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的雨下了一夜,枕著雨聲,邢榕難得睡了一個踏實的好覺,醒來已經是早上九點。她緊趕慢趕,趕在樓下早點攤收攤之前,買了一碗胡辣湯和一盤油饃頭,坐在窗前,慢慢享用。
店裡只有一兩個零星的客人,窗外路人行色匆匆,路邊有個積水的坑窪,大多數行人會繞道,也有調皮的年輕人一跳而過。陽光燦爛地照在行人身上,透過玻璃窗,照進早餐店裡。
州市的三月,乍暖還寒,人吃飽了之後,懶洋洋的。
自從上次“鴻門宴”之後,汪明遠對邢榕越來越客氣,對她的態度也不似從前那般居高臨下。但她對藍楓卻有些捉摸不透,他明明知道集團這個通知,但他從沒向她透露過,也沒有表明他的態度,再加上付款的事情,一直沒給她準信兒,她又不好意思去催。
正想著,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一條簡訊進來,她拿起來一看,喜出望外,原來是JK給她賬戶轉賬的收款簡訊,赫然顯示著“5000000元已到賬”。
她正準備給藍楓去電,恰巧張會民的電話進來了,說是下午三點要談合同細節。沒想到一個早上雙喜臨門,她開心的差點跳起來。
她又上樓開始選衣服,但今天不知道是怎麼了,不是嫌棄這套太死板就是嫌棄那套太扎眼。正捯飭著,藍楓的電話進來,她趕忙接了,輕快地笑道:“感謝藍總支援,錢已收到!”
“你就是這麼回報我的嗎?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到現在還不見你蹤影,就派了一個葉蓁蓁來,是嫌棄JK廟小,養不起你這尊大佛了?”藍楓就像一個怨婦,一直在那兒陰陽怪氣,把她一陣數落。
她聽著好氣,笑道:“藍總,我哪兒敢嫌棄JK廟小啊,抱大腿都來不及呢。中午有空嗎?我請您吃黃河大鯉魚呀……”
“邢總這是雅興啊,我沒心情跑到黃河邊去吹風,一堆頭疼事等著呢。”藍楓不領情,又道:“你快點來!”他心裡煩躁得很,原本春節前已經得到胡董初步認可的第二個專案,此時又出了岔子,遭到了投資中心的質疑,在剛才的可行性研究會上丟擲一連串問題,縱使他心中有千般解釋,但在這樣嚴肅的會上和集團職能部門對抗,顯然又覺得力度不足。
邢榕收了線,不敢怠慢,恰好她住的距離專案不遠,十五分鐘後,出現在藍楓的辦公室門口。當她敲門進去時,藍楓正望著牆上的土地規劃圖出神。她順著他的視線,凝視著他視線停留的地方。
“你怎麼看?”他嘴角上揚,手指著一塊黃色的方塊,那裡代表住宅用地。這個宗地就是他春節前籌劃的第二個專案。
這個宗地位於老城區,交通位置不差,但是周圍生活環境基本可以概括為“髒亂差”,有基本的生活配套,順達地產的城市花園也恰好在這個區域內,買房的多數是地緣客戶,如果城市花園銷售很好,就不可能在原本就有銷售團隊的情況下,還會再引進營銷代理公司。
“嗯,樓盤不扎堆,只有一個順達地產的城市花園,地緣性客戶居多,不在城市的發展方向上。”邢榕被問到,只有老老實實地說些大部分人對此區域的共同看法,她不想左右他的判斷。
他又指向另一個黃色方塊,道:“你覺得這個呢?這兩塊地相比,哪個更有投資價值?”
他指的這塊,邢榕是熟悉的,目前宗地上有一個小型的加油站,臨河,河道在治理,距離高鐵站只有幾公里,但宗地前面只有一條斷頭路,斷頭路前面就是高鐵站的方向,緊鄰外環路,大車每天呼嘯而過,而斷頭路如果打通,向裡則是有醫院和學校的老城區。
“甘蔗沒有兩頭甜。”邢榕淡淡地道。她心裡知道,目前州市的宗地是出一塊少一塊,只能瘸子裡挑將軍,若真的無瑕指摘,肯定會被哄搶,地價就上去了。她不想打擊他,逗他道:“如果真是美玉無瑕,怕是咱們給不起彩禮呢!”
“誰家要嫁姑娘了?如果是你要嫁——”藍楓嘴角上揚,挑了挑眉,笑道。
“怎麼著?”她斜睨了他一眼,道。
這時他才發現今天她跟平常很不一樣。平時她喜歡穿藍黑色緊身西裝,下面一條黑色煙管褲,外加一件黑色或駝色大衣,整體感覺就是清爽幹練。今天則是一件修身的大翻領焦糖色大衣,裡面卻是一條白色的毛衣裙,脖子上的毛衣掛飾是一隻可愛的小貓,馬丁靴也換成了細高跟的短靴,嬌俏可人。
她被他的眼神灼熱了,瞬間轉移視線,看向窗外。房間裡是一面大大的落地窗,陽光透過玻璃窗灑在身上,慵懶愜意。
她低頭淺笑,道:“藍總,您這是煞費苦心,要在州市紮根啊!”
“JK必須再拿下一個專案,我要實現今年的市場佔比至少10%,也就是說州市每賣掉十套房子,其中一套就是JK的。”他道,語氣有些激動,眼神中滿是興奮。
她淡淡地,並沒有被他的慷慨激昂感染。
汪明遠前腳剛跟她談解約,後腳他就來跟她暢想JK的未來,這未來跟她又有什麼關係?她還是要認清現實,畢竟JK的這艘大船上,以後是否有她一席之地,還很難說。她不能把雞蛋都放在一個籃子裡,她也不希望JK和順達地產在同一個區域裡廝殺,雖然她還沒有十足的把握能拿下城市花園的代理權。
她眼神裡的光黯淡了下去,回應他的是一聲嘆息和默不作聲。
他沒有等到期待中的回應,難掩失落道:“怎麼不說話?”
她鎮定一下,抬起頭看著他,笑道:“我祝您今年所求皆所願,所行化坦途。”她本能地說出這句話,感覺很無厘頭,但一時又找不出其他的話來。
“這麼敷衍!”他鼻子裡發出一聲冷哼,本來他意氣風發,看重她的意見才找她,誰知竟然碰了一個軟釘子。
他慍怒道:“有話直說!”
她一屁股坐到沙發裡,在靠背裡找到一個絕佳的坐姿,看著窗外,沉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