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薰臨走前,胡六平請她問道仁和尚是不是去怡君院為一個叫胡小七的女子贖身。

確認過胡小七是胡六平的親妹妹,紫薰滿口答應下來。

稀裡糊塗死過一次,胡六平本想勤勤懇懇修煉狐族幻術,能夠長生不老。

沒成想,竹籃打水一場空,空歡喜一場。

失落之後,他自我寬慰“老而不死是為妖”,但想想自己原本就是妖,又寬慰道“活一千年已然很不錯了,要什麼腳踏車”。

想明白這一點,他又好起來了。

當天晚上,送走噓寒問暖的館主大娘,他盤膝而坐,吐納呼吸,調整狀態,抱一守中,默誦《玄明清心經》。

第一遍,他沒感到什麼變化,除了有點困。

第二遍,他更困了。

第三遍,他頻頻點頭,就要睡著了。

第四遍,他揪住大腿上的一丟丟肉,使勁地擰了擰,滿戰力清醒。

第五遍,他感到有氣體在會陰穴流轉,喜上心頭。緊接著,一股惡臭逆流而上,差點把他燻暈。

最開始,他把這種現象歸結為偶然事件。

然而,第二天的早上和晚上,臭氣總是在他默誦心經到第五遍的時候如期而至,一次比一次嚴重。

他不得不一天十二個時辰開著窗戶通風換氣。

別人在十二個時辰內,從死囚成為化解危機、拯救蒼生的英雄,他卻險些被自己的屁燻死。

好在妖的體質十分強悍,要不然,他沒被燻死,也可能被凍死了。

為了避免社死,他讓送飯的侍女把飯菜放在門外。等她們離開後,他鼠頭鼠腦地將將飯菜端進屋裡。在汙濁的空氣中,嘔…嘔…嘔……

嗚呼哀哉!

悲哉哀哉!

胡六平隱約猜到“生化危機”與《玄明清心經》有關,但想不到紫薰捉弄他的原因。

假如她拿我尋開心,我就將計就計。你來找我的時候,我就默誦心經,讓你自食其果!

一半是報復紫薰的心態,一半是頭鐵,第三天清晨,胡六平仍然默誦心經。

五遍之後,氣味淡了些,但依然很衝。

不過,他感到體內暗自流轉的真氣比以前充盈了。

他內視己身,發現真氣抵達身體的隱秘角落,好像水流撞到崖壁,衝擊,迴旋,再衝擊,再回旋。

難道是因為《玄明清心經》的緣故?道宗心經能佐助妖族修煉?

不太可能吧。

在修煉一途,本尊是小白,胡六平完全指望不上他的記憶。

其他妖族?

他們有妖靈,和他的情況不同,基本也指望不上。再者,這屬於隱秘,不可外傳。

胡六平只能按捺下心中的困惑——反正已經足夠多,不差這一個——耐心等待紫薰,等她大駕光臨,向她請教。

她好像挺喜歡為我答疑解惑的。

想當年,要是有她這麼一位老師,我不敢誇海口考上清北,但指定能考上一所雙一流大學。

他想了想,自言自語道:“我是一個戀家的人,清北還是算了。”

說的清北好像搶著要他似的。

魏錦鳳每天都來探望胡六平,反覆囑咐他安心調養,身體好利索後再想以後的事情。

有一次,她提到滕瑛,問胡六平想不想做督教,幫她訓練伶妖。

胡六平的眼前浮現滕瑛扶著後腰,很虛的樣子,連忙委婉地拒絕。

他以為魏錦鳳會因此惱恨他,給他小鞋穿。

事實證明,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她仍天天來甲字六號房。

胡六平挺佩服她的,佩服她不畏二氧化硫的氣味。

到了第五天早上,他已默誦《玄明清心經》三十五遍。

再默誦五遍,就四十遍了。

像往常一樣,他盤腿坐在床上,放鬆身心,放空大腦,一遍又一遍地默誦經文。

他太投入,沒有數次數。

直到響起敲門聲,他才如夢初醒。

“誰?”

