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太虛宮
“主人,丁青羽已完成9999次輪迴。”睚眥身著銀色戰甲,單膝跪地,神情嚴肅。
“但是……”睚眥偷偷抬眼看向主人,聲音微顫。
太古皺眉,手指輕揮打斷了睚眥,凝神看著手上晶瑩剔透的攝魂珠,若有所思,目光冷得可怕。
睚眥見狀,低頭垂目,額前微汗,趕緊雙膝跪地稽首伏拜:“屬下無能,請主人責罰。”
太古遲遲沒有回應,大殿內靜得可怕,能聽見攝魂珠內傳來陣陣淒涼哀嚎的低鳴聲。
攝魂珠乃是仙界一等神級法寶,據說是遠古大神隕落後精氣凝聚而成,有勾魂納魄的作用。
它卻與丁青羽神魂相連。
每一世輪迴,主人都會用它吸收丁青羽的怨氣壓制攝魂珠內的魂靈,怨氣越重攝魂珠的顏色越深。
這世輪迴完成,攝魂珠的色澤未加深反而晶瑩剔透,內裡魂靈躁動,這種現象還是第一次出現,再這樣下去如果出現五彩……
睚眥打了個冷顫不敢往下想。
主人一怒地動山搖,時事變遷事小,毀天滅地只要他想。
三十萬年前那場三界大戰……
“生逢亂世,他的心性真的能做到純潔清明?”太古終於開口了。
睚眥收回心神。
剛想回答,經驗告訴他,這是道送命題,還好這次機警沒有破口而出,手心已有汗溼,回道:“屬下無能。”
“他今年多大?怎麼會陣亡?”
太古終於將目光移開攝魂珠,看向殿下的睚眥。
睚眥心裡一陣哆嗦:“他,他,今年十一,一月前到集市趕集,遇到抓壯丁,戰事膠著,急訓三天就送往前線,所以就……”
太古雙眉微挑,放下攝魂珠,起身雙手互於身後,立於大殿之上,玄金袞服下俊美的臉龐流露出渾然天成的一身帝王正氣,讓人心生敬畏又想靠近。
“人界,現在什麼情況?”
睚眥抬頭道:“正是群雄逐鹿三足鼎立時期。”
太古揮了揮手:“罷了,適逢亂世,安排他轉世輪迴吧。”
“另外,我要去一趟虛神界,這顆攝魂副珠你保管,丁青羽完成輪迴後先讓他沉睡,我回來再處理,切記。”
睚眥感激地看向太古,領命退去。
太古意念一閃,眼前出現一個九龍金色大箱,箱內放滿了相同大小的攝魂珠,一眼望去足有上萬枚,唯獨這一顆水潤通透,在這堆灰白、銀灰色的珠中顯得特別搶眼。
人界,武陵皇城。
“小姐,青羽姑爺,青羽姑爺……。”身著綠衣的丫鬟,急急慌慌地跑進小姐閨房。
“綠蘿,別整天姑爺、姑爺地叫,我們還沒成親呢?讓別人聽見了不好。”
武映月是武陵第一美人,傾國傾城,驚為天人,是武陵貴公子們的夢中情人。
當今聖上為了牽制京城武、丁、王、李四大家族,親自給武映月與丁青羽賜婚,雙方家族約定,待青羽一月後完成成人禮即刻完婚。
映月聽人說丁青羽身有殘疾,多次據理力爭無果,無奈託人偷偷描了他的畫像,從此心裡就多了許多關於他的小秘密,一提他的名字莫名臉上一片紅霞飛,她趕緊雙手捂住小臉,欲語低笑。
“小姐,姑爺出事了在武門問斬?”綠蘿換了口氣,終於把話說完整了。
“問斬?”
映月一聽,心裡慌得一團亂。
“昨天還託人去瞧了,他一整天都待在葡萄架下悠閒地看書、睡覺,而且他只愛琴棋書畫,一向與世無爭,他們一定搞錯了。”
“外面傳言,姑爺參與四皇子奪嫡,受了牽連。”
“小姐,快想想辦法吧?”綠蘿說著說著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他天生有腿疾,平日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怎麼可能呢?”
