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春雨潤如酥,正是農家人忙著耕種的好時節。
可是在白雲鎮小沙村,一處破舊不堪的院裡,並沒有看到農戶的耕種之樂。
有的,只是一個書生模樣的男子,呆呆的坐在水井旁邊。
他在思考,他在認真的思考,就這樣跳下去了,會不會太疼,又或者說會不會被井水嗆著。
可是,別人都敢跳,他為什麼害怕?
作為一個穿越者,付小刀做夢也想不到,一場意外讓他重生到了,這個歷史斷層的宋朝,附在了一個落魄書生的身上。
隨著原主記憶,付小刀大概瞭解了他的生平事蹟。
原主的父親立志科考,結果考了一輩子,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可是他不甘心,拉著原主臨死託付,無論如何都要繼承他的遺願。
原主那時還小,費了半天功夫也沒能把他的眼睛給閉上。
直到大伯幫著下葬的時候,那雙眼睛還是睜的大大的。
也許,原主父親的事,給他留下了陰影。
原主剛開始為了能讓父親在土裡閉眼,也曾把科考當作人生大事。
無奈,天不遂人願,連考幾次考崩之後。
原主又想到父親臨死的眼神,徹底變了心性。
賭博,喝酒,逛青樓,想要靠這些麻醉的原主,一時不能自撥。
好好的家,也被他敗的差不多了,而且出門在外,還總是被人指指點點。
身為一個讀書人,他也不想如此。
可是,面對眼下窘境,他已無法改變,於是抱怨成了常態。
每每想到父親臨死前的眼神,他都覺的心中鬱結難消。
終於,就在昨天,原主酒後亂性,又想起父親那個眼神,和自己這麼多年來的委屈。
壓抑多年的不甘,猶如一個炸雷,他徹底爆炸了。
“你個殺千刀的都考不中,我哪裡能中。”
也許是壓的太久,原主竟然在瘋瘋癲癲之下,跑去把老爹的墳給挖開了。
他想看看,那雙眼睛是不是還睜著。
要不要為了讓他閉眼,自己能活的這麼痛苦嗎。
這還了得,讀書人幹起挖墳掘墓之事,這絕對是天理難容。
況且,他還挖的是親爹的墳墓。
看到已經化為白骨的老爹,兩顆瞳骨部位,就是兩個黑窟窿時。
原主頓時酒醒了。
然而,事已至此,大錯將成,別說從今以後聲名不保。
估計,就是村裡人也會容他不得。
原主害怕極了,回來之後,在一聲聲瘋癲大笑之中,投入院裡的水井。
幸虧,孃親發現的早,這才將她打撈了上來。
這會的功夫,大伯和母親叫人,忙著為父親的白骨重新下葬。
可是,付小刀怕呀,他很想借籤原主,也來一個投井自盡。
最後一了百了,如果再穿回去更好。
不過,作為一個死了一回的人,他沒那個膽量。
好運,不是每回都有的。
螻蟻尚且偷生,更何況是他了。
“他大伯,小刀也是一時糊塗,你就不要把他浸豬籠了吧。”
付小刀坐立不安的時候,門外傳來一個婦人的聲音。
沒錯,婦人正是原主母親,一個被兒子挖了丈夫墳墓,卻又不得護著兒子的可憐女人。
造孽呀!
付小刀驚的坐了起來,浸豬籠都是對於偷情的人準備的。
可是,在這個時代,浸豬籠偏偏不按套路出牌。
剛才,他也想過,一會被人怎麼收拾,五馬分屍,砍頭,活埋,吊死,燒死……
可是想來想去,他也沒往浸豬籠上面想啊!
況且,浸豬籠不是給偷情的女人準備的嗎?
“他惡貫滿盈,身為讀書人,喝酒,賭博,逛青樓,哪一樣不是有損之害。”
大伯付大山直到現在,依然覺的全身顫抖,自家兄弟怎麼生出這麼個混蛋。
“我雖不懂聖賢書,卻也知道父母為大,他平時不孝你也罷,可是天底下哪有挖自己……”
付大山說不下去了,今天無論如何,都要把這個逆子浸了豬籠。
否則,付家的列祖列宗,他們在地下不能安寧呀。
萬一哪天睡的正香,再被他來個挖墳掘墓怎麼辦。
“嬸子,付家沒有這種畜生,如果他不死,別說二叔死不瞑目,就是付家祖先也整日提心吊膽。”
說話的是大伯的兒子付尋。
付小刀實在想不通,原主怎麼就是這貨。
人都死了,你非要看眼睛閉了沒。
這會,你他媽的去地下看了,還要害的老子給你背黑鍋。
當然,村裡的人也是同仇敵愾了。
“挖墳掘墓,這是數典忘祖之為。”
“如若不處死他,我們的先祖,以後也會跟著害怕。”
“對,必須把他浸豬籠,這樣的人活著,就是對死人的威脅。”
“算我求大家了。”
付母自知理虧,可是為了兒子,她無法顧慮太多,“我兒是不對,可他總歸是我兒。”
付母哭著跪在眾人面前,“如果你們要浸,就浸我這個老太婆吧。”
“我這一大把年紀了,替他下去給他爹陪個不是。”
付小刀心頭一顫,人常說那怕是在十惡不赦的人,那怕全世界都要他死。
可是在孃親的眼裡,他總是罪不至死,如果可以,母親願意替他去死。
以前,付小刀並不能深刻感受。
可是這會,他真的懂了,真的明白了。
甚至,就在那麼一瞬間,付小刀忽然少了恐懼之心。
人生本就無常,每一次的坎坷和挫折,也許都是上天給予的考驗。
哪怕,現在的他要面臨被人浸豬籠的危險。他還要出去面對這一切,而不是讓母親一個婦道人家,為他跪在眾人面前。
“娘,你起來。”付小刀跪著出去,跪到了母親身邊,“昨天的事,別人看來,是兒酒醉不對。”
“不過,我那樣做,也是爹爹要見我。”
事到如今,想要活命,付小刀只能編了,“爹爹見我整日喝酒,賭博,逛青樓不務正業。”
“說實在話,爹爹他的心裡也不得勁……”
“放屁,你在強詞奪理。”堂哥付尋針鋒相對。
這是什麼理由?
“我沒有!”事到如今,付小刀只能硬著頭皮,開始了利用封建迷信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了。
“大伯,你想想看,我雖然行為不當,卻也讀過幾年書,若非父親託夢,說要我挖墳開墓,去和他來個秉燭夜談,我怎會幹下如此蠢事。”
一番話下來,付小刀看大家原地發呆,自然不敢怠慢,接著又說,“況且,我不知道這樣幹,是要被人浸豬籠嗎。”
“無奈,爹爹大人在上,我雖知此法引人不滿,可那是我爹邀我而去。”
為了增加可信度,付小刀邊演邊哭,“如若,我只是為了自己,害怕事發之後被人浸了豬籠,而違背爹爹邀我訓導之意,那才是真的不孝。”
“好了,我要說的話,已經從頭到尾說了,如果你們非要浸我豬籠,我自是無話可說。”
說完這些,天空忽地一道響雷驚聲而起。
“這雷,來的好是時候!”付小刀只覺全身一顫,然後嚇倒在地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