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號乒乓球放入搖獎池，旋轉起來。
時間在一秒秒過去，5號球與12號球同時落下，5前12後卡在箱底的圓孔上方，誰也落不下去。
搖獎池並未停止旋轉，此時的螢幕上，圓孔及卡口的兩個乒乓球被放大，將實時情況，清晰地展現在觀眾眼前。
僅看兩個球所佔圓孔的比例，5號落下的機率最大。
“5號，5號...”有人在喃喃自語。
奕天則在焦急呼喚，體內那位不交房租的房客，“幽瓏，幽瓏。”
5號球與12號球死守圓口，誰也不肯退讓。
像兩個爭奪心愛玩具的孩子，固執而又倔強。
緊張的時刻，在主持人報出的第三秒，發生轉機，上方落下10號球，不偏不倚正好砸在12號上面。
12號球借力向下一沉，擠開在前的5號球，墜進圓孔裡。
奕天長吁一口氣，隔著布料，在褲兜裡扯起腿側的一坨肉，用力得左右一擰。
“喲...”他痛得忍不住撥出聲，見眾人異樣的目光，舉箭射靶似瞄準自己，馬上噤聲。
把秦啟拉起來，朝商場門口拽，此時的他，就是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得去外面吹寒風，讓蒸騰的腦子靜靜。
恍如知道他中了大獎般，哪怕人已走遠，電視機裡主持人的聲音，依舊攀纏過來，強制鑽進耳裡。
“......一等獎，共中8注，單注獎金為684.7...”
主持人念出的最後數字，被掀簾出去的奕天拋在了腦後。
離開溫暖的商場，來到外面，寒風驟然包裹上兩具，縈繞著熱氣的身子。
秦啟很快被打回原型，雙手互插袖口，縮脖彎成蝦米。
奕天卻沒感到絲毫寒意，突然之間他想大聲的笑，大聲的喊，苦日子終於熬到頭了。
他們三人即將從身無分文，連一碗麵錢都付不起的窮光蛋，瞬間成為百萬富翁。
幾次張口，想告訴秦啟這個好訊息，但又有種恍入夢境的不真實感。
最終，他按下激動的心情，決定明天再核實下。
回到舌尖記憶，躺在床上，宛如鍋裡烙著的餅，翻來覆去，也沒能把自己煎得焦香酥脆。
困得不行的秦啟，直接踹他下床。
他不急也不鬧，嘴裡念念叨叨，在外間的一堆阿雜碎片上，踟躕著走來轉去。
秦啟看著中了魔怔的奕天背影，搖搖頭，睏倦再次襲來，上眼皮經過數次抗爭，舉起白旗，與下眼皮黏在一起。
奕天這一徘徊，就到了天亮，他也不困，頂著一雙熊貓眼與秦啟出了門。
照常先去醫院看東子，順帶洗漱及拾掇自己。
再去老人的麵館赴約。
一個報攤亭立在醫院大門外不遠，去麵館剛好要經過。
奕天停下腳步，在各類報紙間快速掃視，最後定在福彩報刊上。
“買吧，才送到的，福彩報最是熱銷，晚一點來就賣光了。”
老闆極力地招攬生意。
奕天不好說自己不買就看看，老闆開了口，只能拿起一份，在手中展開，佯裝翻閱。
每翻開一頁，必回到首頁，那上面印著昨晚的開獎號碼。
然後再翻頁，但目光卻瞥向握著報紙一角的左手掌。
那上面是他昨晚用圓珠筆，從買的那張彩票上，抄下來的6個紅色球號碼。
確定好後，將報紙復位，放回原來位置，拉著秦啟轉身就走。
惹來身後的報攤老闆，追出報亭，扯開嗓子叫罵：
“一大清早的，不買，看什麼看，看了又不買，真是晦氣。”
佔了便宜的兩人，早已走到馬路對面，就算聽到了，此時的奕天也不會與他計較。
來到麵館的那個巷口，奕天咧嘴傻笑，突然捧起秦啟的臉，踮起腳尖，出其不意地印在他額前。
這一幕，剛好被幾個經過此地的年輕女孩看到，嫌棄地從側方繞過，然後投來鄙夷的目光。
奕天這一下，讓秦啟猝不及防，整出一個關公臉，擦著額前奕天留下的口水印，責備道：
“你這臭小子，瞎抽什麼風？”
秦啟很不解，這小子是全陰之體，莫不是昨晚中邪了吧。
從商場出來到現在，一直都不正常。
今天雖不再魂不守舍，絮絮叨叨，但瘋勁比昨晚還厲害。
等有空燒張符籙給他灌下，看還怎麼瘋。
心裡琢磨著，兩人已走進巷口，來到麵館門前。
現在是早上，來吃早餐的客人不少，老人不在，站在鍋邊忙碌的，是位二十出頭的年輕女孩。
下面，調料，加湯，盛碗，動作嫻熟麻利，看來平時就沒少幹活。
“咦，怎麼是你？”
奕天認出，這女孩就是在火車上，借自己電腦用的那位。
女孩聞聲，穿過朦朦水霧掀眸覷來，明亮的眸子染上了水氣，泛著瑩瑩機靈。
五官精緻立體，小小櫻唇仿若紅寶石，鑲嵌在如瓷潤澤的臉上。
圍裙後的身材，在淺粉的緊身毛衣下，顯得愈發凹凸有致。
秦啟的視線，難以從女孩臉上挪開，這是他二十多年來，見過的最好看的女孩。
“呀，果真是你，爺爺給我說，我還不信。”
女孩注意到有人在盯著自己，目光滑到秦啟臉上，有那麼一刻的怔愣，然後回落至奕天，熱情招呼。
“到店裡坐，爺爺說讓你們吃了早餐，再帶去見他。”
“早餐就不用了，吃了也沒錢給，上次用電腦的事，還要謝謝你。”
心裡揣著高興，奕天也不怕丟臉，直截了當交底。
“爺爺發號的命令，我可不敢違背，你們不知道，他罰起人來，可兇了。
這次當我請，下次你們請我吃大餐，我一點不虧。”
兩人也不好再客氣，抬腳邁進店裡，找張空桌坐下。
女孩將煮好的麵條，逐次端上桌。
“老闆，不對呀，我點的也是牛肉麵，才幾坨肉，他們的咋面上鋪了一層。”
“對呀，我的也是，你這分明是色令智昏。”
“太偏心了，難道是因為我們長得不夠帥麼。”
旁邊桌上的客人，見奕天與秦啟兩人碗裡，隆起小山一樣的肉塊，饞紅了眼，紛紛提出抗議。
“他倆是我朋友，我請他們吃早餐，不行麼？”
女孩噘嘴不服氣回懟。
然後從燉肉鍋裡，撈起肉塊，一人幾坨，添進所有客人的碗裡，這才堵上悠悠眾口。
客人都在偷著樂，只有奕天與秦啟兩人，羞臊得把臉快要埋進麵碗裡。
等客人走完，女孩封好爐灶，拉下捲簾門。
帶著奕天與秦啟，進入麵館裡的小門。
經過一段不長的過道，來到一座古色古香的四合院落。
一塵不染的露天庭院，雕花繁複的格子窗欞，屋脊和簷角處的精美雕刻。
哪怕是踩在三人腳下的每一塊青磚，無不彰顯著主人的矝貴威嚴。
“來，把這個戴上，等下跟在我身後，看我手勢行事，別說話。”
女孩不知從哪裡拿出兩副面具，遞到奕天與秦啟手上。
兩人一瞅，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