只是還沒學會,怎麼做一個媽媽,怎麼和你相處。”
這話從盧喻那裡聽過了,此刻沒覺得多少新鮮。
季盛那邊又說,“可能,當媽媽還不太合格,但當妻子和愛人,你媽媽很擅長。”
季霄裝模作樣地“嘁——”了一聲,懶得聽父母愛情故事,“你倆恩愛,合著我生出來給你倆當背景板的唄?”
季盛揉了揉他的頭,“抱歉,上次沒聽你把話說完,是不是想給我看錄取通知書?今天帶了嗎?”
季霄輕哼了一聲把頭扭開,“沒帶。”
“很厲害,我們霄霄。”季盛笑了下。
季霄又把臉扭回來,一半埋在手臂裡,眼睛骨碌碌的。
季盛瞧見了,又揉了揉他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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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李鶯中場休息,瞧見這邊一父一子,嗖的一下就衝了過來。
一把抱住季霄,在他臉上啵了好幾口。
“我的寶貝霄霄,真棒。”
季霄可嫌棄了,“誒媽,好了好了,媽!”
幸好不是大紅色的口紅。
“我去給你拿吃的,等著啊。”李鶯說完又小碎步跑開了。
季盛怕她摔著,也跟了上去。
季霄瞧著自己爸媽,又開始趴欄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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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啊,感情這種東西誰說得準。
又沒法量化,誰能保證分給兩個人的能一模一樣啊。
即便是老婆和兒子。
他設身處地想,要是他跟盧喻可以生孩子的話。
到時候自己保不齊也會更偏向他哥……
靠。
季霄腦內陡然停住。
媽的怎麼老是想這麼詭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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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想耳根子越紅。
升學宴也差不多了,季霄匆匆跑過去跟父母道了別,說要回家。
季盛和李鶯瞧著遠去的少年背影。
“我們兒子好像,在我們看不見的地方,慢慢變了。”李鶯說。
李鶯言者無心,季盛卻無端皺了眉。
他直覺,季霄身上,被那個姓肖的刻下越來越多的痕跡,並不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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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霄回到家,發現盧喻在沙發上又睡著了,桌上攤著亂七八糟的東西。
那時恰好是傍晚,夏天的烈陽拖尾很長,此刻還洩了大半在屋子裡。
他躡手躡腳地走到沙發跟前,蹲下。
用視線描摹著盧喻的臉部輪廓,最後落到那雙唇上。
場景似曾相識,是被變態抓走那次,季霄想起來了,好像那個時候,自己盯著這個人,注意力就全在這裡了。
“哥——”
他輕喊了聲。
“喻哥——”
沒人回。
“喻哥哥——”
季霄覺得好玩,用那種老鼠都聽不到的聲音喚了好幾聲。
睡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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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霄瞧著滿心歡喜,又盯了許久,最後還是沒忍住,湊過去,輕輕碰了下。
好像為了完成那天的夙願一樣。
他哥的鼻息穩穩的,帶著一點點鼾意,有點可愛。
一下不夠,兩下上癮,三下徹底停不下來。
季霄就這麼看一下碰一下,又輕又緩地一直在盧喻的唇上碰著,像羽毛擦過一樣。
等到腿蹲得有點麻的時候,他才起身。
腰腹陡然伸過來一隻手,雲淡風輕地將他撈了過去。
季霄本就蹲得有點頭暈,一陣天旋地轉,人已經在沙發裡側了。
盧喻眼睛還是閉著的。
“又不是不給你親,幹嘛偷吃啊。”帶著濃濃的鼻音。
“偷吃的香。”季霄笑嘻嘻。
盧喻就像說夢話一般,又沒動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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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更方便了,季霄又開始造作。
一點一點地啄著,一會嘴角,一會鼻尖,一會下巴,一會喉結的。
動作不大,但癢。
直到盧喻露出一絲好笑又無奈的表情,眼睛還是沒睜,可能真的太累了。
他抬了手,把季霄的腦袋輕摁進自己頸窩,
“好了乖寶寶,讓你喻哥睡會。”
季霄笑,乖乖收手,也有些困,就這麼閉了眼睛。
落日餘暉恰好處在紅黃和藍紫色調的分界點,隔壁鄰居的陽臺有好大一盆梔子,風一吹,白窗簾微微飄揚,滿屋子都是梔子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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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季霄就帶著盧喻去看了那輛車。
黑得鋥光發亮,可酷。
大部分男生對籃球、球鞋、車這種東西都有點執念和研究,他倆也不免於俗。
季霄瞧見盧喻眼睛一亮,尾巴立馬翹得老高。
“會開嗎?”盧喻問他。
季霄搖頭,“報班了,馬上學,學會開車帶你去玩哈。”
盧喻笑了笑。
“哥你會開嗎?”
“唔。”
季霄想估計也就是考了本,估計沒上手過。
“敢上路嗎?”
盧喻這會抬頭看他,“我車齡五年了好不好?”
“啊?你沒車哪來的車齡?”
“你聽誰說我沒車的?”盧喻笑了。
季霄:“??”
不是你不都騎二手小破電驢了嗎?還在那掰著手指頭算公交和電費哪個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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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費貴啊,而且你房子和學校附近都沒停車位,停車麻煩,又不遠,小電驢夠了。x大到你這邊剛好有地鐵,更不用開車了。”盧喻說。“不過我那個就是個代步的,沒你這麼拉風。”
啊?啊啊啊?
季霄在腦內快速消化了下,確實,自己每天的行動軌跡都小的不能再小,就是爸媽那邊的家離這邊也就那麼點距離。
消化完了季霄就跑到盧喻跟前。
“那你開。”季霄說。
“開哪去?”