此時,
武門前跪著百人,呼天搶地哀嚎一片。
睚眥手握攝魂珠隱身懸於半空。
午時鐘聲敲響,他眼巴巴地看著,一顆顆人頭落地。
丁青羽一身白色囚服跪在最後一排,眼見已有人頭落地,自己這邊的劊子手還未到位,左顧右盼,探身對一旁的劊子手招呼道:“這裡,這裡。”
擔心漏了自己。
明亮的大眼睛,激動地看著劊子手手上明晃晃的大刀,若不是因為雙手捆在身後,可能還會鼓掌歡呼。
劊子手走到身前那刻,他差點嘖嘖嘖笑出了聲,這怪異的行為很難讓人側目,只見他髮絲沒有一絲凌亂,眉目俊朗、雙眼清明,鼻粱挺直,面如雕刻一般五官分明,面露喜色,似乎還有些興奮。
唉嘆道:“可憐呀!這麼精緻的少年郎瘋了。”
劊子手剛就位,他便主動把頭伸了過去,還微笑著說了句:“有勞了,謝謝!”
劊子手一愣,忘了揮刀。
最後靠著多年過硬的職業素養與堅毅的心性才收回凌亂的心神。
手起刀落。
攝魂珠微微震動發出一道白光,依舊晶瑩剔透。
睚眥看著丁青羽興奮求死的模樣,簡直要哭暈在廁所。
一個對生都沒有慾望的人,權力、地位、金錢、美人……,這些世俗的東西又怎麼能讓他動心,沒有愛而不捨,又哪裡來的怨念呢?
自從太古神遊虛神界之後,這次已經是丁青羽第七次輪迴轉世,而且每世都早夭。
兩歲失足落水、兩歲失足落水、三歲失足跌崖、失足……,
失足……,沒了,跌崖是最後一次。
因為,
叔能忍嬸不能忍,睚眥最後做了一百次深呼吸強壓怒火,拋開疑惑,開動腦筋,示意下屬偷偷買通了產婆,從此丁青羽一出生就有了專屬的腿疾。
接著,
終於,
可以安心輪迴了,吧!
結果,
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
再接著,
三歲誤食中毒、兩歲成為宮鬥犧牲品,還有四歲上吊自殺。
一個四歲腿有殘疾活潑可愛的小朋友上廁所都困難,居然獨自爬上後院的鞦韆,裝上繩索上吊自殺了,死的匪夷所思,一時,鬼神之說傳滿全城。
這些小動作在神仙眼裡全是升級版的自殺,求死,要搞得這麼懸疑嗎?
主人遊歷382年未歸,交給他的任務還沒有完成。
睚眥心一橫,這一世特意安排了一位小仙下凡陪他左右,一是為了監視,二是為了開導。
十七歲那年,他主動獻策提出與武家二小姐映月聯姻,減少陛下對丁、武兩家的猜疑。
這世總算能順利輪迴,壓在睚眥心中的大石終於落地。
可是,
天有不測風雲,即將完婚之際,小仙卻被他忽悠去做了四皇子的謀士,現在四皇子大勢已去,他順理成章,名正言順成了從犯。
天規有令,除非天象異變,神仙不能干預凡間事務。
神仙不能干預凡間事務,總可以去陰間逛逛吧。
睚眥雖然在智力方面表現得後知後覺,勝在是個行動派。
丁青羽恢復靈身從豐都城出發,到達枉死城,過了鬼門關,踏上黃泉路,經過迷魂殿,悠哉悠哉地往忘川走去,他來到孟婆亭,笑嘻嘻地接過孟婆湯,順便還打了下情罵了個俏,然後端起碗一飲而盡,孟婆皺眉、柺杖一揮帶起陣陣黑沙,親自給他送行。
孟婆揮杖啞然失笑:“幾十萬年過去,我都從少女變成了老太婆,你呢還在人間輪迴,沒見過你這般留戀凡塵,視死如歸的。”
他嬉笑著連滾帶爬一躍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黑土,轉頭不忘朝孟婆妖魅一笑,眼神閃過一絲憂傷轉瞬即逝,飄然地朝三生石方向走去。