“六郎,我們給你送早飯來了。”侍女瓶兒輕柔地說,語氣中含著些微幽怨。

“放在門口。”胡六平想也不想地說道。

“是,六郎。”

胡六平聽到食盒放在地上的聲音,聽到遠去的腳步聲,然後從床上下來,趿拉著鞋,開啟門,嚇了一大跳,差點自閉。

“六郎。”瓶兒笑盈盈地打招呼,眼睛眯成一條縫。

“你不是走了嗎?”

“那是小倩,我留下來,等六郎的。請六郎讓一下,別弄髒六郎的身體。”瓶兒提著食盒,側著身子走進房間。

“……”

胡六平沒心思計較自己被侍女擺了一道,因為有更要緊的事情等著他。“我自己來,不勞煩瓶兒姑娘了。”

雖然對方是個地位低下的侍女,但“人人平等,男女平等”的觀念刻在胡六平的靈魂中,他對待侍女十分客氣,十分溫柔。

“六郎在養傷,我可以的。”瓶兒拎著食盒飛奔,搶在胡六平之前,將食盒放在桌子上,“咦,窗戶怎麼開著?六郎會著涼的。”

“不……”胡六平出聲阻止,為時已晚。

“不什麼?”瓶兒回到桌前,一邊開啟食盒,一邊盯著胡六平。

“沒什麼,我是說你有沒有聞到一股淡淡的,奇怪的氣味。”胡六平試探道。

瓶兒蹙起鼻子,嗅來嗅去。胡六平手扶額頭,做好出糗的心理準備。

“嗯,確實有一股淡淡的奇怪氣味。”

完了完了,上次在小倩面前出醜,這次換成瓶兒,我怎麼就是過不了女人這一關?

“不過,很好聞。”說話間,瓶兒已擺好早飯,“六郎,請用餐。”

胡六平的口味不重,瓶兒的口味有些重。

“你說很好聞?確定嗎?”如今,他既不相信自己的鼻子,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六郎的鼻子也受傷了嗎?讓瓶兒瞧瞧。”胡六平的和善給了侍女很大的勇氣,她走上前,左看看,右瞧瞧,“挺好的呀,看不出有什麼問題。”

瓶兒看胡六平的眼神讓他想起一句話,胸大無腦。

她分明在說“六郎生得俊美無匹,就是腦子不太夠用”。

“沒有什麼事情,你可以出去了。”胡六平板著臉,下了逐客令。

侍女站著沒走。

“為何不走?”

“姐妹們託我問候六郎,六郎卻兇巴巴地對人家,我我…我……”淚水順著瓶兒光潔的面頰流了下來。

不當演員實在太可惜了。

胡六平不無譏諷地吐槽,嘴上卻說:“不要哭嘛,我又沒兇你。我很好,非常好,從沒像此刻這麼好過,可以了嗎?”

“是因為我六郎才這麼好的嗎?”瓶兒撲稜撲稜地眨著眼睛,倒有幾分可愛。

“是是是!”胡六平急於搞清楚氣味的問題,違心地滿足瓶兒。

“哦,好耶!”瓶兒深情地注視著胡六平,臉蛋兒紅撲撲的,“六郎慢慢吃,瓶兒不打擾了。”

侍女腳步匆匆地離去,胡六平聽到她邊走邊碎碎念“六郎因為我才變好的,我要告訴姐妹們。不行,她們會打我的。”

太氣人了,我他喵地也想打你!

好不容易送走侍女,胡六平蹙起鼻子,使勁嗅了嗅。

怎麼會這樣?!

臭味消失,房中多了淡淡的幽香,莫非是體香?

體香!

臥槽,原來紫燻打算把我變成人人……妖?

這個念頭很荒誕,一點都科學。

可是,他穿越以來,遇到的荒誕事情還少嗎?

就算不做手術,他也可能變成那個。

胡六平慌了神,連忙把自己從頭到尾摸了一遍,長長地吁了一口氣。

還好,關鍵部位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