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秋菊活這麼大歲數，都沒去過市裡，她哪裡敢開著拖拉機去市裡？
去了以後轉迷糊了，找不著醫院。再把老人的命給折騰沒了怎麼辦？
陳德海還不吃了她？
王秋菊趕忙給陳德海打電話，她提著嗓子喊道：“當家的，你趕緊回來吧，你爸怕是不行了！”
“你說什麼胡話，你才不行了呢！”陳德海立馬反駁。
“我沒跟你開玩笑，我現在在診所門外，人家說看不了，讓去市裡看，你爸現在喘得，就像魚吐泡泡一樣，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了！”
陳德海此刻正在果園裡澆地，他聽見這話，地也不澆了，淌著水就跑回來了。
陳德海夫婦什麼也顧不上了，花了大幾百打車去了市裡，把老父親送進了急救室。
老頭原本就癱瘓，再加上心臟突然出了毛病，那可真要命。
別的不說，押金先交五萬。
陳德海來得匆忙，哪帶這麼多錢了？
“大夫，能不能先救人，再付錢？”
“我們醫院裡規定，必須先交錢！”醫生態度冷淡。
陳德海一拍大腿，拍到褲兜裡的卡片物體。
這才突然想起來，因為擔心陳小蓉翻到銀行卡，把錢退回去，就把卡揣兜裡了。
幸好那張存著陳小蓉彩禮的卡還在兜裡。
陳德海摸出銀行卡，直接刷卡付費。
五萬塊交上了，還餘三萬。
醫院一頓操作，老頭緩了過來。
陳德海這才舒了一口氣，但是醫生的一番話，再次讓他的心滑到最底坡。
“老人有腦血栓前兆，需要做個支架手術，否則，以後還會出現緊急狀況……”
“啥？”陳德海一臉驚愕地問，“啥支架？”
“對於動脈硬化比較嚴重的患者，我們建議做支架手術，可以改善患者的腦部血液迴圈，減少腦血栓的發生，當然了，您也可以選擇不做這個支架手術，但是以後還會有生命危險，倘若送來不及時的話……病人的生命安全，就無法保障。”
“做這個支架手術要多少錢？”
“小手術，也花不了多少錢，五萬塊就差不多了。”
在城裡人看來，五萬塊確實算不了幾個錢，但是在地裡刨食兒的農村人看來，就是不小的數目。
尤其是陳德海這種，不能出去打工賺錢的人看來，何止是不小的數目，那就是天價。
閨女的彩禮錢，眼看著都沒捂熱，就要花沒了，到時候閨女結婚，啥陪嫁也沒有，村裡人也是會說閒話的。
再摳搜，也不能就陪送幾床棉被過去敷衍了事吧？
眼前，女兒的婚事，也並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他只想先保住老爹的命。
“你們先回去商量商量，考慮一下是否做這個手術，若是不做的話，再打三天吊瓶，病人就可以出院了。”
“好，好，謝謝您大夫！”
陳德海連連道謝，目送大夫離開。
王秋菊提了小米粥進門，給老公爹喝。
老頭已經醒過來了，話也能說了，他臉色蠟黃，嘴唇哆嗦著，滿臉歉意：“對不住你們啊，又給你們添麻煩了，又花了很多錢吧？”
“沒有，沒有多少錢，就打幾天吊瓶的事兒！”
陳德海不敢說實話，怕老人聽了心疼錢，又急又氣，再出現什麼意外。
“爹啊，喝點小米粥吧，秋菊剛去外面飯店買的，本來呢，我想給你買雞湯鵪鶉湯補一補身體，結果大夫說不行，血管類疾病，需要少油少鹽少肉，多吃清淡的，所以啊，我才讓秋菊去買了小米粥，還有一盤剛炒的芹菜黃瓜，您多少吃點！”
老人搖搖頭，說：“沒胃口。”
“那不行，沒胃口也要吃點，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的慌，尤其是這剛通完血管，那藥可貴了，這錢不能白花啊，你不吃飯，身體就不行了，身體沒有抵抗力，不還得花錢嗎？說實在的，我們哪裡還有錢吶，這還是小蓉的彩禮錢……讓我們……”
王秋菊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陳德海給踢了一腳，暗示她閉嘴。
王秋菊瞪了陳德海一眼，嘴唇動了動，還是忍住了。
當著老爹的面，還是在醫院裡，倆人還是能忍則忍，不要把剛從生死線救回來的老人再給氣走了。
王秋菊盛了一碗粥，遞給老人。
老人端了碗，一小口一小口的，喝了一碗，二人這才罷休，收拾完東西，便出去了。
臨走之前，陳德海對父親說：“爸，我和秋菊去外面吃點飯，晚上我來守著你！”
老人點點頭，揮揮手，便慵懶地閉上了眼睛。
二人走出醫院的大門，回到賓館，王秋菊忍不住扯著嗓子對陳德海嚷道：“現在爹是好了，小蓉的彩禮錢卻花得沒幾個了，你說說該怎麼辦吧？難道到時候小蓉結婚的時候 我們就陪嫁幾件衣裳幾床被子就完了？也不怕村裡人笑話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