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亂開始了!”

馬嶽勒緊布條,纏繞在腰間,內襯的寒鐵胸甲不能平復血脈的熾熱,看著被包裹的在布罩內的皇子驚恐的眼神,他不禁感到憂心忡忡。

“皇子哪怕到了十歲,身形也如六歲孩童般,也幸好生的矮小吧,不然真的不好隱藏。”馬嶽心裡想著,身長七尺的他接過一名禁軍遞過來的長槍。他身穿鍍金盔甲,護手與腳踝處的甲片刻著龍形般的紋路,外胄如魚鱗,頭盔是鍍金鐵兜鍪,紅色的絲綢帽纓,象徵著他禁軍統領的身份。“可惜只是普通武器。”他握住長槍後不由地抱怨了一句。

他小心地扯了一下韁繩,胯下的馬輕輕踏了幾步,雖然是宮中劣馬,好歹壯碩,希望能順利逃出這次叛亂吧,他心裡想著。

馬嶽身邊圍著數十騎禁軍,他們身著黯淡的鍍金鐵魚鱗甲,規格與馬嶽無異,左手腕有著小型弩。這是宮中最後一支隊伍了,餘下的要麼在南方,要麼已經被派出去分散北鐵王的注意力了。

與此同時,禁軍隊伍裡還有一位面如白玉,紅唇白齒,身著白袍的長髮男子,長髮及肩,雙目有神,微微皺眉,眉宇間能隱約感到武者的強大威壓。對待目前發生的情況好像並不擔心,白袍有著細密的絲線紋路,整潔的表面,兩肩處裝飾著絢麗的鑲珠,成兩條小龍,白袍並不寬大,略微有點緊身,能稍稍顯出男子衣服下健壯的身材,微微隆起的肌肉。腰上彆著刀鞘,尚未出鞘的兵器卻散發著令人不安的氣息。他也駕著一匹宮馬,雖然不太熟練。

他們都在靜靜等候著馬嶽的命令。馬嶽以槍代手,向南宮門外指去,槍柄拍了下馬臀,馬迅捷地跑了出去,其他人則緊緊跟著馬嶽。

禁城中的一切都在燃燒,倒塌的廢墟隨處可見,向外看去,能看到外城也在燃起熊熊大火,天空飄浮著數條黑煙,但貌似內城幾座宏偉的建築還安然無恙。宮城的路旁堆著許多燃燒的廢墟,使得道路擁擠不堪,馬嶽帶領著數十騎的禁軍向南面直奔而去。

“到城外有守城的第三兵團的人接應,宮城禁軍部隊已經分散而去,北鐵王猜不到皇子在哪一支隊伍裡,我們儘管衝出去就行。”前頭帶路的禁軍向馬嶽報道。

馬嶽焦急的眼神目視著前方,手中緊握著長槍。他的胸前是用布袋包裹住的,身體顫抖的皇子,皇子的眼中充斥著恐懼,兩隻小手緊緊攥著馬嶽的衣襟。

“傳令,全速前進,盡全力護送皇子出城!”馬嶽長槍往南面一指,兩名禁軍快馬向前開路。

前方最先迎接他們的是兩名蠻族輕騎兵,他們身著蠻族皮甲,朝禁軍揮舞起鋸齒狀的砍刀,向著禁軍隊伍衝刺而來。開路的禁軍率先接戰,只見前路禁軍挺身一槍,領頭蠻兵招架不及,被戳下了馬,後續的蠻兵高舉砍刀,不料前門大開,被禁軍反身一槍戳死。不及三回合,蠻兵隊伍死傷殆盡。

禁軍隊伍快馬加鞭地向南而去,衝到了外城,隊伍尾後也出現了緊追不捨的蠻族追兵。

街上哀嚎遍野,哭泣之聲不絕於耳,禁軍們見此均難掩悲慼之色。市民們東躲西藏,時不時能見蠻兵燒殺搶掠,禁軍們見此想伸出援手卻也無能為力,只能一邊盡力讓馬跑快點,一邊向蠻兵射出手腕上的弩箭,這已經是他們能盡到的最大幫助了。

“這幫天殺的,我遲早要把他們碎屍萬段!”一名禁軍憤怒地說著,長槍猛地一伸,把一名攔路的蠻兵殺死。

“現在當務之急是送皇子出去,護住青玉臺唯一的皇室血脈是最重要的。”馬嶽同後方禁軍說著,突然,前方閃出一名身高八尺,體格健壯的重甲戰士,臉被沉重的鐵面罩蓋住,只露出雙眼,雙手持長柄雙刃斧。右臂下沉,雙手握住斧柄後端,隨後猛地向斜上方揮去。開路的兩名禁軍瞬間連人帶馬地被擊飛出去,倒地不起。

