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鼻子側方的紅痣

“扣扣，大小姐，該吃早飯了。”早上，傭人敲響慕秋和的房門。

“扣扣。”

“大小姐？”

傭人敲了一會沒有人應答，她下樓彙報。

“去地下室拿備用鑰匙開門，她現在真是反了天了。”慕海生氣的說。

“好的。”傭人轉身去地下室拿鑰匙，慕海氣的直喘氣，大早上被叫醒的慕秋辰才慢悠悠的開口:“她根本不在家。”

“那她在哪？她又跑了？”慕海聞言積攢的怒氣都沒有地方發洩。

“她還能在哪？”慕秋辰張嘴用力咬下一塊麵包，他語氣幽幽的吐出兩個字:“墓地。”

城西墓地，這裡是玉城規模最大，環境最好的墓地，同時也是魏見之骨灰下葬的地方。

四年了，這還是自他下葬之後，慕秋和第一次來看他。

墓碑上放著死者生前的照片，照片上的人還保持著少年人的樣子，彎彎的眼睛，一笑就露出一顆小虎牙，陽光又俊朗。

“對不起啊，這麼多年才過來看你。”慕秋和跪坐在魏見之的墓碑前，她語氣溫柔的道歉。

“其實我今天也不想來，但是我昨晚夢到你了，你說你很想我，所以我就來了。”

“我好久沒有夢到你了，昨天一回到玉城就夢見你了，你是不是知道我回家了啊，你一直在天上看著我嗎？”

慕秋和絮絮叨叨說了很多，只是一直都是她在說，再也不會有一個溫朗少年笑著回應她了。

魏見之是慕秋和見過最好的一個人，他溫和守禮，開朗自信，情緒穩定。

他們自幼相識，但真正熟悉的那一年還是慕秋和八歲那年。

那年，她母親難產去世，隔了不到半年，黃微就嫁進慕家。

慕秋和處處針對黃微，頂撞慕海，就算有崔家這個堅強的後盾在，她那時候也沒少捱打。

那一天，八歲的慕秋和一個人避開傭人偷偷哭，她想媽媽，她哭了很久。

同樣八歲的魏見之正好碰見獨自哭泣的慕秋和，他沒有出聲打擾她，卻蹲在旁邊陪著她。

慕秋和哭了多久，他就陪了多久。

慕秋和哭完之後才發現旁邊蹲著一個人，她嚇了一跳，而且還覺得丟人就直接惡語相加。

“你是故意在這裡看我的笑話嗎？你真讓人討厭，世界上怎麼有你這樣討厭的人。”

“對不起，我不是要看你笑話，只是天黑了，我擔心你自己在這裡有危險。”

八歲的魏見之臉上還帶著嬰兒肥，他當時的個子還沒有慕秋和高，但是已經非常有責任心了。

“我能有什麼危險？討厭鬼。”慕秋和站起身就準備跑走，只是她蹲太久腿都麻了，一個沒站穩直接趴到地上。

這更讓她覺得丟人，她沒忍住趴在地上又哭了出來。

“嗚嗚嗚，你們都欺負我，我想媽媽……”

“你先起來，你想崔阿姨了，我明天帶你去墓地看她好不好？”魏見之抓著慕秋和的手臂想把她扶起來。

“我不要去墓地，我要活的媽媽，活的。”慕秋和拒絕魏見之的攙扶，她趴在地上不起來。

“那你哭吧，哭夠了再起來。”魏見之沒有辦法讓死人變活，他只能蹲在慕秋和身邊，她哭，他就拿著帕子給她擦眼淚。

最後，慕秋和哭的嗓子都啞了自己爬了起來，她坐在地上哽咽的說:“是不是，是不是人死了就什麼也沒有了。”

“不是，人死了就相當於化成天空的一份子，只要你抬頭，就能看見死去的人。”

慕秋和聞言仰頭看向天空，魏見之也跟她保持著同樣的姿勢。

兩個半大的小孩子，他們臉上是小孩子特有的稚氣，他們肩靠著肩，一起仰頭看天空。

……

慕秋和到底還是哭了出來，她不想哭的，可是空曠的墓地裡，只有她一個人的聲音。

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那個會在她哭的時候安慰她的少年了。

“對不起，我不想哭的，對不起，我就是想你了……”慕秋和壓抑的哭腔在空曠的墓地中迴盪。

慕秋和在墓地待了很久，她不知道，她走後，有一個男人站在她剛才的位置。

“我就知道，她不可能把你放下。”男人的冷沉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惆悵和不甘。

剛才，慕秋和哭了多久，他就在旁邊看了多久。

寒風吹過，吹動男人大衣的衣襬，額前的碎髮飄動，他的面容也清晰的顯現出來。

一模一樣的髮型，相似的眉眼，面部相同位置上的一顆紅痣，墓碑前的男人好像就是身後墓碑少年的成熟版。

慕秋和坐進車裡，她拿起鏡子打理了一下，最後整理了一下衣服才把車子開走。

車子開到市中心，街道上的車輛明顯變多了，路上有些堵車，慕秋和把車窗放下透氣。

前面是一眼望不到頭的車輛，距離綠燈還有二十秒，慕秋和眼神看向窗外，她不過隨意的一瞥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面容。

“嘀！”

刺耳的鳴笛聲在耳邊炸響，慕秋和一個失神雙手都按在喇叭上。

綠燈了，車子兩邊的車輛都飛速開了出去。

“嘀！嘀！嘀！”

後面的車在催促，慕秋和總算回過神，她加緊油門緊追著前方的那輛黑色豪車。

黑色豪車速度很快，它的目的地好像是郊區，車輛越來越偏，慕秋和緊追不捨。

最後來到一個空曠的路面，黑色豪車慢慢停在了路邊。

慕秋和立馬剎車，她推開車門就朝著黑色豪車的方向走去。

“這位小姐，您一直追著我們的車是有什麼事嗎？”前面開車的司機下車問道。

慕秋和一股氣走到黑色豪門面前，現在看到面前站著的陌生的中年男人，她才意識到她剛才的做法有多麼的離譜。

魏見之已經死了。

就算長的再像他，也不是他。

“抱歉，我認錯人了。”慕秋和道完歉就準備離開。

黑色豪車的後座車窗被人緩緩開啟，一道熟悉的聲音傳到慕秋和耳朵裡:“慕小姐，又見面了。”

慕秋和震驚的回頭，車子後座，謝則緒身穿米白色的大衣，原本光潔的額頭被烏黑的碎髮遮住。

他的鼻子側方有著一顆極其顯眼的紅痣。

那個地方，相同的位置，魏見之也有著一顆紅痣。

他們太像了，看清楚謝則緒的一瞬間，慕秋和的腦子裡都炸開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