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

惡人欺善者,愈怕敵愈強。

證名唯辯理,設計也無妨。

自古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惡人以欺負善者為樂,而大多數善者往往又因為種種社會倫理道德的約束,給自己戴上守禮的枷鎖,因此不願與惡人正面交鋒,結果屢遭壓迫。只有少部分善者不懼外界干擾,據理力爭。

書接上文,上回書說到李成危不僅沒有被經論小學招聘,而且還遭到幾個老師的羞辱,回到大學越想越覺得生氣。此時離寒假還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他覺得應該不會有小學再來找他面試,於是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到了寫論文上。

轉眼又過了半個月,這天上午,殿前香手裡拿著一封信急匆匆地回到宿舍,推開門見李成危坐在床上發呆,說道:“危哥,你那郵箱裡擱著一封信。來了好幾天了,你也沒拿走。今天我回來時正好路過,看見郵箱櫃前的地上有一封信。應該是大風吹的,我撿起來一看上面寫著你的名字就給你拿來了。”“好,香哥我看看。”李成危接過信件拆開瞧看,原來是一所名叫雨田小學的學校寄來的信,內容寫著十二月八日上午卯時到雨田小學參加試講,試講的課文是五年級上冊《古人談讀書》,落款綴著京師雨田小學王總制。李成危沒有想到一個月前他投簡歷時最不看好的雨田小學會給他一個機會,於是推算時間還有三天可以準備,倒也算比較充裕。

幾日無話,十二月八日上午,李成危來到雨田小學。雨田小學位於衚衕深處,方圓不大,周圍都是居民區,破爛的平房向外散發著一囪囪的黑煙,校門口還蹲著兩個衣冠不整的老頭。在門前等候時間不長,一個身著黑衣個子不高的中年婦女款款走來,走進仔細打量五官,只見那女人長著一對三角眼、青鋼眉,塌鼻子,薄片嘴,尖下巴,兩腮突出鼻窩深陷,狐狸似的耳朵掛於兩側,一頭棕黃色的短髮遮住額頭的皺紋,看著讓人感覺心裡發涼。李成危猜測就是此人發來的訊息,果不其然。這女人自報身份正是雨田小學語文學科總制,名叫王彡鴟。王彡鴟確認李成危無誤便帶他來到五年級四班聽他的試講課。剛一開始課上的比較順利,也是因為這班學生學過這節課。講著講著,李成危說道:“讀書有三到,謂心到,眼到,口到。”話音剛落,就聽見坐在第一排靠門的一個黃毛小子說道:“尿道、蛋道、陰道。嘁嘁嘁嘁嘁嘁。”緊挨著他第二排的一個男孩回應道:“黑道、白道、黃道。”李成危在臺上本以為是自己聽錯,可當全班同學齊讀之時,有三個孩子竟然高聲朗誦著這些汙言穢語,這讓他既惱火又震撼,本想嚴厲訓斥一番,可轉念一想還不能打雨田小學的臉,那樣對自己的試講沒有任何好處,因此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裝沒看見。可這幫學生卻得寸進尺、蹬鼻子上臉,最後十分鐘攪擾得課堂不得安寧。

下課後,王彡鴟單獨找到李成危說他板書時有字的筆順寫錯,而且課堂控制不利,但就是隻字不提那幾個混蛋學生在課堂上搗亂的問題,最後只是說等訊息。回到大學,李成危和幾個朋友說起這次試講的經歷,當聽到“三道”之事,大家無不哈哈大笑。殿前香說:“這是什麼流氓小學呀,喔焯!”泠寅道補充說:“危哥,你應該先查查雨田小學是個什麼樣的小學。這些天哥哥我替你打聽了打聽,雨田小學在西城是倒數,招的學生好多都是衚衕串子的孩子,素質能高得了嗎?”李成危也無奈地搖搖頭,笑笑說:“唉焯,我這也是有病亂投醫。”

轉過年來,大學放了寒假,宿舍裡只剩下李成危和殿前香二人。兩人一起復習準備一月中旬的教師資格證面試。一月十三日早晨,李成危和殿前香二人騎馬趕奔教資面試考點六十五中學。寒冬臘月冷風刺骨,李成危見殿前香沒帶手套就把自己右手的手套借給殿前香,自己左手持韁繩,右手插進衣服兜裡。約莫三刻鐘的功夫,二人來到考點門口,隊伍已經排得老長,大多都是京師連聯大學的女學生,這麼冷的天還有不少穿著裙子露出小腿。雖然只有少數是男學生,可這些男學生卻格外顯眼:有的戴著眼鏡留著齊肩長髮,面撲白粉,顯得斯斯文文;有的耳扎金釘,描眉畫眼,打扮得妖里妖氣;還有的服裝顏色花裡胡哨,像小痞子小混混。

