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撐著傘,身姿挺拔。

同楚寧擦肩而過。

似乎……有些熟悉。

可惜油傘遮住了他的容貌。

又逢夜晚。

楚寧無法看清。

周圍人群一擁而上,很快將那人淹沒於人海之中……

楚寧稍稍停滯了片刻。

“怎麼了?”

顧嶼將傘壓低了幾分,微微俯身詢問。

“沒事。”

楚寧搖了搖頭。

興許是她看錯了吧。

......

雨天的街道上,行人四處逃竄,倉皇躲雨,雨靴踏在了青石板上,濺起了層層水花。

可行人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漸漸的,人煙寥寥。

被雨水洗禮的街道,雖煥然一新,卻徒增一絲清冷。

宋雁行撐著油紙傘,獨自站立在雨中。

看著那兩抹交疊的身影漸行漸遠。

眼底竟是落寞......

方才,看到楚寧走進了酒樓。

他夜觀天象,烏雲密佈,猜測是下雨之兆。

所以,他早早備了把傘,站在酒樓外等候......

這麼多年,一直如此。

他早已習慣了,等。

他記得,姌姌七歲時,因為淋雨生了場大病。

從此,他再也沒讓她淋過雨。

他總是在大雨即將來臨之際,站在她必經路口等著她。

有時,只需等上幾個時辰。

有時候,卻是大半日。

但不管等多久。

在看到姌姌笑容的一瞬,

當她喚他“三哥”的一瞬,

他甚至能短暫的忘記仇恨。

幻想能同她一直在一起,攜手共度一生。

想到此處,他不禁握緊了傘柄。

他真的只將楚寧當作妹妹嗎?

還是在朝夕相處中,早已情根深種……

在看到她和顧嶼拉著手走出了酒樓。

他心如刀絞。

卻又無能為力......

天意弄人,事與願違。

他同她註定錯過。

“所以,你費盡心力想要保下的人,是她?”

背後出現了一道陰鬱的聲音,打亂了宋雁行的思緒。

他轉過了身,“參見殿......”

蕭辰冷冷打斷了他,“出門在外,不必行禮。”

他的身邊還站著一名貌美如花的女子。

蕭辰摟著她,與她共撐一傘。

他偏頭看向那女子,語調透著些許的溫柔,“我有些事,你先去茶樓裡等我。”

女子乖巧地應了一聲,“雪鳶一切都聽殿下的。”

隨即,撐開手中攥著的傘,轉身去了茶樓。

待雪鳶遠去。

蕭辰繼而開口,“你留著她,可曾想過,當她知曉你做過的那些事,是該恨你還是該報復你?”

宋雁行垂下了頭,緊咬住下唇。

過了許久,才吐出了幾字,“求殿下放她一條生路。”

蕭辰笑了,他的笑聲邪魅而狂妄,

“放?你別忘了,她姓楚!”

“他們楚家人註定這一生都活在腥風血雨中!誰讓他們愛多管閒事呢。不過......”

他眼眸微轉,“我倒是可以看在你的面子上,晚些再動手。”

“就怕其他人按捺不住,率先行動了......”

畢竟誰也不想那火器落入他人之手!

傳聞中的神火飛鷹是這世間最厲害的火器。

若是能得到,便可抵擋千軍萬馬!

朝中個個虎視眈眈,妄想得到它。

可那火器偏偏攥在楚衛國手中,即使到死,他都不肯鬆手。

死到臨頭,還口口聲聲說,只能用來抵禦外敵,不能用於內戰!

真是可笑。

若江山落在老三那種廢物手中!

這同滅國有什麼區別?

只可惜,他費盡心機只拿到了半張圖紙。

而楚家那間打不開的密室。

從始至終都是幌子。

他堅信這火器一定藏匿於了其他地方!

“殿下。”

宋雁行喚了他一聲。

蕭辰這才發現自己已愣在原地許久。

“雨停了。”宋雁行提醒了一句。

蕭辰聞言,將手中的油紙傘收起,

抖落了傘上的水珠。

“換個地方說話?”

“好。”

茶樓內。

蕭辰同雪鳶並排而坐。

宋雁行坐在了他們對面。

“雪鳶,這便是我同你提起過的,雁行兄。”

說話時,蕭辰看向雪鳶,眼中滿是柔情。

她微微頷首,“見過宋公子。”

宋雁行點頭示意。

他善於察言觀色,並未出聲。

可以看出,蕭辰對這個名為雪鳶的女子很是上心,也十分信任。

認識蕭辰這麼多年,他還從未見過他帶哪個女子出宮,更不會帶來見他。

但......防人之心不可無,宋雁行和蕭辰在她面前半點未聊朝堂之事。

“過幾日就是父皇的生辰宴了,你們幫我想想,該送什麼生辰禮呢?”

雪鳶夾起一粒桂圓,放置在圍爐上炙烤。

圍爐上還放著一壺茶水。

火苗燃得正旺,時不時竄出些火星。

“禮不在於貴重,而在於用心。”雪鳶慢悠悠的開口。

說話間,她將茶壺從圍爐上提下,替蕭辰蓄滿了一杯。

“啊!”

未幾,她輕撥出聲。

竟是被飛濺的茶水燙到了。

“沒事吧?”

蕭辰緊張萬分,竟直接從座位上站起了身,檢視雪鳶的傷勢。

好在只是被飛濺的茶水燙紅了些,並未燙出泡來。

蕭辰稍稍鬆了口氣。

“你休息會兒,這些事,我來吧。”

這話一出,倒是讓宋雁行坐不住了,

“殿下,雪姑娘,這些事交給我吧。”

“不必。”

蕭辰一把奪過了茶壺,將雪鳶安撫坐下。

親手為她沏了杯茶,俯身吹了一口。

遞到了她唇邊。

“小心燙。”

此刻的宋雁行內心是雪上加霜。

剛看到楚寧和顧嶼牽手過街。

現在又要看他們兩個秀恩愛......

蕭辰則像盯妻石一般,一直盯著雪鳶看。

直到雪鳶抿了一口茶,他才寵溺地笑了笑。

繼而又問回剛才的話題,“雪鳶的意思是,這壽禮還得我自己用心備一份?”

“嗯,金山銀山都不敵殿下親手做的。”雪鳶抬起水潤的眸子回望著他。

“宋兄認為呢?”

宋雁行:......

你終於想到我了。

“殿下,可以參考下其他皇子送的壽禮,再做定奪。”

宋雁行向來謹慎,不會輕易建言獻策。

“好,你們說的,我都會考慮。”

蕭辰的眸子在燭火的映照下,忽明忽暗。

父皇的這次壽宴,不容小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