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停在大堂,梁維識趣的退出去,想給兩人留下交談的空間。

雲景堯卻並無此意,徑直到了休息區坐下,讓梁維叫來負責人瞭解情況。

喬今安從洗手間出來,不經意一瞥,恰巧瞥見雲景堯半倚在座椅上,面前還站著幾個低著頭的男人,他正給他們訓話。

怕被他發現,喬今安把頭頂的鴨舌帽拉低幾分,打算從反方向離開。

她埋著頭,走的速度過快,轉角時沒注意到對面有人,與那人迎面相撞。

“啊——”一箇中年婦女被撞倒在地,尖叫了一聲後,隨即扶著牆站起來,不滿的衝著喬今安叫罵:“會不會走路啊,你眼睛長屁股後面啊?”

“對不起,對不起。”喬今安趕忙道歉,生怕動靜過大,引起旁人注意。

見喬今安態度好,中年婦女認定這是條會咬鉤的魚。

“呸,對不起有什麼用?老孃年齡大了,你這給我撞地上,保不準會落下什麼後遺症。”

低俗的謾罵,無賴的言語,讓喬今安深感無力,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本以為碰上雲景堯夠倒黴,沒想到還遇到這麼個耍混的。

雲景堯坐的位置不遠,轉過頭就可以看到這裡,為了息事寧人,喬今安把包裡的錢掏的乾乾淨淨,塞到中年婦女手上。

“我出來的急,沒帶太多錢,你拿著。”

中年婦女數了數錢,不到兩百塊,當即就不樂意了,她天天出入高檔酒店,挑衣著富貴的人碰瓷,還從未見過這樣摳搜的。

“呸!你打發叫花子啊?還不夠我做個全身檢查。”

中年婦女說著,又從包裡摸出手機,開啟二維碼:“沒有現金無所謂,支援微信轉賬。”

支援微信轉賬?喬今安明白了,自己這是碰上了專業碰瓷的無賴,要是平時她指定的好好跟這人說叨說叨,但現在情況特殊,她除了跑路,沒其他法子。

喬今安眼睛往兩旁瞄了瞄,鎖定好暢通的路線,撒腿就跑。

中年婦女專業幹這行,這點防備還是有的,一下就拽住喬今安的包,將她拖住。

這一拽,她看清喬今安挎的,是鱷魚皮的愛馬仕女包。

她心裡頓時樂開了花,自己今天運氣好,碰上這條大肥魚,絕不能讓她跑了。

“你這包這麼好,我不信你沒錢,今天不給我三千塊,你走不掉。”

喬今安看了眼自己背的包,無奈的拍拍腦門心,又勸道:“大姐,我包是假的,不值錢,我微信也沒錢。”

煮熟的鴨子可不能飛,中年婦女一屁股躺到地下,嘴裡開始哀嚎:“大家看看啊,看看啊…”

周圍有人開始往這邊看過來,喬今安用手擋住臉,想了個緩兵之計:“我老公包裡有錢,你跟我去拿吧。”

中年婦女止住聲,戒備的望著她:“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騙我的?”

喬今安輕笑:“你跟我在這耗到明天我也沒錢。”

“那讓你老公把錢送過來。”中年婦女抱住她的大腿,把她拖得更緊。

喬今安從包裡摸出電話,對著她道:“行,我們先挪到一旁,別擋著過道。”

“趕快打電話給你老公。”中年婦女依舊抱著喬今安的腿沒放,但還是跟她轉到了角落後。

轉過牆角,到了視線盲區,喬今安才鬆一口氣,把電話撥給了趙闕凝。

趙闕凝在地下車庫沒見喬今安身影,正想打電話找她,沒成想她的電話先打進來。

“喂,你在哪裡?”電話一接通,趙闕凝先開口問。

喬今安睨了眼中年婦女,故意按下擴音鍵,對著電話叫的甜蜜:“老公,你出警回來了嗎?我在名陽這邊,你帶點現金過來哦。”

老公?出警?現金?

挑斂出幾個關鍵詞彙,趙闕凝眉頭微蹙,他答:“嗯,剛出警回來。”他頓了頓又問:“你在哪裡?”

那婦女一聽這話,惡狠狠的瞪喬今安一眼:“死小妮子。”又對著地下啐一口口水,恨不得踩風火輪似的離開。

確認人走遠了,喬今安才隔著電話對他道:“沒事,你在車裡等我。”

喬金安走後不久,躲在暗處的人走出來,蹲在地上,拾起一根她不小心遺失的頭繩,冷笑一聲。

回到車上,喬今安向趙闕凝投去感激的眼神,並道:“方才謝謝你。”

見她沒事,趙闕凝沒多問,說了句讓喬今安費解的話:“你是個有趣的人。”

“嗯?”喬今安許久沒有聽見人這樣評價自己了,好奇的問他:“我怎麼有趣?你說說。”

他踩下油門,一隻手順勢搭在窗邊,故弄玄虛:“天機不可洩露。”

她是總欲蓋彌彰,不是很有趣?