“百夫之勇,灰鼬!”重甲戰士高聲喊著,他的聲音透露著興奮。

“可惡,國家之財竟然是養你這種白眼狼,鼠輩拿命來!”馬嶽看見兩名禁軍的慘死,毛髮直豎,猛咬下唇,怒吼著提槍來戰。旁邊的白衣男子的手也緊緊抓著別在腰上的刀鞘,伺機待發。

附近,一名赤身大漢,身長八尺,持一丈大刀,兩面開刃,乾淨利落地斬下兩名蠻兵的頭顱後,好言勸慰著受驚的一對母子:“從茶館後面的小路走,可以更快地從玉龍道出城。”

也就在這時,他聽到附近的喊殺聲,便提刀趕忙跑去,正好撞見了剛剛的一幕。

“啊呀呀,你這該死的賣國賊!”大漢看見重甲戰士對禁軍發起了攻擊,巨大的怒火從心中升起,提刀就怒吼著奔跑向重甲戰士。

此時二人正在交戰,馬嶽舉槍便刺,重甲戰士忙用斧面抵住著一槍,身體跟隨槍的衝擊力下沉,隨後雙手拉到斧柄後緣,依舊是向斜上方揮出極具分量的一擊,馬嶽駕馬連忙躲過了這一擊,隨後手腕翻轉,又向重甲戰士的盔甲連線處刺去,對方又收起身形格擋。

“皇子在側,不好施展身手,南水王現在還不能出手,走為上計為妙。”馬嶽心裡想著,駕馬欲走,又怕灰鼬纏戰,舉槍虛指著對方。

灰鼬對於後幾下刺擊輕且無力感到奇怪,心中正思考著對方下一步行動的時候,大漢的吼叫吸引了他的注意,眼睛往向聲源處時,只見一把明晃晃的大刀已經近在咫尺了,灰鼬躲閃不及,只能用右肩甲抗下著一擊,刺耳的金屬割裂聲,灰鼬依靠本能向前揮斧,攻擊者往後挪步,舉刀又是一記猛劈,斧刃與刀刃碰撞出激盪的火花。

“吾乃百夫之勇!怒熊!”攻擊者正是趕過來的大漢,雙眼充滿敵意的怒視著灰鼬。灰鼬一邊用左手握著雙刃斧柄,一邊活動著肩膀,扭了幾下脖子不到,怒熊的攻擊便迎頭劈來,灰鼬只能慌忙地舉起斧子迎戰,右手接住斧的前緣,雙手架起斧於胸前格擋。

“禁軍們快走,這裡我來墊後!”怒熊一邊將攻擊如暴雨般宣洩在灰鼬身上,一邊向馬嶽他們大聲喊話。

馬嶽正一籌莫展之際,幸好怒熊的出現讓他得以率隊突圍,望向後方越來越多的追兵,馬嶽用槍往後一招:“全軍撤退,全力衝刺到南門處!”僅剩的禁軍脫開纏鬥的蠻兵,驅馬護駕而行。

反觀怒熊與灰鼬,雙方的爭鬥已然進入了白熱化狀態,怒熊的攻擊勢大如山,每次的下劈都震得灰鼬虎口發麻,相反,灰鼬的格擋反擊顯得有氣無力。右肩汩汩流出的鮮血刺激著灰鼬的痛覺神經。怒熊在一次下劈結束後手腕轉動,以刃尖朝著灰鼬,像槍一樣推射出去,灰鼬連忙側開頭部,怒熊緊接著握住後緣,想以一記橫掃取下灰鼬首級,“糟糕!”灰鼬心裡想著,他的瞳孔猛地收縮,死神那骷顱的面龐,好像已經在明亮的刃面上浮現了。

就在此時,意料之外的情況出現了,遠處飛來了兩把後面拴著鐵鏈的鐮刀,一把卡住了怒熊的刀刃,另外一把拉住了刀柄,不讓其發力。

“還好是我作先鋒,不然你的小命可不保了。”一位衣著怪異的男子站在怒熊左面三米處對灰鼬說話,他的面部被繃帶包裹只露出雙眼,頭頂著斗笠,身穿著蓑衣與底下的麻布襯衣與短褲,鐮刀的鐵鏈末端纏繞在他的手上,他正繃緊雙腿的肌肉抗衡著怒熊的力量。“還不快走,我快抗不住了。”男子又繼續說著,灰鼬趕忙從驚訝中反應過來,身子往下沉,就在他頭部下沉了不到六厘米後,怒熊的大刀就掃了過去。