三生石傳說,當初女媧造人,每造一人取一粒沙作記,後來沙粒太多,經年累月沙石牢牢地凝固在一起,形態酷似一對相偎相依的情侶。
百萬年後,
一名失意的情種,喝了摻水的孟婆湯,望著石像憶起陰陽相隔的愛人,潸然淚下,情到深處,在石像上刻了“早登彼岸”幾個字,寄託有情人還清孽債早日相見的美好願望。
千年後,太古收復三界,來地府視察,聽聞三生石的來歷,心念亡妻,大筆一揮,三生石自此有了靈性,有緣人若在三生石前駐足,男生凝望女石像雙目,女生則反之,三個呼吸之後,便能透過他們的雙眼神奇地再現自己前世、今生和來世,前世的因,今生的果,宿命輪迴,緣起緣滅,因此三生石成了掌管世人的三生姻緣石。
過了三生石,就是轉生殿,鬼靈們將在這裡接受轉生的最後一道程式,定六道。
六道是天道、人道、阿修羅道、畜生道、餓鬼道以及地獄道。
最後,鬼靈在定六道之後,便一腳踏入輪迴道,開啟下世輪迴。
地府十三站,睚眥跟了丁青羽十一站,後面過了三生石、定完六道就該輪迴了,一路走來並沒有發現端倪,欲跟著再往前,卻被孟婆伸出的柺杖攔住了去路:“喝完孟婆湯才能去三生石。”
睚眥眼睜睜地看著丁青羽消失在視線之外。
他一個上仙未有批文來到地府,雖然不符合規矩,但是地府鬼怪是能感應到他的威壓,前面十一站,大家都很有默契地主動放行,到了這裡卻被孟婆攔住了。
他到地府這事兒原本就不打算聲張,主要擔心丁青羽引起大家注意,現在丁青羽還有兩站便到轉生殿了,可是還沒發現有用的線索,真相也許就在拐角處。
他猶豫著顯出神印,孟婆一再確認,終於放行。
丁青羽出了孟婆亭,伸手從喉嚨裡拉出一個細長的袋狀物,看起來像動物的腸,裡面還裝著剛剛喝下的孟婆湯,孟婆湯經過短時發酵異味撲鼻,丁青羽面部抽抽,捂了口鼻,四顧無人,迅速把它扔進忘川。
忘川水面無波無瀾,但是血黃色的河水下盡是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蟲蛇滿布,腥風撲面。
他們被忘川水壓制,每次露出水面都得消耗半身靈力,當靈力耗盡,便只有一條一路可選——入十八層地獄承受千年罪罰。
丁青羽扔下的物件在河面還沒來得及撲騰,轉瞬河中的蟲蛇幾個拉扯入了肚。
丁青羽拍了拍手,嘴角上揚,吹著口哨走向三生石。
丁青羽來到石像前,慎重地拍了拍石像的肩膀,盯著女石像雙目數秒,然後對著石像樂呵呵道:“又見面啦!這是有意識的第七世,為了擺脫仙界那些跟屁蟲,這世耽擱了一些時日,按照約定,再過一世你告訴我真相!”
石像沒有回應,丁青羽也沒有等待,打完招呼開心地向最後一站轉生殿走去。
丁青羽突然止步,雙眼直視前方,眼神空洞,好似想到什麼,轉身向三生石方向折返,剛好看見朝三生石走過來的睚眥。
心裡一驚:“他怎麼跟過來了,難道自己天衣無縫的輪迴方案又出了問題?”
“也許是巧合。”故作輕鬆,繼續向三生石走去。
睚眥見丁青羽望著自己發呆,心想:“孟婆湯對他沒用嗎?天界的撥款有增無減,這孟婆偷工減料了嗎?”
丁青羽邊走邊想,越想手抖得越厲害:“如果真的是衝自己來的,抓回去強行灌了孟婆湯,好不容易得來的機緣,還有前七次的努力,天啊!全白費了嗎?我是誰?萬世輪迴的真相,真相呢?會石沉大海嗎?”
怎麼辦呢?