走進考場內,李成危顯得有些緊張,畢竟教資面試一年只有兩次,如果等到下一次六月份再考試,就已經趕不上公招的時間。公招考試時小學需要教資結果,可以說這次面試是李、鍾二人的最後一次機會。而殿前香心裡很坦蕩,並不把這考試看得過重。兩個人被安排到二層的同一間教室面考,殿前香在先,李成危在後。殿前香對李成危說:“哥哥不必驚慌,小弟先給你探探道。”說完就走進教室。不到十分鐘,殿前香從教室裡出來,臉色不正說道:“危哥,我在外面等你。”“怎麼樣?”“別提了,快去吧。”“好。”李成危說完走入教室站上講臺。臺下坐著三位中年女教師,正中央穿黑色上衣的是面試主考官,兩側是副考官。七分鐘的說課結束又到了提問的環節,中間的主考官問道:“如果課堂上有學生故意搗亂,你會怎麼處理?”李成危思索片刻答道:“我會先走到他身旁,敲敲桌子提醒他。如果還不改的話,我會在講課的過程中提出一個問題,然後點他的名字讓他回答。”“那學生如果還不改呢?”主考官追問道。“那我可能會讓他站著聽。”李成危說完只見主考官皺了皺眉,右邊的副考官哼了一聲。主考官又問道:“如果你的班裡有學生家長對你不滿意和學校發生矛盾,你該怎麼辦?”“嗯,我會把家長約到學校,當著學校領導的面把事情說清楚,看看到底是誰的問題。”聽到這,坐在右側的副考官抱著肩膀後仰靠在椅背上,臉上帶出一副不屑的表情:“再給你一次回答的機會。”李成危有些發懵,不知道該如何作答。“哎哎哎,時間快到了啊,回答不了就結束吧。”就在這千鈞一髮之刻,只聽啪的一聲,教室前門被一掌推開,噌噌兩步站到臺前,原來正是殿前香。殿前香怒氣衝衝地說道:“爾等休得猖狂!方才我在面試時,你們就問這個問題,我說把家長約到學校,當著學校領導的面把事情說清楚,看看到底是誰的責任。你們說不對,現在又拿這個問題來刁難我哥哥,你們到底居心何在!今天你們要是說不出個子醜寅卯,休怪我們鬧到學政,讓天下人都知道知道!”殿前香越說嗓門越高,教室裡的迴音嗡嗡作響。主考官從沒有見過這世面,看著殿前香的神態以為他的話並非虛言,吭嘰半天才說:“嗯額,其實你們倆回答的都挺好,就是想讓你們把問題想得更周全。行了就算透過吧。”“危哥,咱們走!”殿前香拉著李成危出了教室。李成危看樓道里沒有旁人,下一位面試者還沒有來,忙對殿前香說:“香哥慢走。”“嗯?”李成危壓低聲音說:“香哥,剛才那主考官說給咱們透過,你覺得是真的嗎?”“嗨,大不了半年以後再來。”“不,這事還有轉機。你注沒注意左邊那個穿紅色毛衣的老師,剛才她一直面帶微笑看著咱們,即使是你在據理力爭的時候她也沒動怒。我覺得她有可能贊同咱們的做法。”“那又能怎樣?”“你看現在一分鐘快過去了,後面的考生還沒有來,我想教室裡的考官很快就會出來看看情況。如果是穿紅色毛衣的老師出來,就告訴她咱們是京師師範學館的學生,這會對咱們很有利。”“嗯,沒毛病,還是危哥道兒道兒多。”話音剛落,果不其然那個紅毛衣女副考官走出教室,想看看下一位考生來沒來。李、鍾二位兄弟見機會就在眼前哪裡肯放過,連忙上前搭起話茬報通自己身份。紅衣老師聽後微笑著點點頭,悄聲說了一句:“放心吧。”兄弟二人知道這樣做本不合規矩,是非之地不可久留,道謝過後便轉身快步離開考場。

李成危和殿前香是否能透過這次教資面試呢?我們暫且不表,翻回頭再說李成危。寒假過半,仍然沒有一所學校主動聯絡李成危。他就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每天坐臥不寧,翹首以盼卻遲遲等不來結果,回憶著前兩個月自己去面試過的小學,從中篩選著誰拋來橄欖枝的可能性最大,思來想去最終把目標鎖定在了雨田小學的身上。雨田小學雖然水平較差,但會不會對新招老師的要求也低一些呢?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想到這李成危取出一張信紙寫了一封信,內容大致是說自己想去雨田小學當老師,但措辭與實際情況稍有不同。李成危寫道自己什麼時候可以去雨田小學實習,而並沒有問試講結果怎樣,也就是預設了自己已經透過初步的面試進入到下一環節。這一無中生有之計果然奏效,信件連發了三次之後終於得到了答覆。回信寫的明白:開學以後三月十日我會聯絡你,那時可以來雨田小學實習,落款王彡鴟。

正是:急發不平事,智逼無奈人。

要知李成危在三月份能否時來運轉,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