就在怒熊的攻擊落空後,灰鼬與男子馬上組織了反擊。灰鼬以右腿為軸,雙刃斧往身後右邊回拉,準備還一記下掃,雙鐮男甩起鐮刀,向怒熊面門攻去。

怒熊在攻擊落空後,反應迅速的斜拿大刀,刃面擋住鐮刀,金屬柄擋住雙刃斧,衝擊力迫使他倒退了幾步。

“百夫之勇,盜龍!”怪男子像之前灰鼬高聲喊的那樣,用聲音宣示著自己的稱號與氣勢。眼下,他正把鐮刀收回到手裡,擺出進攻的姿態,向怒熊靠近,右翼的灰鼬立馬配合,強忍著右肩的劇痛從怒熊右邊迂迴。怒熊雙手握著刀柄,心中思考著對策“雙拳難敵四手,不如先解決掉一個。”

盜龍心裡也在思考著“他的猛攻憑我或灰鼬一人抵擋必然抵擋不住,必須二人合擊一處才能牽制住他,拖到後續追殺隊伍來就行了。”正思考著,怒熊已經猛地衝向了右邊灰鼬。

“小心!”盜龍急忙向灰鼬喊話,同時甩出鐮刀向怒熊雙肩斬去。灰鼬好像預料到了這一點,身體下沉,紮緊馬步作出防禦姿態。怒熊快步向前,提前想到了灰鼬會選擇下沉防禦,而不會先手攻擊,運用奔跑帶來的衝擊力,右肩下沉,猛地向灰鼬撞去,一聲“嘭”的巨響,巨大慣性使得灰鼬站立不穩,手臂的疼痛使他不能快速地架起斧頭防禦,怒熊以一記左橫掃,從灰鼬的左肋骨處橫掃過去,灰鼬的身體就這樣從胸正中位置處被分割開來,鮮血如扇形般潑灑開來,長柄雙刃斧飛向旁邊,灰鼬的上半身倒在了血泊之中。

百夫之勇第七十八,灰鼬死亡!

也正是這個時候,盜龍的雙鐮也鉤到了怒熊的雙肩,但僅僅切下去了不到兩厘米,怒熊用壯實的斜方肌夾住,轉身提刀往盜龍衝去。盜龍不甘示弱,猛拽鐵鏈,利用反作用力縮短了自己與怒熊的距離,身體蕩在空中,一個回身便翻越到了怒熊後面並把鐵鏈拽了出來。

怒熊肩背上變得火辣辣的,傷痛只會加重他的憤怒,他大罵道:“你們這些白眼狼,青玉臺禮待你們,給予了你們多少的好處,你們卻背叛青玉臺,背叛御武帝,你們這些惡犬!啊呀呀!”他舉刀又一次衝向了盜龍,蓄力著一次下劈,盜龍雙手持鐮,卻沒有擺出戰鬥架勢,望向怒熊身後的臉龐顯示出一抹輕鬆的神色。

“追禁軍去,這裡我來解決。”一道聲音從屋頂傳來,一名身著玄黑色盔甲,無頭盔,寸頭,臉龐端正,右眼緊閉,且右眼上帶有刀疤的七尺男子矗立在瓦片上,腰上彆著一把環首刀,一米多長的刀鞘,刀柄後有著一個形狀為火字的圓環。男子雙手環抱在胸前,雙眼看著怒熊。

盜龍聽後,應了一聲,與匆匆趕來的蠻族追兵一同繼續追擊馬嶽一行人。

怒熊的注意力火速被他吸引,他右手拿刀指著男子並說道:“你又是何人?國難當頭你也要當賣國賊?”

“人各有志,不存在什麼賣國不賣國的。”男子輕描淡寫地回覆著怒熊。

“啊呀呀!什麼人各有志,你的志向就是以怨報德?塗害天下百姓?如此殘暴怎麼可能是一個人的志向,你還是不是一個人?”怒熊震驚又憤怒地說道。

“很抱歉,我也想給青玉臺的百姓道聲對不起,可惜比起我的願望,這算不上什麼。”男子依舊淡淡地回答道。

“你可真是個無可救藥的魔鬼。”怒熊用刀忿忿不平地指著男子。

“好了,談話結束,那隊禁軍不能放過。”男子一個空翻下地,右手拔出了刀來,並說:“此刀名為禍鬥。”刀身平整,反射著刺眼地陽光,看起來同尋常兵器並無相差之處。刀柄呈圓形,奇怪的地方在於,在刀柄向刀尖方向有六根豎立的微小銅管。

怒熊聽此刀名,不再肆意言語,而是深吸一口氣,活動了下身子。心也凝重起來,雙手緊握刀柄,深吸一口氣:“百夫之勇,怒熊。”

“百夫之冠,火厄。”男人平淡地說出了他的名號。這是怒熊始料未及的結局,但他一定會全力以赴,給禁軍爭取多一點時間,因為,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