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營地裡計程車兵,送來晚飯,不知道是不是相柳的吩咐,小六竟然有份。

一百多年了,小六久違的和相柳一起吃飯,她真是開心極了。明明是很簡單的食物,卻被她吃出了人間珍饈美味的感覺。

相柳用完飯,一番洗漱後,下面的人送上來關於玟小六的調查訊息。

玉簡上寫得分明,清水鎮回春堂的小醫師,人稱西陵公子。

相柳看了玟小六一眼,默默沉思,據他了解,西陵氏年輕一代,並無擅長醫術之人,而玟小六這一手出神入化的毒術更是不可能出自西陵氏。

辰榮義軍的敵人是軒轅王,但跟中原的氏族卻在私底下多有往來,西陵氏更是四世家之一,所以相柳對於如何處理玟小六,感覺頗有點棘手,但是他更怕她是打著四世家的名義混進來的奸細。

相柳歪倚在榻上,打量著下方的人,淡淡地問:“你要一直看到什麼時候?”

小六吃飽喝好,正看著相柳犯迷糊呢,順嘴小聲嘟囔:

“能看一輩子才好呢!”

“你知道這是哪麼?”

“辰榮義軍的營地啊。”

相柳勾起唇角,似笑非笑,: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要加入辰榮義軍?”

小夭一個激靈瞬間醒了過來,她要是真加入辰榮義軍了,外爺、父王還有瑲玹怕是真的要跟她決裂了。

小夭難得的沉默下來。

相柳譏笑一聲,半晌後,他淡淡的說:

“想活,就為我所用吧。給你一晚上的時間......”

“不用考慮,沒問題!”小六回答的十分快速。

相柳微愣了一下,似是沒想到這人會答應的如此乾脆。

小六爬到相柳的榻前,諂媚的說道:

“大人,我有一個條件。”

相柳冷哼一聲,便要開口喊人。

小六眼疾手快的捂住了他的嘴,相柳的臉色瞬間寒了下來,小六又趕緊把手拿下來。

她看著相柳,言辭懇切,

“你別急,你先聽我說完嘛!而且我剛剛洗手了,還是跟你一起洗的。”

小六還作勢把手掌送到自己鼻前,聞了一下,

“你看是香的。”

相柳的眉角忍不住又抽動了一下,

“說!”

“其實也不是條件,就是有個情況我得先跟你說明一下,我知道你看上的是我的毒術,那我可以給你做毒藥,但我不能待在清水鎮等你的傳召。”

上一世,她受了四十鞭才讓相柳答應她,可以不離開清水鎮。

現在卻是截然相反,她不能一直待在清水鎮等他的召喚,可真是世事無常啊!

小六怕相柳反駁,指著自己的包袱,一本正經地繼續說道:

“本來我這次離開清水鎮,就是為了回家。但是你放心,我每個月都會回來清水鎮待三天,想必你也查到了,我那醫館裡面一大堆人等著我養活呢。我不在清水鎮的時候呢,就把藥做好,找車馬行把藥送到回春堂,你直接去拿就行。”

“我回來的時候,你有空,你就去回春堂拿;你沒空,就讓毛球來拿;你和毛球都沒空,我就親自給你送過來。”

小六又有點不好意思的說:

“但是我不認得路,你得去接我,不然我怕是三天都找不到這裡來。”

相柳嫌棄地瞥她一眼,“聒噪!”

他閉上眼睛,問:“家在哪?”

“軒轅城。”

相柳冷笑一聲,

“回春堂在清水鎮西,你要回家不往西邊繼續走,反而跑到這最東邊的大山裡來麼?”

小六本能的摸了摸脖子,開始狡辯:

“這不就是因為很久沒回家了麼,所以才要採點草藥啊什麼的帶回去,孝敬孝敬長輩麼!”

相柳沒有拆穿她這個拙劣的謊言,只是一雙眼冷冰冰的看著紋小六。

小六也知道自己這說法說不通,她伸過手,把包袱拿到腿上,一邊拆一邊說:

“我現在呢,也算是大人您的人了,那我的自然就是大人的,甚至身心也是大人的。”

小六從包袱裡面拿出來十來個瓶瓶罐罐,指著其中幾個顏色繽紛的介紹:

“這幾個是我做的毒藥,名叫百毒丹。”

又指著另外幾個純色瓶子說:

“這幾個我做的療傷藥,效果甚好,您別說您用不著,這誰都有個磕著碰著的時候,而且我這藥跟普通的藥不同,我保證,對您絕對管用。”

小六換了語氣,把所有瓶子往相柳面前一推,鄭重其事的說道:

“請大人笑納。”

那架勢不像是被抓進來的人,倒像是過來投誠的勇士。

相柳拿起其中一瓶毒藥,像吃糖豆一樣,溜溜吃了個乾淨,冰冷的唇吐出涼涼的幾個字,

“你這毒術確實不錯!”

小六突然就感覺這屋裡沒那麼冷了。

相柳又拿起一瓶療傷用的藥,先是放到鼻尖下聞了聞,眉頭微皺,有血腥氣。

但是他的身體對這個藥又有著莫名的飢渴,他將藥丸倒入嘴中,微閉上眼,運轉靈力消化藥性,繞著經脈走了一圈,發現上次受的暗傷竟然有明顯的好轉。

小六太熟悉相柳療傷時候的樣子了,雙手不怕死地攀上相柳的胳膊,得意洋洋:

“怎麼樣,是不是有用?”

這可是她在回春堂特意做的,就想著什麼時候遇到相柳直接給他,她的這個男人啊,太窮了,一個人養活一個軍隊,沒事還當殺手接單賺錢,保不齊什麼時候就受傷了,那到最後心疼的還不得是她麼!

相柳睜開眼,看著眼前滿眼期待,等待誇獎的玟小六,唇角不自覺勾起,

“嗯,有用。”

“你這是醫毒雙修?”

小六臭屁的說:“對呀,而且大人,我跟您說,就這大荒境內,我這毒術稱第二,沒人敢說是第一。大人,您有我這個小跟班,絕對不虧。”

相柳瞟了小六一眼,從床榻旁邊的架子上拿了一本帛書,漫不經心的翻看著。

“對了,大人,您看我表現這麼好,還這麼有用,能不能麻煩您一件事啊?”

“您能不能讓毛球送我回趟家啊,我自己走要走好久的,我這早點辦完事,也能早點回來給您製藥不是。”

相柳沒說話。

小六把腦袋湊過去,盯著他看,雙手合十,帶著幾分哀求:

“拜託拜託!”

相柳揮手熄了燈,準備睡覺。

小六輕聲的嘆了口氣,默默的爬回她原來躺著的地方,身後突然傳來一個“嗯”字。

小六嘿嘿一樂,笑出了聲,這還是以前那個面冷心熱的相柳嘛。

小六歡快的躺下,居然很快就睡著了。

寂靜的屋子裡,只聽得見她綿長又有規律的呼吸聲。

銀色的月光透過窗,灑到木質的床榻上,榻上的人,唇角微微勾起,一絲淺淺的笑意,轉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