趙闕凝把喬今安送回壹號院時,天黑的只能見到別墅裡閃爍的燈光。

盯著光斑中婀娜的纖細身影,他心裡滋生出一個不該有的想法。

喬今安回別墅後,直接鑽到衣帽間,開啟放包的衣櫥,拍下幾個款式相差不大的包,把照片發給了朋友,讓她幫忙,找二奢店查詢價格。

雲景堯買在衣櫃裡的包多,大多都是秀款或者限量版,價值高昂。

她悄悄賣掉幾個,根本沒人會注意,她現在需要的,是把這些東西變現。

朋友那邊很快回了訊息,喬今安點開手機計算器,一筆一筆加起來,算了下大概有三十多萬,能夠她和言言生活好一陣。

喬今安心裡,正密謀著十分精密的計劃,在為再一次離開做充分的準備,上次太倉皇,這次她不允許自己再失誤。

待喬煜高考一結束,她就帶著言言離開江城。

雲景堯從酒店出來,讓梁維把車開到了魏斌住的公寓,打算把魏甜送回去。

他話音一落,魏甜扯住他衣服的一個小角,輕搖道:“阿堯,給我一點時間好嗎?我現在不知道怎麼面對爸爸。”

雲景堯不為所動,認真的審閱著酒店負責人整理的資料。

他在剛剛的視察中,察覺到酒店隱私問題存在隱患,必須讓人及時處理。

魏甜見他冷著一張臉,又硬擠下幾滴眼淚,情深意切:“阿堯,當年我悄悄離開,是我不對,我也有我的苦衷...阿堯...”

雲景堯合上檔案,斜眼睨她:“苦衷?不是喬今安逼你?”

魏甜想否認,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變成一陣緘默。

她心裡掙扎過,但只有兩秒,轉瞬即逝。

也許,讓喬今安當替罪羊,是個不錯的選擇。

真相,勢必會在他的身上撕開一道血淋淋的傷口。

而最終的矛頭還會指向自己,所以,這口黑鍋,喬今安要背。

魏甜的沉默,的確讓雲景堯誤會了,果然,她的離開,如外界傳聞,跟喬今安脫不了關係。

“她當年跟你說了什麼?”雲景堯閉上眸,身體隨意往後一靠,問她。

“沒說什麼。”魏甜這話倒不假,她當時根本沒同喬今安見過面,更不存在有過談話。

雲景堯不信,甚至愈發篤定,喬今安當時說了很多絕厲的話。

就在車要駛到目的地時,他突然改變了主意:“梁維,把車開去思楠公館。”

思楠公館是雲景堯市區的別墅,因為喜歡清靜,他很少住,工作忙時偶爾住上一會。

梁維一聽,心領神會:“好的,雲總。”

魏甜止住哭聲,甜甜的嘟囔句:“阿堯最好啦。”

到了思楠公館,他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裡,沒有下車的意思。

梁維起初還以為,雲總是要和魏小姐再續前緣,眼下這情形看上去也不大像,他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雲總,思楠公館到了。”

雲景堯淡瞥他一眼:“我不瞎。”

他說完,看向魏甜,臉上如湖水般平靜,沒有波瀾:“你暫時住這裡,我會讓梁維叫人過來收拾。”

雲總這是打算金屋藏嬌?梁維雖然點頭如搗蒜,心裡還是有那麼點點震驚。

震驚之餘,又再一次感嘆,初戀的力量就是偉大。

要知道,雲總跟其他女人只不過是逢場作戲,魏小姐,還是除夫人以外,第一個能住進他名下房產的女人。

魏甜雖摸不準雲景堯意思,但心中止不住的雀躍,看來,阿堯還是沒能忘記自己。

她跟著梁維下車,不捨的望著車內的男人,聲音甜美:“阿堯,謝謝你這樣包容我。”

雲景堯別過頭,不看她,從包裡摸出一支菸點燃。

從前日思夜寐的女孩兒,再相見,他心裡竟然沒有半分歡愉。

居然,還隱約有點愧疚感。

對誰呢?對言言吧,畢竟他已經是一位父親,這是不變的事實。

一時間,他辨別不出自己的本心,到底想要怎樣。

這種異樣的感覺,讓他莫名不爽。

菸草味縈繞在喉尖,他又煩躁的將煙熄滅,吩咐司機開車:“回壹號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