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泠悅說的一本正經,方猛聽的認真仔細。

楮昭低著頭強忍著笑意。

但是一向正經嚴肅的聶從文卻開始懷疑起了人生,是......這樣嗎?

然後施泠悅對方猛說:“所以你知道了吧,你不能打他,打了他就會影響他寫字畫畫。”

方猛張了張嘴:“那還只能罵了?”

施泠悅耐心的勸著:“罵也最好別罵,文人,你知道的,自尊心強,心思又敏感,你罵了他,他傷了自尊心,說不定也寫不了字。”

方猛狐疑的看著施泠悅:“你嚇唬我?難不成還要老子把他當祖宗供著?”

施泠悅擺手:“那當然不行,您好歹是大當家,是一寨之主,威風霸氣又說一不二,哪能供著個書生,有失顏面,以後還怎麼管著山寨上下這麼多人?”

這話說的深得方猛之心。

於是方猛看著施泠悅更順眼了幾分,胖是胖了點,臉上胎記也嚇人,但是看著看著,也還算是眉清目秀的。

施泠悅被看的頭皮發麻,這人口味挺重啊!

便一鼓作氣的說:“對這種倔書生,你得以德服人。”

以德服人?

這話聽著新鮮了。

方猛幹脆大馬金刀的坐在桌子旁邊,單手放在桌子上,看著施泠悅:“什麼意思?”

施泠悅看向臉色越來越白的聶從文,忍不住說:“要不我先給他看看傷口,再耽誤下去,人就該廢了。”

鬼使神差之下,楮昭主動開口:“我來吧。”

對上施泠悅詫異的目光,楮昭硬著頭皮說:“我比較方便,而且我以前處理過這樣的外傷,應該沒問題。”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在施泠悅說要給聶從文看傷口的時候主動把事情給攬了下來,更不明白為什麼攬下來之後還會覺得心虛。

真是見了鬼了。

施泠悅倒是沒什麼所謂,把外傷藥遞了過去:“這是我剛剛在山寨藥房裡找到的,藥效應該還不錯。”

楮昭接過外傷藥,在看清裝藥的小瓷盒的時候他眼神微微閃了閃。

開啟蓋子,看清裡面泛著淡淡乳黃色藥膏的時候,楮昭眼神更深了幾分。

不過他什麼都沒說,只是拿著藥膏去了床邊。

楮昭常年在外征戰,這些簡單的外傷處理起來肯定不成問題。

施泠悅便乾脆踏踏實實的忽悠......不是,勸說方猛。

“大當家,你想想,這些書生是不是最喜歡說聖人云,先賢說。”

方猛點了點頭:“好像是吧。”

“他們是不是還喜歡說君子如何如何。”

方猛連連點頭:“太對了。”

施泠悅一拍桌子:“這不就是了,所以只要你品格高潔,讓他信任你,那自然你說什麼他都會乖乖去做了。”

方猛皺眉:“我都做山賊了,我還有什麼品格?”

施泠悅一哽,你對自己的認知倒是挺客觀的。

但是話說到這個份上了,也不能停啊。

施泠悅繼續遊說:“你做山賊那也不能代表什麼,人生境遇不同選擇就不同,也不能因為你做山賊了,就否定你整個人不是?你還是有很多優點的。”

方猛看著施泠悅:“比如?”

施泠悅一陣沉默......

還是沉默......

繼續沉默......

最後硬著頭皮開口:“你......很仗義,否則寨子裡這麼多兄弟為什麼這麼死心塌地的跟著你?”

方猛一挑眉:“因為我心狠啊,誰敢背叛我,我就殺了誰。”

四目相對。

沉默滿眼......

這天是徹底聊不下去了。

方猛拍著桌面,笑的陰惻惻的:“行了,你不就是想護著他嗎?胡扯這麼多,弄的老子還真以為這事兒有多複雜。”

施泠悅面無表情的看著方猛。

大餅臉冷成了餅胚。

方猛站起身:“行,老子今兒還就給你個面子,不過這書生交給你了,你負責說服他,我不要多,二十首詩,寫出來就行。”

施泠悅不明白了:“你要這麼多詩幹什麼?”

聶從文現在還就是個窮書生,沒錢沒名氣。

方猛擺了擺手:“有人給了老子三千兩銀子買他的二十首詩,反正你儘快說服他。”

施泠悅心底隱約感覺不對勁:“三千兩?誰這麼大手筆?”

方猛連連冷笑:“京城的貴人,多的你別問,問了我也不會回答你,老子給你三天時間,讓他把詩交出來。”

施泠悅直接蹦了起來:“三天?你以為寫詩是砍柴啊?”

方猛手指敲了敲桌面:“那你說幾天?”

施泠悅下意識看過去,只見聶從文用力的搖頭,拼勁全身力氣的表示,他不寫。

然後,她又看到楮昭暗中伸出了五根手指。

施泠悅便說:“五天,先給你三首。”

方猛一拍桌子:“三首打發乞丐呢?”

施泠悅一臉真誠的說:“真的,寫詩這事兒講究一個情緒和靈感,沒有靈感寫出來的就是垃圾,垃圾你覺得京城的貴人能收貨嗎?不然你覺得隨便幾個字他們都願意給三千兩?”

“更重要的是,你這一下子全都給出去,他們反倒還會覺得這錢給多了,不值得,你一會給一點一會給一點,他們自然就會覺得值。”

“說不定,你最後還是坐地起價。”

方猛眼珠一轉,哈哈大笑著說:“不錯不錯,你這婆娘心眼真多,要不是太醜了,還真的能配得上老子。”

施泠悅乾笑兩聲沒有說話。

你臉可真大!

方猛好像被戳到了什麼笑穴一般,哈哈大笑著走了出去。

施泠悅啪的一聲合上箱子,走到床邊。

看到楮昭正在幫聶從文整理衣服。

施泠悅便也沒問情況,這點小事,楮昭還是可以妥善解決的。

剛剛上過藥,聶從文滿頭冷汗,但還是倔強的對施泠悅說:“施姑娘,在下絕對不做這種事情。”

施泠悅擺手:“不用你做,我來寫。”

這回別說聶從文了,楮昭都吃驚的看著施泠悅:“你會?”

琴棋詩畫,對於一般的大家閨秀來說,確實都是基本功。

但是原本的施泠悅,吃啥啥不夠,幹啥啥不行。

別說寫詩了,就連詩經她都背不清楚。

所以楮昭雖然知道現在已經換了個人了,但是有些固有印象還是被他留了下來。

施泠悅坦蕩的說:“不會,但是他也看不懂不是。”

這個他,指的是方猛。

施泠悅確實是會背一些詩,但是她可不準備拿出來用。

一來是不管是誰,用這種下三濫手段來買詩的,肯定是為了沽名釣譽的。

所以她肯定不會給那人任何機會。

二來嘛,那些文學巨匠的作品,不該成為任何人向上爬的墊腳石。

當然了,施泠悅本人隱約還有第三個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