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拒絕!”

降臣完全沒有料到李星雲會是這個回答,更沒有料到他的語氣竟是那麼堅決,甚至牴觸。

“你我素未謀面,卻送上這麼一份大禮,只怕是沒安什麼好心吧。”李星雲神色冷峻,手中緊握龍泉,隨時都打算再次出手。

降臣的神色肉眼可見地冷淡了一些,抬手一根紅繩飛掠,將李星雲死死束縛,躺倒在了一旁的桌子上,“李千秋說的一點兒沒錯,你就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你不答應可以,外面兩個,是你的朋友吧?”

李星雲神情一變,“你敢!”

降臣嗤笑一聲,抬手迎著陽光看了看自己指節分明的手掌,“看來我們四大屍祖的名頭弱了不少啊,竟然連你一個毛頭小子也敢懷疑。”

“李星雲,我沒時間陪你玩兒,我只問你最後一次,練還是……”

“練!”李星雲連連點頭。

被嗆了一口,降臣眼睛一閉,忍了,“那好,你……”

“屍祖放心就是,我絕不亂動,就是……能不能給我來點兒麻沸散啊!!!”

李星雲話音未落,紅繩崩裂,撕碎了他一身紅衣,緊接著一柄細長的刀刃劃破了他的胸膛。

降臣笑意盈盈,“真是抱歉呢,麻沸散在半年前就給李千秋用完了呢,你先忍忍吧。”

她的輕聲細語,聽在李星雲的耳中卻是惡鬼的低語。

開什麼玩笑?

半年前?

合著您這半年就沒想過要再準備一份麻沸散嗎?

李星雲腦海之中萬般話語,可話到嘴邊,唯有一聲慘叫蕩氣迴腸。

屋外的傾國、傾城聽到這個聲音,都不由自主地抖了抖身子。

“哎呀媽呀,他不會有啥事兒吧?這要死這兒了,張郎那邊兒咱不好交代啊。”傾國吞嚥了口唾沫,試探著想要靠近。

傾城一把將之攔下,然後搖了搖頭,“姐姐,放心好了,她真要殺李星雲,剛才就直接動手了。”

“說的也是。”傾國點了點頭,扯著嗓子向著木屋喊了一聲:“屋裡的,小聲點兒!”

李星雲聽到屋外傳來的聲音,欲哭無淚。

不過為了防止他在換心過程中有什麼動作,降臣最後還是給他藥暈了過去。

一番準備過後,已是到了深夜。

“李星雲吶,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降臣深吸一口氣,終是開始了動作。

與此同時,中原、嬈疆,皆有兩道目光直望蒼穹之上。

帝星黯淡,李星雲,要亡!

汴州皇城。

李千秋站在皇宮大殿之前,面具之下神色冷峻,他轉身踏入殿內,坐於皇位,抬手三枚銅板拋擲,落在桌上,手中掐指卜算。

“戊寅,離下震上,豐。”

“天有日月,地有山川。

海內紛紛,父後子前。”

“戰事中原迄未休,幾人高枕臥金戈。

寰中自有真天子,掃盡群妖見日頭。”

李千秋的眉頭越皺越緊,心中擔憂更甚,看清卦象,更是怒而掀桌,一口鮮血奪喉而出,染紅了面具,滴滴血跡從面具下方滴落。

“大帥!”鏡心魔聞聲踏入殿中,快步上前,看了眼腳下的銅板,心中一驚。

“趙匡胤!”李千秋口中呢喃,久久不能回神,“難道一切都不能改變嗎?”

“天意難違?那就由本帥來做這個天!”

“鏡心魔,叫三千院請各位大人來大殿一敘。”

說著,李千秋轉身自大殿後側離去。

他在池塘邊摘下面具,隨手清洗一番,眼中血絲密佈,看著很是猙獰,“李淳風,若我要坐那個位置,你是否阻我?”

“既是已死之軀,如何承載一國氣運?”湖面蕩起一圈圈漣漪,水中的倒影變成那白衣白髮的瀟灑身影。

“既是已死之人,何故不惜代價,沾染人間事?”李千秋不答反問。

李淳風嘆息一聲:“我終究放心不下袁兄,他這個人霸道慣了,若是任由他恣意行事,後果不堪設想。”

“為何偏偏是李保?”李千秋又問。

“因他是李氏後人。”李淳風不假思索地回道,彷彿這個回答他已經準備了許久。

李千秋嗤笑一聲,“這個回答,你猜我信是不信。”

“李星雲那麼多死去的哥哥你不選,卻偏偏看中一個死去多年的吉王李保,究竟是因為他的體質,還是你看到了什麼?”

話音剛落,池塘蕩起漣漪,水面的倒影又恢復成了他的影子。

三千院踱步上前,躬身送上一張臉皮,“大帥,他們已經在候著了。”

“候著?那怎麼行?去給各位大人上些吃食,再來幾個舞姬,知道了嗎?”李千秋緩緩伸手接過,細心地貼合在臉頰,是個硬朗的中年人模樣,還有鬍子,頗為真實。

“遵命。”三千院拱手而退。

李千秋將面具戴好,轉身向著殿前走去,心中卻是一步一沉,忽而心有明悟,仰頭觀望天星。

先前的一卦,李星雲竟有死劫,卻非是殺破狼三劫,如此想來倒未必就是死劫,這其中,還有生門!

“命犯白虎,逢之則多不吉。”李千秋眉頭微皺,卻是鬆了一口氣。

收回目光,他抬腳踏入大殿,諸位大人已經坐在兩側,杯中滿酒,是民間的劣酒,桌上擺著吃食,是再普通不過的米飯和燉菜。

大殿中央,十數位舞姬妖嬈起舞,大殿邊緣,幾位姑娘輕聲奏響手中樂器。

見李千秋步入大殿,所有人都停下了動作。

“別停啊,各位大人還沒看夠呢,接著奏樂接著舞。”李千秋來到皇位之上,一掀衣襬,大喇喇地穩坐而下,抬手舉起面前的酒一飲而盡。

樂聲正要再起,忽有一道聲音自殿外傳來。

“不必了。”

這聲音中氣十足,來人挺胸昂首,看上去不似文官,倒像是一員武將,他身穿官袍,在殿中站定。

一眾舞姬、樂師進退兩難。

李千秋輕笑一聲:“既然任大人不喜歡,那就都下去吧。”

“賊子登堂入室,這不比歌舞好看多了?”任桓嗤笑一聲,雙手向兩側一攤,十數位不良人圍在四周。

李千秋緩緩起身,一腳踏在了面前的長桌之上,俯身掃過下方的一眾官員,“賊子?卻不知誰是賊子?”

不等任桓開口,李千秋接著又道:“若我不曾記錯,昔日朱溫坐在這焦蘭大殿,諸位可是謹言慎行,如今換做本帥,反倒成了賊子,看來是覺得本帥不如那朱溫逆賊啊。”

“好好好。”李千秋輕輕鼓掌,一個閃身出現在殿門之前,喑啞的嗓子在夜空中迴盪。

“帶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