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輛車上的應該都是女子。

李寒竹沒感覺到威脅,於是微微抬起腰腹,讓往下施加的壓力減少了半數。

可聽動靜,那些亂兵應該快吃完了,齊刷刷地朝這邊走來,女子被發現就完了。於是李寒竹剛抬起來的身軀又猛地往下壓。

“哎我去……嘶……”

聽到這一聲抱怨,李寒竹又是想笑又是警惕。

她低聲對女子說:“千萬別動,裝死就是了。”

女子還不甘地掙扎一下,後來才聽話裝死了。

還算聰明。

上山的路程不是一般的曲折,這車顛得李寒竹只想吐,胃液都要流出來了。

她聽見那女子用極小聲的氣音問她:“你是誰,怎麼來到這兒的?你也是被綁來的小姐嗎?”

李寒竹心裡一凜。

這裡居然還有這種身份的女孩?

她胡編亂造:“不曉得,我被砸到了腦袋,什麼都記不太清了。你呢?”

女子:“我啊,我是和姐姐外出雲遊,我姐姐不見了,於是我就出來找,沒想遇到了土匪,身上的銀錢都被搜走了不說,還被扔到這破地方!”

這世道如此不太平,居然有敢出門的千金小姐?

見李寒竹久久不回話,還以為她害怕了,拍著胸口保證:“你放心,等我找機會,一定要將他們這喪心病狂的人抓起來,叫他們欺負人!”

李寒竹覺得好笑又可愛。

車咔嗒一聲停下了。

李寒竹身邊的人都被拖走了,身邊驟然一空。

她路上反覆叮囑不要輕舉妄動,女子好在沒有發作。

接著輪到了李寒竹,耳邊有人粗魯地催促她們往上走,稍有拖延的就上手推搡,李寒竹這會子不裝瘋了。

她倒要看看那所謂的賊窩是什麼地方。

女子叫道:“你們當心著點,要是傷了我,我讓你們好看!”

圍在眼前的布條透光,李寒竹眯著眼睛,能大概看清上頭山的輪廓,山上就是賊窩。思索間幾步路程,他們已經到了。

眼前的光線消失,他們進到了一條黑洞洞的走道,空間狹窄且空氣不流通,一進來,人身上的肉味和腐臭讓李寒竹乾嘔一聲,本就暈車的胃裡翻江倒海。

根據自己的聽覺,這黑洞洞的走道旁建的都是關人的鐵籠子。她還能聽見,關在裡頭的人大多已經瘋了,見有新人來,猴子般興奮地跳來跳去,發出怪異的叫聲。

被揭開眼罩關進去才發現,不僅僅是人瘋了,連死了的人的屍身都沒被清理,就這麼被堆放在籠子的角落,蒼蠅圍著嗡嗡飛。

那富家女子不忍地掩住口鼻,腳都不願點到地,恨不得自己會飛。

“真是噁心死了。”

她容貌秀麗清妍,穿著打扮也符合她口中說的家庭背景……可見沒有說謊,是個實心眼的人。

既如此,那他們應該很快就不會相見。

李寒竹:“一會兒不管發生什麼,你都不要驚訝。”

“什麼?”

這地寒磣,都是黃土,正好方便了自己。

她一伸手,就在地上探出了荊棘的根,僅僅一兩秒,一條手臂粗的荊棘就破開泥土,極具危險性。

富女子已經嚇得靠在了牆上。她腦子不停轉動,試圖定義李寒竹的能力。叫什麼,仙術?妖術?

總不能是變魔術!

“這這這!這是什麼!”

李寒竹衝她神秘一笑:“噓,不要告訴別人。”

那條荊棘往門鎖上一扯一撞,門開了。

“天吶,你怎麼這麼厲害!”

李寒竹帶著她走出門,此時與她們面對面被關著的人露出了懵懂麻木的神態。李寒竹看著於心不忍,他們在這兒不知經受了多少折磨與摧殘。

但想了想,還是沒把他們放掉。

“我叫程新,你叫什麼?”

程新伸出手,李寒竹微笑著也伸出手與她相握,“叫我小竹子就行。”

“小竹子!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我會一些武功,但手裡沒東西,總覺得不踏實。”

李寒竹早就將那荊棘條折斷了,拿下來遞給她。

程新稀奇地看著手裡的荊棘條,覺得真神奇。

棘條到處長滿了尖刺,唯獨手上抓握的地方是平滑的。自己出來一趟還因禍得福了,結識了個神仙一樣的人物!

李寒竹攔住她:“只是還不能直接衝出去,你要仔細著點。”

程新點點頭。

“你放心吧,我鐵定會注意的。”

這些土匪不會讓他們死的,雖然當成豬一樣養,總歸要給點吃的。李寒竹估算著到了飯點,應該還會有人再進來。

他們靠牆等了一會兒,就聽見門口傳來動靜,女人的哭喊聲,和亂兵的粗言爛語。

從地底下生出的藤蔓悄無聲息地繞到押送難民的後頸處,看準時機便緊緊纏繞,一聲不吭地將那三人勒死了。

“快快快,快將屍體拖進去!”

屍體拖了進去。

李寒竹三下五除二將他們身上的衣服甲冑都扒了下來,一件自己套上,示意程新也穿上。

程新捏著鼻子嫌棄:“我才不穿,這些人臭死了,衣服更臭。”

李寒竹不緊不慢說:“你不穿也行,就是更容易被人發現,然後打成篩子。”

換好裝後,她們壓低帽子,低著頭走,在土匪的底盤裡大搖大擺地走著。

這整個山寨猶如螞蟻窩般分工明確,他們剛才殺死的三個是最底層的小弟,還有更多像她們一樣的人不停抓難民回來當豬養。

管事的人一見她們兩個閒著,又打發她們去做事。

李寒竹和程新表面應諾,實際上藉著機會在更多地方遊蕩。

她越看越心驚,這種規模的匪幫,即使報官也不一定能剿清,那想來這郭二爺不就是土匪頭頭嗎?

這吳書蘅打的什麼算盤?她也不知該怎麼從哪兒切入。

程新一馬當先,表示這好辦。

她有經驗,而且直覺告訴她,擒賊先擒王,先藏到那匪頭子常去的地方,到時候再想做什麼還不是易如反掌?

李寒竹的直覺也告訴她,雖然這事兒沒那麼簡單,但也要大膽邁出去了。

“好。我先聽你的。”

程新身子一輕一躍,就飛上了房梁,一點兒動靜也沒發出,還擠眉弄眼地示意李寒竹跟上她。李寒竹在她的指示下躲過了一波又一波巡邏的人,已經滿頭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