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亂雲飛在墓室中跑,他跑的極快,但後面那一物來的也是極快,他跑到洞穴口,那一物已經追上他,他不敢回頭,只覺後脖子發涼,那東西就在他後面。

他急中生智,電光火石間往左一拐,停在洞穴穴壁邊上,那東西已然出現在他面前。他定睛一看,不由的倒吸一口涼氣:只見那東西長約一丈餘,粗如茶壺,赫然是一條黑黃色大蛇,大蛇吐著信子,正死死的盯住了他。他顧不上喘氣,左手拿起火把放在身前,右手握緊鐮刀,也死死盯住大蛇。

他見過蛇,也偶爾殺過蛇,北方的蛇都是菜蛇,沒有毒,用棍子和石頭就可以殺死。但是他沒有見過這麼大的蛇,北方從沒見過這麼大的蛇。

大蛇緩慢移動,他退無可退,急忙揮舞火把,那大蛇怕火,不敢向前移動,只是不斷的在他周圍緩慢移動,眼見亂雲飛已經被大蛇圍死了。

大蛇圍了一會兒,亂雲飛的火把已經小了很多,他心中焦急,揮舞鐮刀驅趕大蛇,但大蛇離他有些距離,鐮刀夠不到大蛇。

這大蛇似乎有些神智,眼見火把火勢減小,竟漸漸縮小包圍圈。眼見大蛇漸漸逼近,火把火勢越來越小,亂雲飛只能不斷揮舞鐮刀,大蛇雖然一時不敢逼近,但他的胳膊已經漸漸沒有力氣了。他心中焦急,但別無他法,只能靠著火把和鐮刀繼續僵持。

這大蛇似乎成精了,似乎看出他沒有力氣了,竟然不慌不忙,昂著頭,繼續縮小包圍,長長的信子,似乎已經吐在了亂雲飛的臉前邊,亂雲飛已經可以看清這蛇的身上的花紋了,恍惚間,他想到了死亡,他見過村裡的人死亡,村裡的大人告訴他,人死了會轉世投胎,如果一個人做壞事太多,他就得下地獄,受盡十八層地獄的折磨,不能轉世投胎。

他自認為自覺沒有做過壞事,但是不知道捕殺小動物算不算,他殺過螞蟻、小鳥、捕過魚、殺過蛇。。。。。。難道我以前殺過的蛇都是這個大蛇的子孫嗎?它要替它的蛇子蛇孫報仇嗎?他想到自己的父母,父母每天辛苦勞動,但是家裡日子還是很清苦,自己如果死了,父母該有多傷心。他又想到了亂書樓,這傢伙下棋輸多贏少,但他教了我許多字,不知道他現在在幹什麼?還有袁寧,今天早起應該去看看她的,不知道她傷到了沒有,應該沒有,以後還想帶著她出去闖蕩呢......就在這恍惚之間,他就想了這麼多。

這一瞬間火把忽明忽滅,眼見就要熄滅了,大蛇的信子越來越近,眼見就要吐到他的鼻尖了。眼看大蛇就要侵入他身體一尺之內,他拼盡最後的力氣,照著大蛇的頭扔出鐮刀,這一下卻打偏了,沒有扔到頭上,扔到蛇的身體上,只是他力氣小,那鐮刀之前崩了一個缺口,所以只是堪堪插入蛇身一點兒,那蛇身體一縮,鐮刀便從身上掉下來了。

亂雲飛趁著大蛇停滯的一瞬間,瞥見了之前掉落下來的草堆,眼見大蛇又要爬過來,火把就要熄滅,他突生一計,把火把順手扔到草堆上,這深秋的草都是乾枯的草,燃燒極快,瞬間變作一個火球,火焰燒到那大蛇身上,那大蛇到底是畜生,被這火球一燒,吃痛轉眼退了回去,一時間竟消失在了洞穴中。

亂雲飛不敢休息,他撿起鐮刀,順著穴壁費盡力氣爬了出去,回頭望了一眼,但見草已經燒完了,大蛇不見蹤影,地上流著一灘血,看來剛才還是把大蛇弄受傷了。他檢視了一下鐮刀,鐮刀上也沾著蛇血。他檢查一下身體,倒沒有什麼傷口,只是頭髮被火燒了點兒,他也不割草了,急急回家去了。

回到家,他不敢告訴父母,只是稱玩火兒被燻了一下,父母知道他性野貪玩,也不以為意。但仍免不了一頓訓斥。

下午,他去亂書樓家找亂書樓玩耍,他族兄亂雲流教他學了幾個字。學了一會兒他又把亂書樓叫了出去去找袁寧玩兒。

袁寧家離他們兩家稍微遠些,住在村北邊。到了袁寧家,袁名剛夫婦都下地勞作了,袁寧一個人也被夫婦帶到地裡了,他們二人只能自己玩,玩了一會兒就回家了。

就這樣過了月餘,入了冬,地裡沒有什麼農活了,大人們也都閒了下來,亂雲飛每天的任務只是喂喂牛羊牲口,剩餘時間和亂書樓、袁寧整體遊戲打鬧。

這一天,下了雪,亂雲飛又來找亂書樓和袁寧玩,亂書樓身子弱,寒氣侵體,受了風寒,袁寧年幼,只是圍著火爐不肯出去,亂雲飛便一個人出去閒逛。

他望著南山,深秋時節的山體是黃褐色,因為本來山體都是枯草黃土,但這雪一下,山體通白,滿身銀裝素裹,他玩心大動,準備好一個砍柴刀,招呼起自家的牧犬大黃狗,便想去山裡捕野兔去。

