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棍兒沒有命中目標,又準備開第二槍,狙擊手快他一步,一槍擊中了他的腦門心。
子彈飛速而過,血液順勢濺到了周圍的樹上。
中了槍的沈意嘉身子一傾,重重倒在了地上。
她淺紫色的西服外套上,綻放出了朵花兒,刺眼奪目。
厲慎渾身一僵,腦袋幾乎就要運轉不過來,視線觸及她胸口的鮮血時,目眥欲裂。
“沈意嘉,你看著我,看著我...”厲慎跪在地上,捧起她的臉,淚水頃刻間就滴落在了她的面龐上。
沈意嘉覺得胸口好痛,比她小時候打針還要痛上千百倍:“厲...慎。”
“我在,沈意嘉你堅持住好不好,我要來娶你,還要看你穿黑色的婚紗,沈意嘉...”厲慎聲音逐漸沙啞。
記得某年他們一起參加婚禮時,她曾說過:“我以後結婚才不要穿白色的婚紗,我要穿黑色。”
“厲慎...那是因為...你穿白色的西服很帥氣...”劇烈的痛感讓沈意嘉嗓音有點兒發顫,聲線也不斷的在抖。
眼皮太過沉重,她撐不了。
闔上眼之前,她扯出抹笑意:“我喜...歡...你...”
厲慎,我喜歡你。
從前、現在、以後。
厲慎胸腔裡好似被塊千斤重的石頭壓著,痛的不能呼吸。
他撫過她的臉:“沈意嘉,我還沒有娶你,你不能離開我!沈意嘉...”
不管他怎麼呼喊,始終無人回應。
厲慎能感覺到她的心跳正在逐漸消失。
他雙眼猩紅,只覺世界天旋地轉,坍塌的徹底。
整個人,就此陷入到了崩潰當中。
從前他認為自己對沈意嘉是不在乎,甚至可以說的上厭惡。
可當她中槍的那刻,他的心莫名揪緊,他才明白過來。
原來他的心中一直都有她,只是自己沒有察覺。
如今清楚本心後,一切都晚了。
厲慎望著天空,傷心欲絕:“沈意嘉!”
沈意嘉,你怎麼捨得就這樣丟下我?
沈意嘉,你怎麼這樣狠,不給我半點反思的機會。
沈意嘉,我心中有你,一直一直,數不清多少年。
可是她再也聽不到了。
喬今安望著沈意嘉蒼白的臉,雙膝一軟,跪在了地上,發不出任何聲音來,只有兩行眼淚在不斷的往下掉。
為什麼?
她為什麼那麼傻,要幫自己擋槍...幾個小時前,她還蹦蹦跳跳的臉上洋溢著青春的笑容,怎麼現在就成了具冰冷的屍體?!
老天爺,這一定是個玩笑對不對?沈意嘉這樣活潑開朗的女孩子,怎麼會捨得離開大家呢?
厲中正見慣了打打殺殺,從不將人命當回事兒,這時卻沒能忍住紅了眼眶。
他默默轉身,拉開車門坐進去,之後才流下淚來。
厲家和沈家是世交,沈意嘉是他從小看著長到大的乖女孩兒,雖然有時候言行舉止有些超脫,但從不讓沈家人多操半點心。
今年是她的本命年,還有一週,就到她二十四歲生日了。
在書房時他還和老沈商量,就把訂婚宴定在她生日那天,也算有特別的紀念意義...
厲慎跪下來,將沈意嘉打橫抱起,慢慢走向停靠在路對面的車子。
他好像沒有靈魂的喪屍,每一步,他都走的格外艱難。
這是他第一次抱沈意嘉,諷刺的是,也是最後一次。
淚水打溼了她的胸襟,跟溢位來的鮮血交混,他喃喃道:“沈意嘉,你怎麼就這麼狠?”
沈意嘉,我好難受。
他攬住她腰身的手,很快也沾滿了溫熱的血跡,他抬眼一望,渾身止不住的顫抖,就連牙齒也不停的磕碰著。
厲慎多想這是個夢,夢醒了一切就都歸位了,他多想多想。
可真實的觸覺告訴他,回不去了,所有的所有都回不去了。
西嶺人民醫院,雲景堯被送進了緊急搶救室,喬今安半靠著牆壁,一度不敢去看門頭上的幾個大字。
梁維趕來,紅腫著一雙眼,顯然是哭多了。
“雲總的傷就沒有癒合過,那天在醫院,他聽說您被綁架了,扯了輸液管,強行從醫院出來,我攔都攔不住。”
“到這兒來,不是在想怎麼對付老太太,就是在查你父母當年的事情,根本就沒有好好休息過。”
“太...太。”梁維知道這樣可能不妥,但還是這樣稱呼了喬今安:“雲總心中一直都有您,當年您失蹤時,他一連幾個月都沒有合過眼,全靠安眠藥吊著。他不善於表達,但只要是關於您的事情,他都格外上心...”
喬今安怔了怔,心中說不出來是什麼滋味兒,梁維後面說了些什麼,她再沒能聽進去。
她只希望手術室上面的閃爍著的字,能夠變成‘搶救成功’。
喬今安在心中默唸:雲景堯,你快醒過來,我原諒你了。
沈意嘉倒在她面前,厲慎聲嘶力竭的那刻,喬今安才頓悟,愛恨糾葛不過是生命的小插曲,終有一天會釋懷,不過是時間長短罷了。
經歷了這麼多,她早就不恨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