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行者遠行
拍攝屍體的那個奇妙夏天 愚人鯨 加書籤 章節報錯
紅和白的亮線,編織收縮成百合花的輪廓。
鮮血彷彿還未成型的液態寶石,從天空撲簌簌的墜落,重新化為百合花上的點綴。
張雨煙翱翔藍天的靈柩,隨著其他逝者一起,回到泥土之中。
王添明扭曲成亂麻的身體,開始撕心裂肺的舒展恢復。
這是比千刀萬剮還要慘烈的刑罰。
行者臉朝下墜落到土地之上,感受著那山呼海嘯的痛苦和絕望。
就在他的身邊,綠草野花簇擁的驢子的皮囊,好像還在難看的嘲笑著什麼。
“…勞埃德,你怎麼搞成這個慘樣?”
身穿管家服的小吉姆,優雅的踱到王添明面前。暴君的僕人,居高臨下的,用鄙夷的眼神打量地上的二人。
好像在看兩隻死老鼠。
“不說話?我當你死了哦?”
驢子破布一樣的外殼,突然抽搐了一下。
一旁的王添明,瞪圓了血紅的眼睛,難以置信的看著那早該死去的醜陋東西。
“哦?果然還有一口氣。”
小吉姆取出一管金屬包架的亮黃色針劑,開啟封口,一下子全部注入驢子的體內。
獵人當然認識那東西。
原漿。
對於特異體的救命藥。
一整管原漿打進身體,驢子殘破的身體立即開始劇烈的抽搐翻滾,好像一條得水活命的幹帶魚。
“差點忘了。再給你加一管。”
小吉姆又加註了一管粉色的針劑。
“這是用你的DNA製作出的增殖劑。用來給你恢復傷口的。心懷感激的體會吧。”
驢子破口袋一樣的身體,迅速升騰起一團淡紅色的蒸汽。空洞的內裡湧出血肉骨骼,乾癟的眼球眨動充盈,遍佈全身的刀口,花瓣一樣合攏。最後,他喑啞的喉嚨裡,發出了汲水般的吸氣聲。
勞埃德一恢復成人形,立刻最大功率的開啟【我為泡影】。
王添明徒勞的咬牙切齒,手指深深的摳入墓園的泥土。
小吉姆耐心的看著驢子消失的地方。
一柄灌注了靜滯粒子的刀尖,從後方猛然抵住了管家白皙的咽喉。
一滴鮮血湧出他的面板,順著刀刃滑落。
持刀的那隻手骨最先出現,接著是那隻手上的血管筋絡,最後才是肌肉面板。
驢子一手用刀制著同侍一主的小吉姆,另一隻手扣著自己一隻只有眼白的眼球。
“別緊張。好好想想你的使命。”
小吉姆平靜的說。
“唔…我…我是…”
驢子的眼球慢慢翻轉過來,翠綠色的眼仁重新恢復神采。
“我是…驢子!!!”
靜滯匕首落入塵埃,發出沉悶的鈍響。
從混噩中甦醒的勞埃德,立刻發出驢一樣高亢的嚎叫。
幾乎裸著身體的他大開四肢,考拉一樣牢牢捆住眼前的救命恩人。
“吉!姆!”
驢子拉長了聲音嘯叫。
小吉姆面無表情的張著胳膊,毫無和同事互相擁抱的衝動。
“好了,你夠了吧?”
面對差點要親自己的勞埃德,小吉姆一臉嫌棄的推開對方殷勤的腦袋。
“話說你不是自詡無敵的嗎。怎麼被個超自然類特異體搞成這樣。”
“那當然是,”驢子一從吉姆身上下來,立刻用腳大力的踩踏王添明的腦袋,直把獵人的頭踩的埋入土裡去。
“被他抓住了我啟動能力的空檔,用靜滯武器打了我一個措手不及!!”
“但是你還是活下來了。”
“那當然了!”驢子昂首挺胸,驕傲的展示脖子上殘留的,王添明留下的疤痕。
“我是誰?天底下最好的驢子!!”
王添明艱難的從泥土裡轉過臉來。
“…我…不準…你們…對老李…”
話還沒說完,勞埃德無情的一記踐踏,踢的獵人的腦袋咔嚓一聲脆響。
裂隙行者徹底的沉默了。
“喂,別搞死了啊。”
小吉姆皺起好看的眉頭。
“他還有用。”
驢子一邊暴力的踢打死狗一樣的獵人,一邊哈哈大笑。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這多有趣啊?!”
