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眼神只在空氣中有不足一秒的相交,聶晴空就立即認出了眼前的人,夏晴雨。

夏晴雨倒是沒認出來聶晴空,她只隨意瞥了一眼就將視線移開望向別處。

今晚她是服務人員,貪玩沒關係,但是眼裡多多少少還是要有點活的,演,還是要演的。

所以在聶晴空端起她擺好的飲料杯的時候,她瞅了一眼。

但也就那麼一眼。

夏晴雨怎麼都想不到,那一瞬間的事情,她就被聶晴空認出來了,後者還直接上前握住了她的手腕。

嚇了她一跳。

夏晴雨將視線順著那冒昧抓住她的手,一路向上。

“別亂用這種小聰明。”聶晴空低聲說道:“跟我來。”

夏晴雨聽著聶晴空的聲音,也認出了眼前人,她眉頭微蹙,本想拒絕,但一想到聶晴空應該是跟向學淵一起上船的,便又將到嘴邊的話咽回去了。

夏晴雨遠遠看了夏晴天一眼,發現夏晴天正在跟白玉琦一邊盯著宴會現場另一邊,一邊低聲說些身邊。

目光微動,夏晴雨由著聶晴空將自己拽到角落去。

甲板二層,身上披著一件毛呢外套的向學淵,他的手中握著看話劇專用的復古手柄望遠鏡,對著聶晴空的方向,微微勾起嘴角。

向學淵的視線先是透過復古手柄望遠鏡聚焦在聶晴空的臉上,又聚焦在了他拽著的那個工作人員的臉上,對方戴著半遮臉的白色面具,他看的不太清楚,只是初步瞧著身材好像有些豐盈。

他記得之前在雷氏的拍賣會上露過臉的唐家隱主好像就是個圓臉大眼睛的姑娘。

“這就是那個唐家隱主?”片刻後,向學淵收起那個復古手柄望遠鏡,轉過頭對站在自己身後不遠的女人說道:“蓋亞,有的事情還是要自己親眼看,比較有意思。”

蓋亞聞聲沒有接話。

她向來都只有聽命的份。

主人和少主之間的事情,她沒有插嘴的餘地。

“Tarik還是少年氣了些,仁慈了些。”向學淵沉思了片刻後說道:“這第一關,你就在暗中幫幫他吧,動作利落點,別太殘忍。”

向學淵走向蓋亞,將手中那個復古手柄的望遠鏡遞給了蓋亞:“我年紀大了,心軟,見不得血腥,就先回去了。”

“是。”蓋亞應了一聲雙手接過向學淵遞過來的東西。

“蓋亞。”向學淵在經過蓋亞身邊的時候開口道:“這麼多年,我一直將你視若己出,在我心中你的分量跟Tarik和西芙差不多。”

“得您抬愛,是蓋亞的榮幸。”蓋亞垂首回答道。

“等我退了,你就到Tarik的身邊扶持他。”向學淵說完這話,才用手理了一下身上披著的毛呢大衣,輕咳了一聲。

“蓋亞不會讓主人失望的。”蓋亞垂著頭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

這些年她已經習慣活在黑暗之中,為向學淵解決任何需要解決的問題。

向學淵這才繼續往回走去,但他沒有真的回房間,而是來到另一個房間前,有節奏的敲了幾下門。

很快,門就被開啟了,從門縫中探出頭的是個白髮蒼蒼,戴著一副厚重鏡片的老人家。

這老人凝視著向學淵的臉,又將視線從向學淵的臉上移到向學淵的毛呢大衣的扣子上,看清楚了釦子上的花紋,這老人家才頗為不屑地嗤笑了一聲:“連真實容貌都不敢露,向學淵就派了你這麼個玩意兒來跟我見面?就這誠意?你們也未免太瞧不起人了吧!”

“那由向學淵親自來跟你談,有誠意嗎?”向學淵的臉上雖然易了容,聲音卻沒有做什麼調整和改變。

這老人家聽出向學淵的聲音,先是整個人一愣,左右瞧瞧便趕緊開門讓向學淵進去說話。

門一關上,又好似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監控室的裝置還在運轉,可那間房間明明進去了一個大活人,在監控室的螢幕上卻依然先是安靜的走廊,沒人經過。

魯耀陽的視線掃過螢幕,沒有察覺到異樣,倒是他的通訊器裡傳來了白玉琦的聲音。

“想要接近苗童的人已經被替身制服了,”白玉琦感慨道:“你還別說啊,溫家在這個時候還是靠譜的,下次有這種事,還是得找溫家合作啊!”

“溫家可不是你想請就請得動的。”魯耀陽直接潑冷水:“這次的替身都是溫酒幫忙申請下來的。”

“嘖,你少說幾句風涼話能死啊。”白玉琦正抱怨著就聽見身邊夏晴天發出了【咦】的一聲:“晴雨呢?”

“晴雨?她不是……”白玉琦立即看向之前夏晴雨待著的區域,也同樣後知後覺道:“晴雨呢?”

“別急。”魯耀陽的指尖在總控上輕點了兩下:“找到了,在你們九點鐘方向那扇門的後面,她應該是在跟什麼人在說話,看肢體動作沒有什麼危險。”

聽見魯耀陽這樣說白玉琦立即重複了一遍給夏晴天,夏晴天也稍稍放下心來,視線往九點鐘方向看了過去,在熱鬧的人群后,瞧見了一扇半開著的門,和夏晴雨若隱若現的背影。

“晴天,別一直盯著那邊,晴雨那邊我會幫忙觀察的。”魯耀陽提醒道:“有人正在監視你們,多餘的動作會暴露晴雨。”

聽了白玉琦的轉述,夏晴雨立即收回視線,喝了一口杯中飲料後自然地偏過頭去。

而夏晴雨這邊,她看著眼前那張實在有些陌生的臉和過於熟悉的雙眼說道:“有什麼指教啊?仇人?”

“你今晚不應該出現在這裡。”聶晴空無視夏晴雨話語裡的調侃冷聲說道:“這裡很危險。”

“有多危險?比被仇人單獨叫到這種地方更危險嗎?”夏晴雨反問道。

“夏晴雨你有完沒完了?”聽著夏晴雨反覆提及這個字眼,聶晴空蹙著眉頭,語氣有些許不耐煩。

“不是你先說的嗎?”夏晴雨直視著聶晴空的雙眼說道:“再見面就是仇人。”

“……”聶晴空抿著唇,盯著夏晴雨好一會兒,見夏晴雨絲毫沒有退縮的意思,便率先敗下陣來,長呼一口氣,難得軟下了語氣說了一句:“算我錯了,行嗎?”

“哼,”夏晴雨這才輕哼一聲白了聶晴空一眼,視線往下看去就瞧見聶晴空的腰側的西服似有不自然的鼓起,她立即抬手探向聶晴空的腰間,聶晴空一愣下意識捂住腰間的位置,錯將夏晴雨的手按在了掌下。

夏晴雨的掌根感受到那冰冷的形狀眼神一遍,抬起頭看向聶晴空,壓低聲音質問道:“聶晴空,你們今晚要做什麼!”

聶晴空也是臉色一變,推開了夏晴雨的手,沒有回答。

背後的音樂嘈雜,偶然有一陣海風穿過人群吹向了夏晴雨的後背,夏晴雨便覺得這股子冷意竄進了她的衣領,冷的她心寒。

“聶晴空。”夏晴雨的雙眼望著眼前的人冷聲問道:“今晚,你要殺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