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眾人匆匆道別後,少女被迪盧克迅速帶離了現場。

好難受……

好冷。

少女緊緊抓住迪盧克的手。

她感到體內過量的冰元素正在橫衝直撞,像是將她的軀體千刀萬剮。

“你的手很涼。”

迪盧克脫下外套,將少女裹住之後,迪盧克深吸了一口氣,緊緊摟住了少女。

雖然是冰系的神之眼持有者,但是少女似乎比正常人要更怕冷。

“……我……”

少女嘗試著開口,卻只能發出單一的音節。

這種痛苦很熟悉,非常熟悉,像是經歷過無數次——但是她很清楚地知道,從她有意識以來,這是她第一次有這樣的痛苦。

是『富人』對她動了手腳嗎?

或者說……

在極端的痛苦中,女皇那張無悲無喜的臉從她腦海中一閃而過。

她甚至能想象出女皇帶著毫無悲憫的神情用神力將她撕裂的樣子。

不,不會的……

少女咬住牙,想要把那副場景從腦內趕出去。

……

“別怕。”

她落入了一個熾熱的懷抱,在失去意識的前一刻,看到的是迪盧克模糊的臉。

很冷,也很溫暖。

像是在生死的界限不斷掙扎,然後沉淪。

迪盧克摟住少女,加大了火元素的湧入,迪盧克的額頭也冒出了一層薄汗,他似乎也能感受到身體被冰元素割裂的痛苦——

無所謂,什麼都無所謂。

在這一刻,他只想救回少女,救回他的西迪小姐。

哪怕——代價是他所不能承受。

時間不知過去多久,迪盧克身上的疼痛漸漸平息,而懷中的少女,似乎也在一點一點恢復體溫。

心有餘悸的迪盧克用額頭貼著少女的額頭,直到少女的體溫真正上升到一個正常的溫度,他才真的放下心來。

“去幫小姐換衣服吧。”

迪盧克換下幾乎被汗浸透的襯衣,本想去客房睡,卻聽到了少女似哀求似哭泣的呻吟。

“請……不要……”

迪盧克並未聽清,但少女從未露出的脆弱神情卻直直擊向了他的心——

那是彷彿鏡面破碎後散落一地的脆弱,是方才哪怕痛苦到極點也沒有流露出的悲哀。

迪盧克伸手拂去撫平少女眉間的隆起,卻被少女一把抓住了手。

“不想……離開……”

心底所有的柔軟都在少女哀求一般的哭泣中盪漾,鬼使神差的,迪盧克再次躺在少女身邊,隨後伸手,將少女微微顫抖的身子圈入懷中。

睡吧,睡吧,起碼在我身邊,你會有一個好夢。

少女再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了,但不是在自己的房間。

是迪盧克的房間,兩人的衣服都已經換過了,此時,迪盧克正緊緊摟著少女,像是生怕她突然消失一樣。

“……”

“請放心,小姐,”迪盧克似乎還沒睡醒,嗓音裡帶著沙啞的倦意,“我們並沒有發生什麼。”

“只是昨天……”

“什麼發生什麼?”

少女的雙眼盈滿了不解。

啊,也對。

迪盧克輕笑一聲:“沒什麼,小姐。現在你感覺怎麼樣?”

“……昨天,是阿貝多追出來替你『看病』的。”

“是什麼舊疾嗎?”

少女把額頭抵在迪盧克胸口,很認真地回憶了一下:“……應該不是。”

那種感覺,太深刻了,如果再經歷一次的話,她一定,一定會……

“別怕,過去了。”

迪盧克的大手攬過少女的後腦勺,將她按入懷中,然後一下一下地安撫著少女有些顫抖的身子。

“……嗯。”

少女深深吸了一口屬於迪盧克的味道。

像是清晨撒在第一杯佳釀上的陽光,醇厚也清澈,冷淡也熾熱。

“起床吧,阿貝多說他今天早上還會過來替你看看。”

“你們昨天也有約了,對吧?”

少女不知為何,對這個懷抱有些不捨,但是還是低低應了一聲。

“我去喊女僕。”

迪盧克拿著自己的衣服離開了房間,應該是要去客房換衣服。

少女有些悵然地看著自己的手。

為什麼……為什麼那種痛苦會那麼熟悉?她一點都不懷疑,那種疼痛如果繼續下去——她一定會死的。

更讓她在意的,是在極端痛苦中,不斷閃現的母親的臉。

冷漠地觀賞她的痛苦,好像確實是母親能做出來的事情。

只是,為什麼,為什麼,她會那麼難過?

她像是一個精緻的布娃娃,被女僕擺弄著穿好了衣服。

“吃飯了。”

迪盧克敲了敲門,聲音既然稱得上是溫柔。

“好。”

少女撥了一下自己的長髮。

要不要讓迪盧克幫我盤發呢?

算了。

推開門,濃郁的香味鑽進她的鼻腔。

“好香。”

迪盧克的臉微不可察地紅了些:“嗯……是蒙德往事。”

有點熟悉。

少女眨了眨眼。

“回小姐,是老爺親手做的料理。”

女僕是個會看眼色的,說完這句話立馬退到一邊,將自己隱匿了起來。

“咳……”

少女的眸中早就盈滿了笑意,隨後便自然親暱的拉上迪盧克的手:

“走吧。”

剛剛吃完沒多久,阿貝多就來了。

“放心,迪盧克老爺,三個小時之後,我就會把小姐送回來。”

“不用您親自來接,請放心交給我。”

……

他們拉扯了一會,還是以阿貝多送少女回來,迪盧克知曉地點收尾。

地點是阿貝多再蒙德的私人住宅。

怎麼說呢,不愧是鍊金術師。

雖然阿貝多本人不像是喜好奢華的人,但是他的住所也是十分氣派的,甚至有一個比住宅區還大的實驗室。

“看起來很新嗎?因為我進來大部分的課題都是在雪山上完成的。”

“這個宅子固然方便,但是無論是清淨程度,還是取材方面,都是雪山上更好。”

阿貝多溫和地笑笑,在少女面前放了一杯茶。

“那麼,我們開門見山,小姐。”

阿貝多坐在少女側面的沙發上,兩條腿自然地搭在了一起,兩手十指交叉,自然的放在膝蓋上。

矜貴,優雅,還帶了學者的睿智。

“我需要你幫助我完成一項課題。”

“有關於——生命的課題。”

“當然,你有拒絕的權利,同樣,如果你同意了,我也會付出報酬。”

少女的眼神永遠是平靜的,甚至是迷茫的——這是她對萬物的不解。阿貝多很容易就讀出少女的情緒。

“你在訝異嗎?”

阿貝多摸了摸下巴。

“『生命』本身難以觸碰,唯有以各種形式創造出來的生命,才是有跡可循的。小姐,你是一個很特殊的生命體,作為學者,我很感興趣。”

少女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需要我怎麼做?”

“我可以把胳膊拆下來給你。”

“噗,”阿貝多沒有忍住,笑了出來,“小姐還真是……意外的有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