沒想好。
“隨便,以後都給你開嘛。”
盧喻又笑了,撫著下巴打量季霄,“總覺得有點……”
“什麼?”
“被包養的感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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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包養的盧喻聽話地接過了鑰匙,一腳油門,開啟了帶小金主的兜風之路。
只不過路線卻越來越偏僻,越來越詭異。
季霄土生土長s市人,周邊去得不多,但還是熟悉的。
就瞧著這車越開越遠,直到開出s市的地界,然後又拐進了一條小山路。
再往前,樹越來越濃密,路越來越窄,坡度越來越陡,一路上荒無人煙。
“去哪啊?”季霄問。
“你不是讓我隨便開?”
“?”不是,隨便開往這種深山老林神似兇案現場的地方開幹什麼啊?
“找個犄角旮旯的山洞,綁起來,給你爸……”
“打電話,說他兒子在我手裡,拿錢來換,不給就撕票。”季霄把他的話接了過去。
盧喻詫異地側頭看了他一眼。
“嘁,背都背下來了。”
盧喻笑了笑,注視著前方的路,“好吧跟你說實話。”
季霄一臉認真。
“找個車子震起來沒人會看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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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不彎,盧喻開得也不快,所以偶爾還能偏頭看看人的表情。
果然,噎住了,耳根子紅得飛快,瞬間偏開頭,看向窗外。
再不叫喚了。
盧喻扭回視線,笑了笑。
結果季霄瞧了瞧手中抱著的盧喻今天專門拎的包,又將頭扭了回來,“那你那些東西準備了嗎……”
盧喻下意識踩了剎車,新車剎車靈,他又剛好沒控住度。
二十來碼的速度硬生生給他踩出了100碼急剎車的感覺。
季霄覺得要不是有安全帶綁著他得飛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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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喻扭頭,“不是,你這腦子真的,一天到晚都在想啥?”
盧喻又瞧見他抓緊包的手,“那是待會帶回學校的資料。”
季霄:“?”
“不你說的啊?!”
盧喻哭笑不得。
季霄察覺自己被耍了,這會是真的偏頭再不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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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目的地,季霄才知道為什麼帶他來這裡。
能看到整個s市。
因為山頭在隔壁市,所以他沒來過。
確實,他還從未見過這樣的s市。
這就是他從小到大住的地方,第一次見總是很震撼。
而且今天恰好晴空萬里,所有色彩都被反射出最大的飽和度,直接跟加了濾鏡一樣,沒想到平日經常灰濛濛的城市,居然還有這麼幹淨清透的時候。
他還能看見自己住的地方,因為那裡有個很大的鐘。
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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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虛此行吧?”盧喻從後邊走上來。
“就是路有點難開。”季霄說的實話,到了後面已經十八彎了。
不會坐車的人鐵定要吐。
“以前社團素拓的時候,來過這邊,感覺風景不錯,你又說隨便開,我就開過來了。”盧喻說。
季霄想起之前的溧水山莊,“你是不是去過挺多地方的?”
“唔,大學嘛,都這樣,有伴就到處去玩,以後把我覺得好玩的都帶你去一遍哈。”盧喻揉揉他的頭。
季霄卻不,“我自己去,也跟我的室友、社團小夥伴去。”
盧喻笑眯眯的,在他旁邊瞧了半天。
末了走到他旁邊,一手環過他的腰,在他側臉上親了下。
“放心,印象最深刻的永遠是跟你來的那次。”盧喻瞧著他說。
季霄扭頭瞧他,盧喻好像誤會了什麼,“我剛不是吃醋,就是實話實說,因為感覺你很忙,我……”
盧喻卻就著這個姿勢傾身又吻了過去,這次親的是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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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山上的風難得柔和,在兩人之間穿堂而過竟只是輕輕撓了撓兩人的下巴。
盧喻另一隻手不自覺地伸向了季霄的後腦勺,從上到下都把人往自己身上壓。
季霄也不知道他被親了多久,反正就覺得他哥怎麼都親不夠似的,一會輕一會重,斷斷續續的。
最後放開的時候,盧喻捏了捏他的臉頰,“現在好看了。”
季霄還一臉莫名其妙,什麼好看了。
就見盧喻已經從季霄口袋裡掏出了手機,利落解鎖,攝像頭翻轉。
“來,寶寶看鏡頭,綺羅山打卡成功。”
季霄這才反應盧喻說的好看什麼意思,他臉上還有淡淡的紅暈,嘴唇潤潤的,一整個乖順的模樣,和他平日酷酷的校霸形象嚴重不符。
他不肯,就不看鏡頭,還要去扒拉手機。
盧喻卻摁著快門一頓猛拍,季霄打不過。
拍完了,季霄還是把盧喻胖揍了一頓。
盧喻見他出氣出差不多了才從身後環住,牢牢控住。
“好啦好啦,是我想跟你每個地方都去一遍,都留下痕跡。”盧喻在他耳邊笑著說。
季霄立馬安靜了。
“照片不準刪,待會發我一份。”盧喻又說。
“……總得選一些吧,你直接摁了幾十張。”
於是兩人又就著這個姿勢選了半天照片。
沒幾張能看的,全糊,但因為拍的多,還能稍微挑挑。
最後留下四張。
一張盧喻親他臉,他剛好看鏡頭,被抓到了。
一張他扒拉盧喻,表情都挺好看,拍得又清。
一張盧喻勾著他,看鏡頭笑,而他視線卻瞟在旁邊地上,一臉憋屈樣,那張臉最紅。
最後一張,盧喻本來刪了的,因為季霄都動糊掉了。
但季霄偷偷又把它恢復了,因為那張盧喻很好看,側臉,視線全在他身上,很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