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心中疑惑,但白景天臉上還是沒有任何變化。
他看向少年,目光轉移到鄭子狂身上:“所以……龍影,你說要讓這個孩子,進入兵部任事一方指揮?”
“是。”
鄭子狂低頭,恭敬道:“無論是於公,還是於私,我都認為他足以從任一方營隊的指揮。”
“營隊,呵……”
白景天低笑道:“那多少可是上尉之銜,你個小子,胃口還挺大?”
一支營隊,包括炮兵、斥候兵、各方兵種加上後勤,總計千人!
在許久的黃金時代前,華國之強,只要一支營隊軍伍,甚至足以奠定一個小國的戰役!
然而,在淵界出現之後,整個世界,便是陷入了漫長的戰火,炁武就是在這個時代所出現。
如今,戰役連天的薪火時代已然結束,然而兵部的營隊情況,卻是與黃金時代的營隊大為不同!
他們的部隊連長,人均二境炁武,在調動體內炁的狀態下,堪稱昔日特種部隊的兵王!
若是讓他們一支營隊跑到華國黃金時代之前,參與那建國的戰爭中,每一個人都有穿梭炮火戰場,直接手撕敵寇的恐怖實力!
聽著白景天的話語,鄭子狂只是愈發堅定:“白公,他值得。”
“好。”
白景天沉聲道:“我倒想知道……你說他能於公,是為何?”
鄭子狂閉上眼,記憶裡……
血腥瀰漫的陽城景象,宛若一片血海,淹沒了他的腦海。
他睜開眼睛,道:“接下來,陽城會遭遇各種的攻勢,每一波徵兆,都是牽一髮而動全身。”
“像是兵部現在所計劃的行動,都需要各方審批,一旦遇到致命性的打擊,就會徹底癱瘓。”
“所以,一名足以決策全域性的指揮官,是必須的。”
“呵……”
白景天低笑一聲,點點頭:“我就算你說的有理,但……你於私又是如何?”
“他……是我一名好友的胞弟。”
“啊?”
少年在旁,聽著這話不由恍惚,呆愣道:“可……我沒有哥哥啊?”
“……”
鄭子狂沉默的別過頭,冷聲道:“我說你有,你就有。”
“嘶……”
看著斗篷人扭轉過來的視線,少年只覺渾身發冷,但還是低聲道:“我……真沒有哥哥……”
“……”
鄭子狂內心一抽,只覺怒意上頭。
他可從沒想過,過去的自己竟是如此實誠!
讓他連個謊都撒不成!
“呵呵……”
白景天看著二者的動作,不由失笑:“龍影,我雖然不知道這個少年是你什麼人……但想來,他是別人託付給你的吧?”
“……”
鄭子狂低嘆一聲,沉默的點了點頭,內心怨念。
“現在的這個我……多少有些老實,不像我……在各個城區飄零五年,最後才進入淵界……”
“在那之前,為了活命,我什麼事情都做過……多少有些不擇手段……”
“但是這個……嘶……要還是這種實誠性子,早晚會被人陰下手段,死的不知所以……”
“要不要試試……把他給弄個半死,看看我會不會因此受到影響?如果不會的話……”
“嗯……”
看著低頭沉默的斗篷人影,一直在外觀察的葉鶯,走到白景天身旁,附耳道:“白公,我有個想法。”
“既然那個孩子有這方天賦,為何不帶給兵部那個孫武前輩,作為弟子培養?”
“讓老孫來嗎?這倒不錯……”
白景天聞言,不由點了點頭,道:“龍影,我倒有個主意,你且聽聽。”
“……”
片刻後,鄭子狂看著被白公拉著手,緩緩帶走的少年,雙眸不由沉斂。
“孫武……兵部隸屬指揮總部的上校,薪火時代留存的一名老前輩。”
“在我記憶裡,是陽城淪陷最初,第一個被刺殺的人。”
“現在……讓‘我’最先過去……”
“不……我已經不一樣了。”
視角遠處,依稀可以看到一個少年往後揮了揮手,他不禁抿緊嘴唇,內心百感交集。
“如果……我沒有回到這裡……”
“我是否會重蹈覆轍,看著那陽城淪陷,而我……”
他雙手不自覺的攥緊,只覺淚眼盈眶。
‘啪……’
就在這時,些許稠人的柔暖,緩緩牽上他的拳頭,像是安慰。
他僵硬的轉過頭,才發覺旁邊,一直站著一名黑髮的女子。
葉鶯。
“看起來……你好像如釋重負的樣子。”
她看著遠處消失的白公,嘴角不由咧起:“那個孩子,對你很重要嗎?”
“是啊。”
鄭子狂看著那與過去,同樣光彩的面孔,只覺心跳的無比迅速。
然而,葉鶯的笑臉僅僅一瞬,忽的眉毛皺起,左手泛起金色的光澤,直接擰住他的耳朵,拉到身前,一字一頓道:“龍影……你是不是忘了,這裡是保護區?”
“我很生氣,你知道嗎!?”
她的語氣很冷,冷的讓鄭子狂腦海忽的麻住,只剩下記憶間的迴響。
陽城覆滅之後,大約三年之後,面前的金髮女子,再次見面,已是病弱之身。
而那個時候的自己,意外寄生異族‘影’,對其多有警惕,一直在尋找方法擺脫,知道葉鶯有著治癒的炁技之後,就像是個狗皮膏藥一般,不斷的黏上她。
這麼一黏,就讓他……徹底的迷上了這個人。
病弱的葉鶯,已然與三年前陽城的一方高層截然不同。
她沒有任何一個手下,每天都是拖著病弱的體軀,到醫部對著前來的病人進行診療。
人淵的接連戰爭,讓許許多多的人出現了對活著的麻木,而葉鶯……就像是堵在他們對死亡追求前路的關口。
自然而然的,她被許許多多的人厭惡,怒罵、仇恨,而自己……就在那個關頭,出現在了她的身邊。
他需要著她,但葉鶯……何嘗也不是需要他?
就在二者彼此需要彼此的契機之下,自然而然成了愛人。
而鄭子狂記得,自己與葉鶯唯一的冷戰,就是自己勸阻她,不要對那些尋求死亡的人,進行治療。
然而……
葉鶯卻是對著他的言語,怒罵不已。
可說著說著,卻又是變成了哭訴。
“我也知道……可我有什麼辦法?”
“我只是想著……想著如果……如果我們能贏呢?”
“如果那每一場戰鬥的結局……有那麼一個人,因為我的治療提前結束……我們又是否,不會變成現在這般模樣?”
“而你!你懂嗎!?你就是個自私自利的傢伙!?”
那場冷戰,讓他以任務為由,前去其他城市,等到再度回來之後……
那個他期許等待情緒平復的愛人,已是在他懷裡……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