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吳琬琬

秦月鳳陷入沉思中。

那一次，衛櫻帶著三個孩子，在半山上那間茅屋，足足待了七天，周圍的草根都給她們娘四個挖了精光。她們也嘗試自己下山，沒走多遠就發現雪已經完全把路堵著了。

直到山路能走，里長帶人去清理道路，這才把她們娘四個帶回來。

因為村裡人怕再出意外，多不願上山，里長讓他們家給每人五十文的辛苦費，這才有幾人，再加上平時與陸長山交好的幾家，湊了十幾人，一起上山。

待衛櫻回來，四人手腳都是凍瘡，凍餓幾乎喪命。待衛櫻醒來，秦月鳳還管她要一兩銀子的搜救錢！

秦月鳳想到此事，一下站了起來“你爹怎麼還沒過來？”

“娘，我爹正在外面招呼客人，開席了，喚你出去呢！”陸錦過來說。

這時秦月鳴走了進來，剛才誤傷了大姐，他臉皮再厚，這會也不好意思，但接衛櫻下山，卻是一定要和大姐說的。

“月鳴，你去叫上長青，趁著雪還沒下，趕快去把衛櫻帶回來。陸錦，你快點去衛櫻房裡收拾幾件她們娘幾個的厚衣服，給長青帶著。”秦月鳳來不及和弟弟敘舊細說，急忙吩咐。

她知道，午後開始變天，後半晌就開始下雪豆子，傍晚已是鵝毛大雪了。趁現在，雪還沒下，越快越好。這場雪，可足足下了三天三夜，雪後幾天山上的雪都沒怎麼化。

上輩子，她阻攔著，不讓他們去帶衛櫻下山，秦月鳴硬是被她拖到傍晚，才帶人上山。那時雪已經很大了，他們走得又晚，被雪迷了，走岔了路，遇到了狼群。這輩子，她早早讓秦月鳴上山，做好準備，再不能出岔子了。

秦月鳴一怔，沒想到大姐這次沒有胡攪蠻纏，“行，這我就去。”他不再多話，看大姐精神比剛才在外面好多了，他收起擔心，轉頭去找人幫忙接衛櫻四人回來。

這邊陸錦也把衛櫻母女四人的厚棉衣拿了過來，打了一個大包袱，陸長青提著，就和秦月鳴一起上山了。跟著去的，還有陸錦的丈夫崔冬生。

陸成帶著本家的兄弟們招呼男客，陸錦和本家的媳婦們一起招呼女客，二兒媳劉珍珠看著廚房，招呼著上菜。把小女兒陸柔也趕去新房陪新娘子，秦月鳳這才稍微舒了一口氣，仔細考量了一下當前的情形。

大兒子陸長山這次去了，那是再也回不來了，沒想到，自己重生一回，也沒早一些，這件事是怎麼也攔不住了。

雖然後面那人和他大兒一般無二的相貌，她卻知道，那不是她的長山。那人說，他押送糧草不到半月，就遇見流寇，受了重傷，失去了記憶。

算算時間，長山如今已經離家月餘，估計已經受了重傷了。

“姨媽，您在想什麼呢，我喊你幾聲了，你也不理我。”

耳邊突然傳來女聲，秦月鳳抬眼，卻見一穿著朱粉色襖裙，面若銀盤的少女正站在她跟前，少女笑的嬌憨，一雙大眼睛尤其靈動，少女到她身邊，親熱地抱著她的手臂，輕輕搖晃著“姨媽，我最近病了一場，沒怎麼過來，你可別生我的氣。”

是她！秦月鳳心下一驚，差點沒一巴掌甩過去。

上輩子，自己被吳琬琬灌了半輩子迷魂湯。

吳琬琬是自己孃家那邊，一個堂姐最小的女兒，家裡條件好，從小嬌慣著長大，卻一點也不嬌氣。很能和各家的兄弟姐妹們玩到一起。她相貌又生的好，各家姐妹沒有不護著她的。

自家大兒子長山比她年長八歲。

吳琬琬六歲那年，跟著一群比她大的少年去山腳玩，遇著一條毒蛇，一群人嚇得四散逃開，吳琬琬人小跑得慢，眼看毒蛇就要追過來，她還倒黴的摔倒了，她閉著眼嚇得哇哇大叫著。

預料的疼痛沒有傳來，周圍響起了少年們的歡呼聲。

吳琬琬睜眼一看，一個少年正手抓著毒蛇的七寸，那毒蛇軟軟的垂著，顯然已經死了。

“長山哥哥，謝謝你救了我，等我長大了嫁給你？”才六歲的小女孩也不知道從哪兒聽得這話，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開口就說出出了這話。

“晦氣！”陸長山一把丟開毒蛇，那蛇差點又丟在吳琬琬身上，吳琬琬又是一聲尖叫，慌忙跑向陸長山，卻見陸長山已經轉身離去。

少年們起鬨，“陸長山害羞了！琬琬要嫁給陸長山了！”

這群少年，大的如陸長山，十四歲，是被秦月鳳趕著過來照顧小孩兒的。小的如吳琬琬，不過六歲。中間都是八九、十一二歲的小子，正是活潑好動，唯恐天下不亂的年紀。

回去後，七嘴八舌，把一件小事說的天花亂墜。

而吳琬琬人小鬼大，不管誰去問，都很堅定，“就要嫁給長山哥哥！”

如果不是吳琬琬實在太小，秦月鳳是樂見其成的。

後面多少事，雖說吳琬琬出力不少，但如果不是自己態度不明，給吳琬琬可乘之機，何苦最後那樣呢？

都是自己當初作孽呀！挖的坑還是要自己填的。

秦月鳳不動聲色抽回胳膊，淡淡地說“琬琬呀，你不在外面坐席，來這裡做什麼？”

吳琬琬愣了下，姨媽這態度不對呀！以往見了自己都是歡喜的不得了，今天是怎麼了？

她還是笑盈盈地“姨媽，我想你了，我想先來看看你，外面宴席又有什麼要緊的，哪裡比得上姨媽重要呢？”

人美嘴甜，誰能不迷糊呢？上輩子，自己，沒少這樣被她迷惑。

真是蠢呀！

吳琬琬模樣明豔，性格又活潑大方，任憑誰見了都要誇一句的。家世又好，成年後媒婆快沒把吳家的門檻給踩破了。

自從陸長山救了她之後，她幾乎都成了陸長山的小尾巴，陸長山走哪她跟到哪，陸長山不勝其擾。

不少人打趣吳琬琬是陸長山的小媳婦，陸長山聽到這話，每每都要翻臉。

秦月鳳上輩子到死也沒弄明白，為什麼自己大兒那麼討厭吳琬琬。

那是一種如看蛇蠍的表情，避之不及。

也是大兒表現的確實太明顯，自己也不敢硬將二人往一起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