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連水味道苦澀難以下嚥。

但為了身體能儘快恢復,白蘇木咬緊牙關,硬著頭皮堅持喝了三日。

控制不住流淚的眼睛恢復正常,身體的腫脹也漸漸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久違的輕鬆舒適。

白蘇木生病的訊息,早已在井河村裡傳開。

鎮上的大夫們面對這怪病束手無策,但卻被彧罹輕而易舉的治好了,至此彧罹在十里八村出了名。

村民們口口相傳,誇讚彧罹醫術高超,能妙手回春,是真正的小神醫。

許多人慕名上門找她看病,甚至有鎮上的人到井河村來。

當然也有質疑彧罹醫術的,畢竟只是一劑黃連便治了怪病。

這一日。

彧罹正在給一位村民把脈,雲林書院的夫子找上了門。

關於雲林書院的事情,她通常只提供資金支援,其他事宜皆交由白京琦決定,夫子們極少有事直接找上她。

突然想到夙池,彧罹臉色微變:“可是夙池出事了?”

夫子名喚嶽文姝,是雲林書院學子變多後又請的一位秀才。

她看彧罹的神情,知曉她是誤會了,急忙擺擺手解釋:“人沒事,就是一直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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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輕風小小年紀,性子沉穩喜靜,課間休息時會在學堂裡看書。

夙池和白輕舟則正好相反,只要下課便會去院子裡玩。

小學子們聚在廊下,玩著簡單的猜糖遊戲。

有些胖的小女孩兩隻手攥成拳,伸到夙池的面前:“你猜吧。”

夙池稍微思考一下,毫不猶豫選擇右手。

白輕舟抱著夙池的胳膊,滿懷期待的等著女孩開啟手,迫不及待的問:“猜對了嗎?”

“對了。”

女孩緩緩開啟右手,手心躺著一塊紫色糖果。

白輕舟瞬間開心起來,直接把糖果拿過來,對夙池欽佩極了:“池池,你真的好厲害啊。”

“我就是厲害。”

夙池彎著眸點頭,笑容比糖果還甜。

他的運氣特別好。

彧罹說他是有福氣的小錦鯉。

白輕舟招呼著:“誰還不服,繼續猜呀。”

他經常招呼小夥伴玩猜糖遊戲,仗著夙池運氣好有恃無恐。

但贏過來的糖果他也不全要,挑出自己喜歡吃的葡萄味糖,其他的糖都會還給小夥伴們。

白輕舟曾讓夙池挑糖。

夙池直接拒絕了,他還記得彧罹的話,每天只能吃三塊糖,不能吃別人給的東西。

遊戲結束後,白輕舟剝開一塊葡萄味的糖,放進嘴裡感受著糖果融化,感嘆道:“葡萄味的糖,好酸好甜哇。”

夙池雙手捧住白輕舟的小臉,擠壓著他的臉蛋,看著他的嘴變成小雞嘴,笑著道:“到底酸還是甜呀。”

“酸酸甜甜。”

白輕舟扒拉下他的手,抬著短胳膊環住夙池肩膀,小聲的道:“我發現書院有棵樹上有鳥窩。”

“嗯?”

“我們去掏鳥蛋吧。”

夙池沒掏過鳥蛋,頓時來了興趣:“走走。”

兩個小傢伙偷偷的爬了樹,可鳥蛋沒有掏著,反而捅了馬蜂窩。

馬蜂們也很神奇,彷彿繞著夙池飛的,一股腦瞄準白輕舟攻擊,那張小臉被馬蜂咬的腫成了豬頭。

明浩叔在書院做飯,被夫子找了過去。

見到白輕舟的慘狀,明浩叔便動手給他擠馬蜂的蜇刺。

白輕舟疼的哇哇大哭,聲音響徹整個書院。

夙池以為他要死了,跟著哇哇大哭起來,任誰哄都哄不好。

聽嶽文姝說完,彧罹提著的心半分沒松,沒管一旁看病的村民,急匆匆的向院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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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堂裡學子已經開始上課。

夙池和白輕舟並排坐在廊下臺階上。

白輕舟頂著豬頭臉哭:“我要疼死了。”

