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個朋友,二十五長得像五十二的,天天跟我說他自己像中學生。我說,你都不知道是哪年的老黃曆,早該翻篇了。”

慵懶的陽光照進畫室來,丁達爾效應使它像一條潔淨的絲綢,在畫室裡展開。午後的人們都享受著愜意的時光,傅染的手機裡卻傳出來一段段笑話。

“哈哈哈,太搞笑了吧!”傅染笑得差點從椅子上摔下去,急忙伸手拽住桌子。她這麼一晃,那潔淨的絲綢隨著氣流飄散起來。

“我還有一個朋友,他一喜歡別人就全情投入,為了對方可以不要命,他說自己僅次於王寶釧。我說,呵呵,把你分成三份,每一份的你都能贏王寶釧——”

林繪抱臂伏在桌前,笑著接道:“她根本進不了決賽。”

“你也看過他啊?”傅染活動著笑僵的口腔。

“當然啊,現在抖音一開啟就全是他,要是誰沒看到過他才奇怪吧。”

“你說,他怎麼這麼搞笑呢?每天創作這麼多段子,靈感源源不斷。”傅染點進他的主頁,上下翻動著。

“天賦吧。能給別人帶來快樂,是一件很不錯的事情。”

“我的天,他已經有500萬個粉絲了,作品點贊數也超過4000萬了!”傅染雙眼發光,也做起了明星夢,“你快找點人也給我的抖音點點贊!”

“是點你怒罵你們醫院不夠人性化的那條,還是哭訴自己後悔學醫的那條啊?”林繪舉起畫框準備掛到牆上,語氣平淡而故作認真地調侃著。

“我就知道你憋著壞!”傅染翻了個白眼,接著翻動那個人的主頁,“他為什麼每個影片都戴著面具呢?他這麼多的粉絲和點贊,早該成為人氣網紅了,走到大街上也會被認出來。可現在,沒有人知道他是誰。”

林繪舉高雙臂,發現高度不夠,改為單臂舉著畫框,去夠高處的釘子,連臉也在用力:“呃——有人就是不想被認出來吧,不想出名,不想影響現在的生活。”

“如果是比較內向又害羞的人,我可以理解。但我見過的笑星,基本都是人來瘋啊,越多人認識他們,他們才越高興呢!”

“這可能就是他戴著面具的原因吧。自己是個內向害羞的人,所以用面具擋住自己,讓面具把自己變得外向開朗,來逗大家開心。”

“哇塞,好有道理!沒想到你居然這麼有見解。可這樣表裡不一的人會成為笑星嗎?還是這麼成功的笑星。”

“傅主任,我看你真是最多隻能當上副主任了!醫學上是不是有個病症叫做‘微笑抑鬱症’?我不是說這個人患了這種病,但是形式不就跟這個病差不多嗎?”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我下週要去精神心理科了,你替我去唄,別再弄出什麼‘阿爾卑斯症’就行了。”

“我就說是你教給我的!”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在畫室裡玩笑著。花盆裡的梔子潔白無瑕,像一塊塊白玉,同時散發出陣陣幽香,要把畫室裡的畫都浸上香味一般。

林繪掛好畫框,又把桌面整理好,把幾幅國畫收好,放進畫缸。隨後來到傅染身邊,和她一起看這位笑星的抖音。

兩個人不知看了多久,傅染看一個便笑一個,看完就用拇指向上一滑,很快就又笑起來。林繪笑點比傅染高,多是傅染那魔性的笑聲令他發笑,不過他也時不時因為影片而笑出聲來。

歡樂的氣氛充滿畫室,那些滿面愁容的肖像畫、枯藤老樹的風景畫,都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直到看到最後一個影片,這個影片讓一直未曾大笑的林繪笑得前仰後合,而相反,笑聲不絕的傅染卻默不作聲,好像陷入了深思中。

“怎麼了?”林繪收斂了笑容,他看出了傅染的不對勁。

“這個笑話,我聽過。這個戴著面具的人,應該是我認識的人,但我想不起來。”傅染蹙眉,拇指揉著眉間,又翻回之前的影片,仔細觀察著面具人的穿著、動作,希冀能想起點什麼來。

林繪本想說“笑話流傳廣泛,說不定不是同一個人”,但他聽著影片裡面具人的聲音,越聽越覺得熟悉。

“這個人的聲音,我也覺得好像在哪裡聽過。”

傅染的眉頭還是擰在一起:“如果是咱們兩個人都認識的人……那也太多了吧!周圍的鄰居,爸媽的同事和朋友,小學、中學的同學……”

“現在的大資料這麼厲害,過不了多久估計你就能知道了。”林繪寬慰道,“不過,你好像很想知道他是誰?”

“因為這些笑話讓我感到很親切,而且這個講笑話的人,好像幫過我一個大忙,但我想不起來了。”傅染糾結地看著林繪,“要不我直接私信問問他吧?”

林繪搖搖頭,示意她不要這麼做:“這人戴著面具,就是不想被人認出來,如果我們輕舉妄動,打擾到他就不好了。”

傅染點頭,隨後一隻手撐著頭:“啊——想不起來事情的感覺真是太痛苦了!”

林繪見狀道:“那你來幫我掃掃地,轉移一下注意力咯。”

傅染置若罔聞,又拿起手機,對著影片仔細端詳:“我一定要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