在南山的野地裡,大黃在前面撒歡跑,他只能在後面緊跟,那狗跑到飛快,轉眼就奔上了一個土坡,不見了。亂雲飛一邊呼喊狗子回來,一邊追,但見狗子已經跑到了另一處山坡,他只能追上去。

但見那大黃忽然停了下來,對著一片枯草吠叫,似乎草裡有什麼東西,亂雲飛趕上前去,一個東西從他腳下穿了過去,原來是一直野兔。那野兔跑的極快,大黃去追時,那野兔已經竄出去兩丈有餘。大黃不敢示弱,緊追不捨,但俗話說“狗追兔、差一步”,那野兔極是滑溜,每次黃狗堪堪要捉到野兔時,那野兔一個轉折,甩開黃狗丈餘,然後一溜煙往南跑了,大黃緊緊跟了上去。亂雲飛要跟上時,一兔一狗已經跑遠了。

亂雲飛順著狗的腳印一路呼喊,一路跑,跑了十幾分鍾,歇了一會,又繼續走,終於看到了大黃。他抬頭一看,心中一驚,怎麼又到了黑龍溝!

大黃對著溝底狂吠,但是駐足不前,似乎溝底有什麼危險。亂雲飛檢視兔子的腳印,發現腳印消失在上次掉落的洞穴處,原來大黃追著兔子一直到黑龍溝,那兔子一個猛子衝到了洞穴中,大黃卻不肯向前了。

大黃突然汪汪汪的急促叫了起來,只見洞穴中赫然爬出來一條黑色大蛇,正是之前的那條大蛇。入冬後,它本來已經冬眠了,但今天被野兔衝撞,竟然醒了過來。它醒過來之後極端暴躁,將那野兔一口吞掉,然後聽見犬吠,竟然不顧冬天天寒,爬了出來。

這黑蛇本是這墓主人生前所養,墓主人生前它還是條幼蛇,墓主人生前似乎忽然遭遇不測,所以匆忙下葬在此,它似乎通人性,也陪主人留了下來。只是它實為巨蛇品種,竟然長成北方未見的大蛇,亂家村的先民偶爾看見它出沒,以為是蛟龍,所以叫此地為黑龍溝。只是它很少出沒,故而村民到很少見到它,偶爾有豬羊在此地消失,村民也以為是狼獾什麼的所為,故而告誡小孩不要來黑龍溝玩耍。

這黑蛇已然活了幾十年,氣候與它也不適宜,其實已經到了壽命的極限,但事有反常,它似乎生命力極為頑強,身體仍如壯年。上次亂雲飛闖入它的老窩,它身上捱了一刀又被火球燒了一下,性情忽然暴躁。萬物有靈,它活了幾十年,已然似乎有了神智,此時已然感受到亂雲飛的存在,它不顧一切的爬出來,果然看到了亂雲飛。

它昂起頭,看起來真像一條黑龍,吐著信子就朝亂雲飛撲了過來。

亂雲飛慌忙逃走,大黃似乎被嚇壞了,一溜煙跑在前頭。但狗戀主心切,又折返過來,跟著亂雲飛一起跑。

但那蛇跑到極快,才跑了幾步遠亂雲飛又感覺大蛇已經緊跟在後了,他向左邊急速拐彎,大蛇倏忽而閃過,攔在了他前面,大黃在他右邊狂吠。

這裡離家還遠,周圍沒有人家,喊人是不可能的。

大蛇圍成一個半圓,準備發動進攻。亂雲飛抽出砍柴刀,準備跟它拼了,大黃也洶洶露齒,準備保護主人。

此時雪下的越來越緊,那大蛇是冷血動物,一番追逐下來,此時天寒地凍,竟有些氣力不支,但它極為強悍,仍然執意要報仇,昂起頭要纏繞上來。

亂雲飛抽刀去砍,第一下沒砍到,大蛇已經纏住他的腳,他一跤摔倒了,急忙再砍,砍到蛇身,那蛇吃痛,竟然越纏越緊,轉眼就要纏繞他全身。大黃狂叫,對著蛇身一陣咬,那蛇去不管狗,只是要纏死亂雲飛。亂雲飛又猛砍幾刀,雖然砍了蛇身幾個傷口,但顯然並不奏效,蛇仍然沒有鬆開,並且張著大嘴,要來吞沒他。他只感覺身體被勒的越來越緊了,眼看雙手就使不上勁了。大黃一陣悲鳴,似乎感覺到了主人的生命要走到盡頭,它對準蛇腹大力咬了下去。

這一下似乎咬到了蛇的痛處,蛇忽然一鬆,亂雲飛雙手就自由了。他拿起刀,對著蛇身猛砍兩刀,直接砍破了蛇皮,砍到了蛇骨。

那蛇吃痛,再加上氣力不支,眼看本來要絞殺獵物,此時竟然要功敗垂成,它拼死一搏,繼續加緊纏繞。亂雲飛只覺身上一緊,他照著剛才砍的位置又猛的砍了一刀,只感覺沒了力氣。突然就暈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他只覺得臉上溼漉漉的,猛然驚醒過來,卻發現大黃正伸著舌頭舔他的臉,他起身卻發現起不來,原來那大蛇已經死了,但仍然纏在他腿上。

他費了半天勁,終於把身體弄了出來。看了看大黃,並無受傷,自己的腿上到都是淤青。

他繞著大黑蛇檢視了一圈,發現大黃咬的地方血肉橫飛,一個東西似乎閃閃發光。他找了根小棍子,在破口處來回翻找,卻是一個血紅色珠子,像是它的蛇膽。

他把珠子裝進懷中口袋,只覺一陣頭暈目眩,招呼狗子,慢慢走著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