睚眥目光堅定,一步步向丁青羽走來。
他不相信巧合,打定主意不能讓他成為主人計劃的變因,這次扒層皮也要弄清楚他一次次求死的原因,然後把他帶入正途。
四目相對。
“你,你,你再靠近,我,我就跳入忘川,永世不再輪迴。”丁青羽一開口便使出殺手鐧,心虛地向忘川河邊靠近,走到邊緣時探頭望去,又瑟瑟地縮了回來。
傾刻間忘川水面沸騰,血黃的液體,咕咕地冒著氣泡。
“你果然使了手段,跟我回去。”睚眥身形一閃,立於忘川湖面,提前做好防備。
“我,我才不要做你們的提線木偶。”
丁青羽內心慌得一逼屌糟,開撕嗎?輪迴中的凡人本來就身處弱勢,如果要控制自己只是勾勾手指的事,被神仙盯上,真是身不由己,還是壯著膽子說出了心裡話。
腳步不自主怯怯地朝河邊移了移。
“自古以來,強者為尊。”睚眥手中出現一條銀色納繩。
“那是錯的。”丁青羽見對方動武,現在真是有理說不清,還有一世就成功了,不能功虧一簣,拔腿就往轉生殿跑,只要進入轉生殿開啟輪迴,神仙也得止步。
睚眥立於河面,神情淡定:“納繩讓他見識一下什麼叫強者為尊。”
納繩身影輕舞如長蛇一般,直奔丁青羽而去,轉瞬丁青羽裹得似粽子一般出現在睚眥面前。
丁青羽的聲音從“粽子”內傳來:“藉助神器對付一個凡人算不得強者,有種放了我,我們肉搏。”
睚眥雙眉上揚,一個凡人敢挑戰上仙,想著這小子前七次輪迴作死的模樣,胸口窩著火,這次打得你心服口服。
丁青羽見睚眥沒拒絕,心想中計。
輪迴中多次較量,這位上仙雖然是位神將,但行事簡單粗暴,除了弄個腿疾,派個伴讀也沒什麼技術含量,自己只需計謀一二定能順利到達轉生殿。
“好,納繩鬆綁。”
丁青羽耳中還回響著“鬆綁”二字,撲通一聲,人已堪堪跌入忘川河中。
頓時,
忘川水面翻騰,數不清的妖魔鬼怪,蛇蟲鼠蟻衝出牢籠躍出水面,丁青羽被包裹在一團團大大小小奇形怪狀的黑霧之中。
忘川上空電閃雷鳴。
睚眥表情呆滯疑惑地看向納繩,納繩僵硬著繩身,還保持著解開繩索瞬間的蠶蛹姿勢,眼見闖禍了,嗚鳴、嗚鳴縮成一團,閃身躲到睚眥身後。
闖大禍了。
睚眥看著忘川河中撲騰的丁青羽被越聚越多的黑影包裹,轉息銀甲披身,手握金色長矛,向霧團刺去。
湖中妖魔鬼怪無暇他顧,任由長矛刺體,仍然圍住丁青羽不散,貪婪地撒咬著丁青羽的靈體,吸收了他靈體的鬼怪瞬間恢復原形,身體不斷變大、變強……
忘川河面妖魔鬼怪橫飛,睚眥明顯感覺雙拳難敵四手。
地府鬼道是給凡人投胎轉世的專用通道,只留守了些維護秩序的蝦兵蟹將,法力低的可憐,一口妖氣吹得小鬼頭上鬼火飄搖,大半小鬼半輪下來捂著頭躲得遠遠的,偶爾冒個頭出來吶喊助威。
孟婆躲在孟婆亭後,遠遠觀望,雖然她見慣人世滄桑,好奇心早已塵封,但是丁青羽萬年輪迴,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今天雙方終於忍不住好戲開場,難免心中微波盪漾。
忘川河水對肉體有強烈的腐蝕性,還能煉化吞噬靈體,越往上腐蝕、煉化能力越強,所以河中存活的大多是已經進化的厲鬼、妖魔,而且99.99%的只敢乖乖地躲在湖底,敢露面的那0.01%估計是得了抑鬱症或幽閉恐懼症的速死一族。
丁青羽一個凡人靈體,沒被煉化還引來大批惜命的妖魔鬼怪爭相吸食,已經讓人匪夷所思。
仔細觀察不難發現,他周圍包裹著一層濃郁的白色霧靄,那些妖魔鬼怪吞食的就是那些霧氣,他雖然在忘川中撲騰,鬼哭狼嚎大呼救命,但那些妖魔現形後對他避而遠之,也有幾個良心發現想救他的,可是手剛碰到他的身體人就瞬間霧化消失不見。
這是凡人嗎?
