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這樣回來了?“

“首領?”

陸泊風慢慢回神,才發覺已經到了虛幻之境,泛舟在江上游著。

他方才一直在思索中,連船上什麼時候多了個青蛙都不清楚。

那青蛙鼓著腮幫子,問著他:“首領怎麼跟剛才去的時候不一樣?是哪裡不舒服了嗎?”

“今日的天氣涼了些,我到酒樓裡拿了些不同味道的千杯釀,你來嚐嚐是否會毒死妖。”

聽到這話,那青蛙忙跳上前,跑到那壺比它還大半身的酒前面,瞧著酒上貼的紅紙:葡萄千杯釀。

“首領,自從您給我變回青蛙的形狀之後我就再沒喝過酒了,我可是整日想念著酒的味道,您什麼時候能把我變回來啊,修煉成人形也不容易,而且首領您喝酒一個人多孤獨啊!”

聞言,陸泊風想起了那女人說過的話:一個人吃火鍋可是高階孤獨,以後我陪你吃飯吃酒!他垂下頭,眼眸深沉。

陸泊風掃他一眼,青蛙身體扭曲,瞬間變成白髮蒼蒼老人模樣。

“多謝首領。”

青蛙修煉了千年在虛幻之境乘船渡陸泊風去府邸,沒想到那日多嘴惹了首領不悅,他被一掌打翻下了船,直接就變回了原樣,這回可是不能再胡亂說話了。

青蛙想清楚,拿起旁邊的酒壺,示意麵容清冷疏離的男人。“首領,我今日就喝這個酒了,您若是不同意,我就換一壺。”

這位仙和魔都為之震顫的男人像是沒聽到他的話,漆黑的眸子映著湖水清淺的光亮,卻沒半點喜色:“她不是曾經的樣子了,但我卻對她生出了不一樣的感覺…”

青蛙是妖界最低等的妖精,不懂情愛情緒,只知道與雌性蛙交配是繁衍蛙後代的義務,若是合適,只要相配後產下便可,它自然不懂是什麼感覺。

聽到這,老人不解:“首領要是產出不一樣的感覺就與她在一起繁衍後代唄。”

“……”

陸泊風冷睨一眼那老人,酒壺一揚,將烈酒悉數灌入喉嚨,又沒了言語,本就心頭煩亂的人,此刻更因老人的話無心喝酒起來,喝的動作都像是機器。

直到乘船到了江中,旁邊的老人已經有些醉意,他東倒西歪地又從陸泊風的腳旁拿走一壺酒,嘀咕著:“好酒好酒,這酒可是比湖的水好喝多了,若是能給所有湖中的精靈喝就好了。”

老人說著,竟真的趴到了船側邊,歪歪扭扭地開啟壺蓋,笑呵呵地扔到了壺中,然後將酒從壺中傾瀉而出。

酒瓶中的酒倒不出任何,老人才扶著船回望,皎潔月光下男人眉眼冷峻,孤單地站在船邊卻透出攝人的冷然之意,老人扛著醉意熏熏地伏在船邊,瞧著那男人不禁露出幾分慈祥的笑意。

“首領,您好啊!”

老人招著手,鬍鬚隨著微風不斷揚起,見站著的男人沒有回應的意思,他託著沉沉的布子走過去。

“上次那個女子呢?首領上次帶回來的雌蛙怎麼不見了?不會是首領拿去泡酒喝了吧?”

這話一說出來,陸泊風知道這隻青蛙精是喝醉了,船體跟著搖搖晃晃起來,陸泊風輕輕皺起眉頭,往船側走去。

原來是船周圍不知何時圍了一堆小金魚和青蛙,大抵是喝了酒,在船周圍興奮亂蹦著,看見了陸泊風的那張臉,船下的魚兒一瞬間哄散開,消失個無影無蹤。

見到它們都消失,所有的東西對他都懼怕,他不過是個令人望而生畏的怪物,突然一股難掩的落寞在陸泊風心底結果,眸中清淺的光亮都漸漸掩去。

老人靜靜地盯著他的臉,抱著酒瓶傻笑著。

記憶中,首領還是清萊樓那個與酒樓的雜役來往玩笑的少年,若是首領那日早些從湖邊回來,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

是否就不會像現在一樣無處容身。

明明首領現在與曾經面容別無二致,卻又沒一點兒相似。

老人見他眉眼皺在一起,把酒瓶又一扔,砸進湖中,開口道:“首領您真是矛盾,您分明心悅那雌蛙,可為啥上次要把她差點推下船?”

剛說了幾句,他便感覺對面人的眼底似乎逐漸蔓延出幾分恐怖的深意,面色不如剛才,他急忙停下。

陸泊風輕笑一下:“心悅?你從哪裡感覺到我心悅她?看不出你平日裡還挺關心我的私事。”

老人微微一頓,有些窘迫。

他怕首領孤單寂寞,那小妮子來到這裡才給他增添了幾分煙火氣,他怕那小妮子真的被嚇走,那首領好不容易出現的煙火氣酒又消失。

它糾結萬分,才特意過來陪首領喝酒講這事,沒想到只不過喝了幾壺竟然生出醉意,講的話竟觸及到了首領的底線,今日沒被打死還真是老天開恩。

“男女之事我一個老蛙不懂……”

“沒你想象的那麼簡單。”

一句話,讓老蛙只得閉了嘴,靜靜坐在旁邊不再說話。

想了許久,陸泊風才道:“虛幻之境雖然平靜避世,可夜寧派與師父也不是蠢笨之人。“

想來師父和夜寧只是派暫時未準備好動作,差最後一環,若是幾日之後那最後一環被破解,他會帶著黑龍離開虛幻之境,到那時候虛幻之境只剩下青蛙是修煉多年的妖精,只有它可以盡力保全這裡。

陸泊風看著老人微微發紅的眼眶,皺起眉。

等他們修煉太慢了,幾個月他可以等,可師父卻等不得。

師父的支系已經蔓延到了三盟山的內部,陸泊風是師父唯一的弟子,且已站在皇帝與三盟山的對立面,南疆北域雖然賀霖能平反,可數次交戰下,師父早已摸透了賀霖的思路,平靜的雲朝下已經是暗流湧動。

若來日與師父爭執起來,師父定會到虛幻之境來查清楚所有,以他單獨的力量定難以保全所有的妖派。

兩三下,師父便可抹掉幾年來他精心守護的一切。

“首領不是師父最愛的弟子嗎?莫非首領是嚇唬我幾年不出虛幻之境,不知境外發生了何事?”

陸泊風嘆了口氣,擰眉抬起手,念動法訣說:“我將會分體內的三成功力給你,若是虛幻之境真的出了什麼事,你一定要保住虛幻之境裡的所有妖,庇佑他們免受災難。”

“你也要勤於修煉,不要被奸人所害。”

首領在虛幻之境精心打理了多年,為所有的妖族嘔心瀝血,雖然他們妖相信他的師父可更信任首領,首領這麼說,一定是因為會發生什麼,也是因為相信自己。

收下了修煉的靈力,它再不能自私,誓與虛幻之境共存亡。

“首領一定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不要惹師…”

“我與師父的事情你不要管。”

陸泊風說完這話,淡然掃了一眼船底露出的另一雙眼眸,那偷看被發現的雌蛙忙縮回去,是和老蛙交配的那隻。

陸泊風從袖間掏出靈珠,放在老人的手心:“新婚快樂,這是遲來的賀禮。”

“同你的夫人產下小蛙幸福過一生,對妖族不算自私。”

陸泊風說完這就話,虛幻之境的天空突然發出一聲悶響。

男人臉色一變,在老人的面前瞬間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