這時,小吉姆帶來的怪人,突然在兩人身後發出歇斯底里的嚎叫啼哭。
驢子和僕人,聞聲投來詫異的目光。
“我…不,不準…不准你們…對,對老李……出,出手……”
那詭異的玩意兒,居然學著王添明的口吻,在那痛哭流涕。
此刻,不管是誰,都能從它含混的語言裡察覺出憤怒。
稀裡糊塗的眼淚,從這怪物畸形的眼睛裡滾落出來。
看起來它好像繼承了獵手的意志一樣。
勞埃德和小吉姆,莫名其妙的互相看看。
“住口!你這下賤的玩意兒!”
小吉姆飛起一腳,踹的怪物狠狠的摔倒在地。
“嗚嗚,我…我,不准你們…”
那摔斷腿的怪物,居然嗚咽著,朝兩人伸出手指。
它在發動【裂隙行】!
兩道殘影瞬間閃到畸形怪物的身後。驢子以一個標準的擒拿,死死的控制住目標。
小吉姆則眼疾手快,迅速按下怪物背後的儀器按鈕。
那東西不甘的抽搐了一下,停止了哭泣和掙扎,變得好像被抹去了人格一樣呆滯。
“什…什麼情況?!”
滿頭大汗的勞埃德,驚恐的盯著一樣茫然的小吉姆。
“我哪裡知道。”
小吉姆緊皺眉頭。
“這種技術還很不成熟,有些意料之外的情況也在情在理。”
“先不要告訴大老闆吧。”驢子謹慎的建議。
同事默默的點頭應允。
兩位忠僕在恢復安詳的墓園裡又交談了一陣。
“那麼我走了。你失血過多自己注意休息。”
小吉姆拖著破玩具一樣的王添明,走入了洲際跨越的通路。
“一路順風~”
驢子朝幾人的方向深深的鞠躬。
連線天空的亮線們,消失於無形。
勞埃德直起身來,有些疲憊的嘆氣搖頭。
張雨煙的新鮮的墳塋,在一旁漠然的見證了全程。
“您看,”衣裳襤褸的驢子,又朝張雨煙的歸宿低頭作揖。
“好驢子也不好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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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天空下,綠草如茵,鮮花似繁星點點。
羅格縮在自己租賃的小窩裡,倒頭酣睡。
丟在一旁的手機上正播著最新的番劇,梵高和魏承節興致勃勃的觀摩。
幾牆之隔的夏同學,還在糾結自己麻煩的課時作業。
一切安靜又美好,一如夏天快活的昆蟲們。
然而此時世界上某個遙遠又親近的角落裡,滑稽的一幕正在上演。
兩具焦屍,圍著一塊小巧的幾何體,正頻頻擺出奇葩的肢體動作。
它們一會兒做出環抱的模樣,一會兒則掩面而泣,一會兒互相撕扯,一會兒又激昂的上躥下跳。
它們所處的世界,是一片令人心悸的白。
“不對,不對。”
一塊長著紅色獨眼的長方體,有些疲憊的在一邊指導著焦屍們的舉動。
儼然一副導演的架勢。
“這裡的情緒表達,要再激烈一點!”
兩具屍體一前一後的停下動作,用恐怖的臉,茫然的瞧著亂瞳的紅眼。
就像是兩個初出茅廬的演員。
“唉…”獨眼發出失望的嘆息。
看來是自己低估了培訓的難度。
天地突然一陣動搖,一塊巨大的三角錐隆出地面,停滯在紅眼的旁邊。
“哦?製作完成了嗎?”獨眼饒有興致的觀望。
一個戴墨鏡持盲杖的中年男人,精神抖擻的鑽出三角錐。
這人站到白花花的世界上,用盲杖一敲地面,傲然的用瞎眼掃視著四周奇葩的景物。他一身裁剪合體的西裝長褲,在熠熠生輝。
“何萬林,你睡了好久啦。”
亂瞳的獨眼,斜斜的睥睨著新來的傢伙。好像在看一個惡意遲到的同事。
“抱歉抱歉!”何萬林齜牙一樂,隨即快活的跳上了一段詭異的踢踏舞。
“這裡的床過於香甜了!”
紅眼粗鄙的翻了個白眼。
“那你肯定知道自己的使命了吧?”
“當然!”何萬林一個滑鏟起飛,躍過了幾個低矮的幾何體。一旁圍觀的焦屍們,立刻齊刷刷的鼓掌。
“導演您歇著吧!我來接手工作!”
生著獨眼的長方體,緩慢的沉入地下。
“我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