夙池則哭的更加傷心:“舟舟要死了。”

明浩叔蹲在兩人的身前,耐心的細聲細語哄兩人:“死不了,舟舟過幾日就會好了。”

“乖寶。”

彧罹快步走過去,蹲在夙池的面前。

她用掌心輕輕抹去他臉上的淚水,心疼的聲音溫柔至極:“我家乖寶哭成這樣,這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啊。”

夙池抬起頭,淚眼朦朧的看著彧罹,開口喊:“姐姐。”

他一張嘴出聲,剛擦乾的小臉再次被流出的眼淚浸溼。

彧罹心疼的不行,小聲答應著:“姐姐在。”

夙池抬起胳膊抱住彧罹的脖子,小臉埋在她的頸側哭到肩膀顫抖,哭到話都說不清楚:“乖寶壞……舟舟死了……嗚嗚……”

是他捅到的馬蜂窩,害得白輕舟的疼死了。

夙池把責任歸到了自己身上。

難過又自責。

彧罹抱著他站起身,手掌輕撫他的後背哄:“乖寶,他還沒死呢。”

“他要疼死了。”

“乖寶忘記了嗎?姐姐是大夫,肯定會治好他的,兩日他便能康復了。”

夙池吸了吸鼻子,小奶音中仍帶著哭腔:“真的嗎?”

“乖寶不相信姐姐嗎?”

“相信。”

“那別哭了好不好?”

夙池乖乖的點了點頭:“嗯。”

彧罹將他臉上的淚痕擦乾淨,問:“乖寶有沒有受傷?有沒有覺得哪裡疼?”

夙池搖了搖頭:“沒有,不疼。”

“那我們回家。”

彧罹抱著夙池走回明浩叔身邊,開口道:“明浩叔,去我那拿點中藥貼,給他敷一下,能止疼促進癒合。”

“行。”

明浩叔把白輕舟抱起來,跟著彧罹身後往書院外走。

他看到一旁的嶽文姝,開口道:“嶽夫子,我給我家舟舟告兩日假哈。”

嶽文姝善解人意道:“嗯,快回去吧,等舟舟康復了再來上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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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氏醫館。

生病的村民仍在院中等著,且還多了兩位不速之客,正是在鳴泉鎮遇到的梅明珠主僕二人。

院中合歡樹下有一把軟榻,上面鋪著柔軟的白色絨毯。

軟榻旁的地上掉落了一顆水晶球,沾了些許塵土顯得灰撲撲,但仍難掩其價值不菲。

梅明珠臉色紅潤許多,視線落在水晶球上。

彧罹比她想的富有很多,錢財肯定難以收買,想帶走夙池怕是有些難。

她已經查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池輕竹是她的親弟弟梅若竹。

當年,梅若竹被人販子拐走,輾轉經過幾個城鎮,後被賣給了一家池姓農戶。

農戶成婚多年無孕,又沒多餘銀錢再娶,便聽信老一輩的話,家中有子或許能孕子。

農戶買下梅若竹,為其取名池輕竹,起初怕他會逃跑,整日把他拴在屋裡。

池輕竹當時已經六歲,在人販子手上吃過不少苦,即便被拴著也不再哭鬧。

時間一久,農戶便放下了心,解開了拴著池輕竹的鏈子,對他也當親生兒子疼愛。

可好景不長。

池輕竹七歲時,農戶的夫郎有了身孕,便開始忽略池輕竹。

池輕竹八歲時,農戶的夫郎生了女兒,便開始嫌棄池輕竹。

寒冬天,池輕竹穿著單薄的衣服,被凍的發了高熱不退,農戶便以家中食不果腹為由,把池輕竹賣進了花樓。

花樓老鴇見池輕竹模樣漂亮,便收了病重的他,找大夫將他治好後重點調教。

池輕竹十三歲時,花樓拍賣初次,一舉成為了花樓頭牌。

池輕竹十八歲時,被當朝明遠將軍贖身,帶回京都成為其外室。

池輕竹十九歲時,明遠將軍率軍出征,將軍主君趁機欲將他發賣,被他尋機會逃了出去。

池輕竹二十歲時,死於井河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