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只是一夜之間，天氣就變了。夏天的熱烈過去，取而代之的是秋天的蕭瑟。不再是那種淋漓盡致的暴雨，而是淅淅瀝瀝的小雨，一下就是連續幾天。這雨彷彿是天空的哭泣，連綿不絕，把人們的心情也帶得低沉。
在這個季節裡，人們情緒似乎都不太好。也許是因為雨的壓抑，也許是因為夏天的熱情已經消退，取而代之的是秋天的落寞。街頭的人們，匆匆走過，面帶疲憊。他們的步伐和這個季節的色調一樣，灰濛濛的。在這個時候，也許最能體會什麼是人間冷暖。每個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他們的臉上寫滿了無奈和迷茫。他們似乎都在尋找一種力量，一種可以讓他們走出這個陰鬱季節的力量。
柴碧雲跟田薇身穿黑白的衣服姍姍來的，年幼的第一次參加葬禮，她躲在母親身後看到萬軍叔叔哭得撕心裂肺。
萬軍哭得眼睛通紅，臉上鬍子拉碴，看著就讓人心疼。
柴碧雲也哭了，眼淚不要錢的往下掉。
田薇沒哭，她看著柴碧雲和萬軍還有外婆，有點兒不知所措。
參加葬禮的人很多，大多都是穿著灰白調衣服，或站在那裡，或跪在靈前，低頭默默的燒著紙錢。
萬軍披麻戴孝的站在靈前，哭得幾次都快要暈死過去。
小小的田薇被母親安排在萬深的房間裡，這是她第一次到男孩子的房間，充滿了好奇。房間很整潔，有一張床，床頭櫃上放著一盞小檯燈，還有一個小小的書架，上面放著幾本書。田薇好奇地走過去看了看書名，都是一些她沒聽說過的書名。
“什麼？阿姨是被氣死的？”
“噓！小聲點！”
田薇聽到樓梯裡媽媽跟外婆的悄悄話，她趕緊湊近耳朵偷聽。
“上午萬軍出門了不在家，你阿姨接待他的債主，他前腳出門債主就來了，萬奶奶端了凳子給債主坐。債主坦白了萬軍這幾年一直跟著村長做事收了許多黑心錢，村裡現在誰不知道村長已經進局子了……”
“可是，這也不至於讓阿姨心臟病犯了呀？”
“有人看到萬軍中午回到家了，當時他絕對跟你阿姨聊了什麼，不然絕對不會心臟病復發身亡，真相肯定只有問當事人就知道了。”
田薇聽到後驚呆了，萬奶奶的死竟然這麼複雜，她已經不知道怎麼面對章海，更不能想象萬深面對的時候。
她偷偷開啟門，好像看到萬深走向一樓的靈堂，他穿著一身黑色的西裝，眼神空洞，面無表情。他緩緩地走向棺材，背影在一樓消失，田薇被嚇得肩膀在顫抖，為什麼自己能在這裡看到萬深？
柴碧雲透過餘光看到躲到門後的田薇，一個箭步衝上去開啟門抱住她。“妞妞寶貝，怎麼了？你怎麼呆呆的不動了？”
妞妞猛的回過神，她死死地抱住媽媽：“我……我好像看到了深深哥，他在一樓……”
柴碧雲心裡咯噔了一下，她順著妞妞的目光看過去，只看到一樓靈堂擺著一口黑漆漆的棺材。棺材旁，萬軍正跪在地上哭得死去活來。
“妞妞，別怕，那是萬軍叔叔在哭。”
“不是的！不是的！我看到的是深深哥哥！”妞妞大聲地反駁。
柴碧雲心一緊，她剛想說什麼，就被母親的打斷了。
“妞妞乖，妞妞乖，妞妞應該是困了，外婆剛好也困了，跟外婆一起睡覺吧今天。”
柴碧雲無可奈何地從房間裡出來，她從包裡掏出煙，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也開始吸菸了，以前的自己是從來不沾這些的。她拿出手機熟練地找到老公的頁面，給他發了個簡訊——萬家葬禮，記得參加。
手機螢幕漸漸暗下來，桌面上的萬家燈火像是一把刀，深深地刺入她的心裡。她回想曾經那些幾家人曾經的歡笑和甜蜜都像是一場夢，心中不禁湧起一陣悲涼。
柴碧雲深吸一口煙，緩緩吐出。她彷彿看到萬深的身影在煙霧中若隱若現，他的眼神冷漠而疏離。或許女兒說的是真的，這個世界上有許多現象不能用科學解釋。
醫院裡，章海離開病房，他緊張的掏出手機走到吸菸室，撥打了繼母的電話……
“為什麼？為什麼？你們成年人之間發生的事要我們這一代的人來承擔？”
“萬奶奶今天過世了，知道了吧？現在讓你跟萬深遠離也是為你好，這個暑假你擅作主張守在他身邊已經夠了，明天你就回來！”繼母依然心平靜氣的回答章海。
“你們到底瞞了我什麼？”章海咆哮起來。
“小海，有些事你知道了太多對你是沒有一點好處的。萬家已經變天了，萬深馬上又快變成一個孤兒了，你的前途一片光明！我是不會讓你爸的事情對你有任何一點的影響，已經幫你定了後天回來的車票——自己把握好時間！”
繼母冷漠地結束通話了電話，章海崩潰的抓住頭髮在吸菸室放聲大哭。外面的閃電跟雷聲蓋住了哭聲，似乎也在為他的悲痛代言。身體緊緊地貼著牆，眼淚無聲地滑落，落在地上，也落在他的心上。他感到自己的心被什麼東西捏得緊緊的，痛得無法呼吸。
他想起了萬深那雙明亮的眼睛，想起了他們一起在田野裡奔跑的身影，想起了他們在河邊嬉戲的快樂時光。那些記憶如同一把鋒利的刀，深深地刺入他的心中。
眼淚不停地流，流過他的臉頰，流過他的嘴角，流進他的嘴裡。他嚐到了眼淚的鹹味，卻不知道這是他的悲傷還是他的悔恨。
閃電劃過天際，照亮了章海蒼白的臉。他緊貼著牆壁，身體彷彿被掏空，無力地滑落在地。手機從手中滑落，撞在地板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想起小時候，父親總是告訴他，做人要和睦相處，待人真誠，不能有半句謊言。可是現在，他的父親卻因為觸碰了法律的底線而身陷囹圄。這真是一個諷刺。章海感到心中一陣疼痛，那是對父親的擔憂和失望。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彷彿是一場夢，一場噩夢。
病房裡牆壁上的鐘表滴答作響，彷彿在訴說著時間的無情。章海失魂落魄地走出吸菸室，再次拿起手機，撥打給了柴碧雲……
他來到路邊，招手攔下一輛計程車。車窗外的風景飛速地掠過，彷彿都在訴說著他的心事。雨水順著車窗流淌，模糊了外面的世界。回到家中，獨自坐在沙發上，心中空蕩蕩的。那些曾經的快樂和幸福，如今都變得如此遙不可及。想起萬深明亮的眼睛和陽光的笑容，想起他們一起度過的快樂時光。然而現在，他的父親犯了錯，不僅毀了自己的家庭，也傷害了其他無辜的家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