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周奶奶

前兩個小時路程還算平坦，後面的三個小時幾乎把李馳的胃都給抖了出來。

看著後視鏡中同樣臉色發白的兩女，李馳心中微定“還好自己不是表現最差的！”

翻過大山，攀過山路，為了照顧幾人的身體，司機貼心的停下來好幾次，終於在中午十二點的時候到達了一座被群山圍住的一處小山村裡。

破爛的牆壁，滿是泥濘的土路，還有一群早就在村口等待著，衣衫老舊的人們。

透過聊天，李馳得知司機名叫周海，正是這個村的村書記，而張小敏，則是上面鎮子中派下來的，為了協助兩位藝人的生活，以及拍攝工作。

不出意料，守在村口的這群人幾乎都是老人，但令李馳有些詫異的是一個小孩子都沒看到。

周海給出了合理的解釋“今天是週二，孩子們都在上課。”

一陣寒暄，介紹了幾位負責拍攝的工作人員給眾人認識，隨即便帶著幾人前往了住宿的位置。

一棟還算周正的小土房，前方是一個院子，院中幾隻大公雞昂首挺胸，一位有些佝僂的老婦人早已經等在了門口，看到幾人過來便趕緊上前兩步操著一口方言說了幾句。

還好李馳前世閱歷也不少，仔細揣摩一番還是聽明白了。

“村長，這位小哥就是要住在我家的人吧？”

周海點了點頭“周奶奶您放心，所有的開銷都是村裡承擔，您只需要騰出一間房就行了！”

周奶奶點了點頭“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怕怠慢了貴人，給村裡惹事…”

“沒事，這位小哥很好說話的！”周海說著對李馳眨了一下眼睛。

李馳心領神會朝著周奶奶露出一口白牙“奶奶您好，打擾了！”

“欸！好好好！”老婦人笑著說道，下意識就要伸手去拉李馳，卻看見了自己有些乾枯的手掌唯唯諾諾的收了回來。

李馳上前兩步，一把拉住周奶奶的手溫聲說道“接下來二十天咱們就是一家人了，可別這麼生分！”

“欸欸！”老婦人連忙點頭。

卻突然像是發現了什麼，看向院子外面“囡囡！你躲在外面做什麼，快進來吃飯，等下還要去上學哩！”

李馳回頭看去，卻見一位體型瘦小，面板有些黝黑的小姑娘躲在一棵樹下，探出一顆小腦袋看向幾人。

之所以認出是小姑娘，正是其腦袋後面的兩隻麻花大辮。

見她不動，周奶奶尷尬的笑了一聲，走上前去抓起那雙髒兮兮的小手便進了屋內。

進門時還不忘對李馳說道“小哥也進來吃飯吧！就是山裡沒什麼好吃的…”

周海對著李馳一笑“李老師，今天並不會有攝影師過來，從明天開始他們就會全程錄影…”

李馳聞言一愣，心說好傢伙，就你們這水平還做節目，做出來鬼看呢！

進門的這一段不拍？

吃第一餐不拍？

多好的噱頭，硬生生給你全帕斯了！

李馳沉吟兩聲，還是提出了意見，聽到李馳的提議周海頓時如夢初醒，忙招呼著李馳進門，自己則是急匆匆的去找攝影老師了。

李馳此時才搞明白，這群傢伙完全就是沒什麼組織紀律，完全就是憑著一腔熱血，就想著把節目做出來放在小電視臺或者網上，之後便是看天命了。

導演？

沒有！

怎麼做？

不知道！

接下來流程是什麼？

不知道！

他們只知道一點，就是讓廣大社會群體能夠關注一下這種貧困山村，有力的出力，有錢的出錢。

總而言之就是記錄他們這二十天的生活，到時候剪輯成三五期，直接放在電視臺上播放就行了。

真-無劇本，無套路！

李馳嘴角微微抽搐，想著既來之則安之的心態踏入廳內。

村子不算大，不多時攝影師便蹬著一輛破舊的腳踏車來了，打完招呼後直接將攝像頭對準了小桌邊的老青幼三人。

李馳此時有些懵逼，自從自己進門後那個叫囡囡的小姑娘便將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瞪著自己。

就連扒飯時，眼睛都未曾挪開。

哎呀呀！

我這該死的魅力！

火車上那二位完全是眼瞎嘛！

這麼帥的人跟他們朝夕相處一天，卻是一個多餘的字都未曾說過！

當然，自己也是不想跟她們有什麼多餘的接觸…

卻聽小姑娘小聲問了一句“你長的這麼好看，是哥哥還是姐姐呀…”

……

應該是村中早有交代，桌上的菜餚雖算不上多好，但也能看出來是精心準備過的。

一盤綠油油的青菜，上面泛著淡淡的油光，一盤土豆絲，一小碟酸豆角，重頭戲便是一大隻砂鍋中香氣撲鼻的雞肉湯了。

小丫頭目光死死盯住李馳筷中的雞腿，卻見他拐了一個彎放在了自己碗中，頓時小小的腦袋中充滿了大大的疑惑。

欸？

這個好看的哥哥不喜歡吃雞肉嗎？

周奶奶見狀也是笑開了花，連忙招呼李馳自己吃，她怕李馳嫌棄自己髒，卻是並未用筷子為李馳夾菜。

李馳笑著答應，將另一隻雞腿夾起，就欲放入了周奶奶的碗中。

誰知周奶奶像是早就知道一般，早已經將碗挪到了一邊。

“小哥，你是客人，你吃！”她溫聲笑道。

李馳打量了一眼屋內的擺設，老舊的傢俱加上頭頂那一顆明晃晃的燈泡，左右兩邊分別是房間，由一張布簾代替房門。

所有的一切都在闡述著這個家庭的物質條件。

這一幕令李馳有些夢迴兒時，他小時候奶奶家裡好像也是這般無二…

偷偷摸摸塞給孫子幾毛錢讓他去小賣部買零食…

將餵養了好久的母雞宰了給孫子吃…

大冬天裡毫不猶豫將那雙冰冷的小手貼在自己肚皮上…

“奶奶…”李馳輕吟一聲，趕緊將自己從情緒中抽離，也不再堅持，將雞腿大大方方放在自己碗中咬了起來。

老人的觀點其實一直都很簡單，看見你吃的時候比他們自己吃都會高興！

周奶奶頓時笑開了花，看了一眼李馳又看了一眼小孫女，一張臉上盡是慈愛。

囡囡見到李馳吃起了雞腿，大眼睛眨巴兩下也是跟著奶奶笑了起來，原來這個哥哥也喜歡吃哩！

我就說！世界上還有誰不喜歡吃肉呢！

李馳笑著看向這對祖孫，心中被無限暖意包圍。

人活一世，那些偶爾盪漾在心尖的顫動，以及某一刻心房被包裹的溫暖，不正是人生的部分意義嗎？

攝影小哥也是面露微笑，將這一幕給錄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