小命要緊。
孟婆趕緊縮回腦袋,躲到亭子一角。
丁青羽一個頭兩個大這忘川水又髒又臭,還有些熱,自己好不容易奮力游到崖邊,手剛觸到岸沿,又被睚眥一波靈力掀起的巨浪拍了回去。
那些妖魔鬼怪對自己還算友好,成群結隊過來問候,在身邊做幾次深呼吸,為了不嚇到自己還會現出原形,還好原形比魂體漂亮多了,其中有一個頂著青瓷碗的怪人比較傲嬌一直以鬼身示人,嚇了自己一大跳。
只是,他們每次深呼吸之後,都會感覺體內有什麼東西向外傾洩,不痛不癢沒感覺到什麼不適,也許是太緊張身體不適應一時抽抽,也沒過多關注。
丁青羽看著近在尺咫又似遠在彼岸的忘川河堤,正思考怎樣避開風浪。
突然,
一陣無力感襲來,身體似掏空了一般。
接著,
似有雙手撕扯著他的靈魂,頭疼欲裂,痛得他不停地在水中翻滾,腦中出現兩道白光穿梭在深邃的星空,繁星閃爍;雲霧繚繞的宮殿;仙氣飄逸的人群;一人手執生死簿和善地對著他微笑……,一楨一楨從他眼前閃過。
丁青羽體內的白色能量不斷聚集衝破地府,直向高空,天空烏雲匯聚,狂風捲著飛沙走石,穿過地府巷道,發出嗚嗚的獅吼,天地變色……
突然,幽深的地府被一道閃電撕開,天雷滾滾而來,直直劈向忘川,從忘川中傳來丁青羽向天突兀的一句怒喊:“太古,你這個大騙子。”
聲音消失的方向,天幕中出現一道白光,徑直衝向忘川,白光中走出一位高挑、身著白色宮錦長袍、長髮輕束的冷俊年輕男子。
他站在忘川河上,一臉心疼地看著滿身雷劈傷痕,沒有一點生氣的丁青羽,喃喃道:“青羽,真的是你。”
他小心地抱起丁青羽來到岸邊,輕柔地擦淨沾染忘川濁水的臉,然後伸出雙手,從後背注入靈力,引魂入體。
靈力被身體反彈飄散在空中,他又試了幾次,依然如此,神色越來越凝重,抬頭向天怒喊道:“誰膽大包天,竟敢封印他的魂體?”
他雙目泛著紅光,怒火在四周燃燒,一抬手,地府震盪,忘川河水倒流形成百米水牆,失控地在忘川上迴圈……
小鬼們嚇得鑽入地下,孟婆抱起孟婆湯罐,隱身孟婆亭內。
睚眥被突然的變數驚呆在原地,忘了揮矛。
此時,一位青衣束髮,長袍飄逸的中年男子,如從畫中走出一般,憑空出現在男子面前,手中拿著一顆攝魂珠,珠身水潤通透,丁青羽的魂魄,化成一道白色光團堪堪地吸入珠中。
年輕男子看向來人,冷傲道:“太古,果然是你。”
太古一陣頭皮發麻,好死不死遇上這位,擠出一絲微笑,尷尬地回道:“青玄,好久不見。”
“是,好,久,不,見。”青玄盯著太古,從牙縫中一字一字擠出。
“兄弟,你別誤會,我有不得己的苦衷。”太古抱拳,抱歉道。
青玄臉色鐵青,額上的青筋陣陣抽搐:“誤會?我要感謝你!找了他30萬年,今天,不是他靈力潰散引來這道天雷,還找不著呢。”
青玄身後颳起陣陣狂風,風后的黑洞幽暗無底,似要吞噬這一切:“你對他做了什麼?”
太古看著眼前的廢墟,面露愧色:“如你所見,他只是在人間輪迴。”
青玄看著太古手上的攝魂珠,目如鷹光:“輪迴,你居然敢讓他入凡世輪迴,不怕天道懲罰嗎?”
青玄下了最後通牒:“把他身上的封印解了,我們的賬日後慢慢算。”
“他是自願的,等他完成下世輪迴,就把他還給你。”話音未落,太古轉身就跑,沒有一點三界之主的風骨。
睚眥見太古消失,不敢對視青玄的目光,也閃身消失不見。
青玄看著落荒而逃的三界之主,弒神的心悄然滋生:“太古,這事沒完。”
太虛宮
太古看著手上的攝魂珠,神色凝重,雙眉緊鎖:“封印有了裂縫,還加個青玄,來世不好弄呀。”
轉身對立於身旁的黑衣男子厲聲道:“千叮嚀萬囑咐,要保護好他,為什麼發生這種事?”
睚眥苦著臉撲通一聲雙膝跪地,眼光死死嵌在地板上,不敢半分挪移,道:“主人,他一意求死,情況出現異常,是屬下失職。”
太古看著睚眥蹙眉:“你是越幫越亂,自去司命處領罰兩道天雷,去思過崖,百年思過。”
太古看著那顆攝魂珠,轉向睚眥:“亂世欠公允,諸多意難平,下世許他一個太平盛世,但是,他擅自窺探天機,罰他一世無所憑依,自食其力。”
睚眥面露難色:“但是,攝魂珠需要吸收他神傷的氣息……”
“人入凡世,自會蒙塵。”太古看著聽了鴻鈞老祖萬年道藏心經仍不開竅的睚眥扶額。
“是,主人。”睚眥領命,然後畢恭畢敬地轉身離開,後背衣襟盡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