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長州城上空,幾隻翼展近十丈的巨禽發出長空震嘯,各自載著幾道人影飛向四方。

……

“砰!”

頂層的大門被路極一腳踹碎,邁著謹慎的步伐,她將目光看向了天台中央。

一張由層層疊疊的腫脹開裂肉塊和無數交錯尖牙利齒所組成的大嘴在地板上張開,漆黑的光柱便是由此沖天而去並越來越大。

“就是你了吧?”路極挑了挑眉毛。

“魂流!”轟然的陰河瞬息間將大口整個覆蓋,恐怖的侵蝕力將大嘴迅速消融。

就在這時,幾聲急促的腳步從身後傳來,路極回首看去,就見著一道熟悉的魁梧人影扛著兩個東西跑了上來。

“小路?”張修遠驚訝道,將肩膀上滿臉眩暈的李安平扔在地上,這傢伙意外的沒什麼修為,走路速度太慢了。

望著那盪漾的龐然陰河投影,李安平捂著腦袋站起身來,眼中閃過一絲震驚。

“陰法圓滿……”

“你說什麼?”張修遠懷疑自己聽錯了便問道。

“我說她才這般年齡就陰法圓……”

就在這時,地上的大嘴慘嚎一聲如植株般枯萎腐爛,隨後沖天的漆黑光柱從下到上瞬息間便覆蓋上了密密麻麻如蛛網般的裂痕,然後咔嚓一聲如鏡子般破碎。

“這是……”路極驚訝小呼,還沒來得及停止施展魂流,又一個變故緊接著發生了。

天空之上的詭月在失去了漆黑光柱的支撐後,在沒有一處節點的它表情驚悚恐怖,如死期將至的病人般滲人可怕。

下一刻,詭月和天空之上原本就密佈的裂痕一起迅速崩解破碎,幾乎是瞬息間便從高天之上擴散到土地之間。

路極伸手觸控向身旁的一處裂痕,裂痕之內一片漆黑,似有幽幽的霧氣在其中流轉,可惜還沒等到她觸控成功,又是一聲咔嚓破鏡之聲。

兩眼一黑,天旋地轉如乾坤顛倒,饒是以路極強悍的身體素質也感到一陣頭暈噁心。

耳邊嗡鳴聲不斷,好像有人在身邊用指甲瘋狂刮黑板一樣讓人噁心反胃。

“啪!”

瓷盤落在地上碎成幾塊,清脆的聲音將路極的思維拉回現實。

漆黑的餐館內橫七豎八地倒了一地的人,有些人完好無損,只是好像睡著了,有些人則死法各異,有碎了一地的,有當場腰斬的,也有腦袋不翼而飛的,一副人間煉獄的模樣。

路極摸索著站了起來,手掌一揮便是一團火光憑空燃燒,照亮了漆黑的餐館,這時也逐漸有人迷迷糊糊地醒來,血腥的氣息也隨著時間推移不斷蔓延。

“回來了?”張修遠是除路極外第一個反應過來的人,他和路極對視一眼,確認無恙後尋著火光找到了狼狽不堪的劉冠玉,此時他剛剛睜開眼睛,還沒清醒過來。

“啪!啪!”張修遠上去就把劉冠玉提了起來,見他眼神飄忽不定當場給了他兩巴掌。

“嘶!”

也許是火辣辣的刺痛感驚醒了劉冠玉,回過神來的他一把將張修遠推開,捂著火辣辣的臉驚叫道:“你做什麼?”

“沒什麼。”張修遠邁著與體型不符的靈活步伐躲開了劉冠玉的幾拳幾腳。

“啊啊啊啊啊!”

“死人了!死人了!”

“快來人啊!”

“夫人!你怎麼了夫人!快醒醒啊!孩子呢?孩子……”

……

逐漸清醒過來的眾人見著身邊一副煉獄景象不由得紛紛驚聲尖叫,更有人先前還在和家人開心吃飯,一覺醒來便是天人兩隔,無法承受這般打擊在那瘋狂叫喊。

“別大意,事情還沒結束!”這時李安平走了過來道,路極又接連點燃幾團內力火焰,將整個餐館徹底照亮,隨後也走了過來。

“還沒結束?難不成我們現在還在那鬼地方?”劉冠玉聞言不由緊張問道,他這一路可是受夠了折磨,連形象都沒時間去顧及打理,這還不如去跟無蠶對線呢。

“這倒不是,我們確實出來了。”李安平搖搖頭道,不等三人發問又緊跟著說:“但是把我們拉入其中的東西還在這兒呢。”

三人聞言皆是一驚,但四下看去卻未曾有發現什麼異常。

路極開啟餐館大門往外看去,街道上沒有一個行人,唯有那剛剛裝上沒多久的幾根驅鬼黑柱在散發著溫和的光芒,安靜得有些詭異。

一些醒來的重明司人員在劉冠玉的安排下開始梳理情況,安撫眾人並收拾殘局。

“你說的罪魁禍首,在哪裡?總不能是在咱們之間吧?”張修遠拍了拍李安平的肩膀問道。

路極這才發現眼前這人似乎有些熟悉,而劉冠玉就顯得茫然多了,這人是誰?什麼時候混進來的?

“稍等……”李安平忍住強烈的噁心感,將手伸向了眼眶。

“噗嗤!”

路極恰好回頭,見狀不由得臉頰僵硬抽了抽。

只見李安平一手把自己的右眼生生挖了下來,那還溼潤的眼珠子哪怕被摳出來了也依舊在微微轉動。

“你……”劉冠玉欲言又止,他注意到李安平臉上並未有絲毫痛苦之色,甚至那黑洞洞的眼眶中也沒有一點鮮血流出,像是孩子們的人偶玩具一樣,隨摘隨取。

“其實只要接觸過了這些東西,以後想看不見它們也難了,我現在只是幫你們加快一下。”

李安平說罷一手猛然合握,將手中的眼珠子捏爆,沒有想象中的汁液飛濺,只是驟然爆成了滿手的灰白色粉末。

李安平隨手一揮,手中的粉末便如雨雪般迅速擴散到三人身邊。

“嗯!”路極皺了皺眉,這東西雖然沒什麼味,但不知道為什麼聞著就讓人噁心排斥,她開始考慮要不要把這人揍一頓。

其餘兩人也好不到哪去,張修遠甚至作勢欲嘔,劉冠玉則連連打了幾個噴嚏。

“你做什……”

就在三人打算驅散周圍的粉塵質問之時,咔嚓一聲,明亮的月光從屋頂照射進來。

路極抬頭看去,只見一根龐大的猩紅血肉觸鬚將屋頂撕開卷走一大片。

潔白的月光照耀下,一隻由一個個悲傷,喜悅,麻木,冷漠,驚恐,憤怒,畏懼,憐憫,慈悲,痛苦的人臉和無數腫脹肉塊和血肉觸鬚組成的龐然大物硬生生紮根在虛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