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術暗暗咂舌，防止捱揍，他自然不會將心裡話講出來。
要知道，那時候他才五、六歲，天師府的天師就是古稀之年的模樣，時光荏苒，竟然還活在世上。
青山邀請道：“事不宜遲，小友我們現在就出發吧，別讓師傅他老人家等太久。”
見王術同意，青山朝著身後的人打了個招呼，有些幸災樂禍的開口：“我先帶這位小弟弟上山，師弟，你就在這慢慢等吧。”
王術微微側身，瞄了眼遠處的另外一位道長，小聲問道：“還有別人嗎？”
青山道長大手攬著他的肩，向著角落裡寫著“龍虎山專用”的轎車走去，沒有任何隱瞞：“對，師尊說過今天要迎接兩位客人，其中一個是你，師尊算過，另外一個人應該和你同一時間到達，可能中間出了岔子，不過問題不大，咱們先走。”
青山開著車子，十分熱情，介紹著當地的特產美食。
對方十分健談，王術安心聽著，過了一會兒，也沒聽到什麼想要的內容，忍不住問道：“青山道長，張天師找我究竟有什麼事？”
“這個你還是問我師傅吧。”
青山爽朗一笑，道：“我這個當弟子哪裡能猜的透他的想法，你可不知道，這幾天我師傅在山上唸叨最多的就是你，現在盼星星，盼月亮，總算把你等來了。”
透過後視鏡看見王術有點侷促不安，青山寬慰道：“放心，我師傅他可是一個大大的好人，不會害你的。”
這話聽著怪怪的。
王術聳肩，不再言語，看著沿路窗外的風景，不知為何，炎炎夏日卻感覺到一絲涼意，渾身一個激靈。
前方駕車的青山透過後視鏡，敏銳察覺到這個瞬間，沒有言語，默默加快了車速。
龍虎山景區，值班收門票的老人瞧了一眼車牌立馬放行。
這段時間是旅遊淡季，但這裡是公認道教祖庭之一，專程前來遊山玩水的人不在少數。
樹木蔥蘢，山清水秀，山山相連綿延起伏，王術已經是第二次來這裡，小時候對眼前的奇景印象不深，故地重遊，不禁感嘆起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他們驅車一路，重巒疊嶂的山峰中道觀林立，標準的中式建築，平時只有在電視劇裡才能一睹風采，此刻就坐落在王術的面前，目不暇接。
長時間的沉悶氛圍，青山忍不住侃侃而談，介紹著山川地形，奇聞怪事，還饒有興致的開口：“原本這個時候，師傅應該門口接客，但知道你要來，特地向道觀請了兩天假。”
王術吐槽：“天師還得上班？”
青山一副大驚小怪的模樣：“當然了，畢竟道士這活也算是一份工作，大家都是要吃飯的，不寒磣。”
他們開車深入，駛在不知名的小路，兩邊見到的行人遊客越來越少。
直至人煙罕至，青山才將汽車停在一處矮峰腳下，招呼道：“走吧，師傅在山上等著呢。”
王術下車，轉身望向一旁的矮峰，植被不多，光禿禿的，看上去十分荒涼，坐落在綿綿山脈中間，毫不起眼，很難想象一代天師竟然待在這裡。
拾階而上，腳下的臺磚坑坑窪窪，陡峭異常，走的異常艱難，越往上越發荒涼，壓根就是一個不毛之地。
好在山峰不高，王術氣喘吁吁地隨著青山道士攀爬到山頂，眼前的景象讓他肯定了先前的想法。
一座破敗的瓦房，一口枯井......
唯獨一處沒有完全荒廢的野菜田，上面種著幾棵乾巴巴的青菜，勉強能顯現有人出沒的跡象。
“師傅，弟子把人帶來了。”
青山沒有踏上山頂，腳步停留在最高的石階上，大聲呼喊後，隨後對著疑惑王術抱拳一拜，解釋道：“王小友，這個地方我還沒有資格踏足，所以就送你到這裡了，師尊他老人家在裡面等著你。”
王術目送道長離開，轉頭看向結著蜘蛛網的破落房子，不禁自語：“龍虎山的天師真的會住在這麼破爛的地方？”
話音剛落，房間近乎腐朽的木門“砰”的一聲開啟，一位風仙道骨的老人穿著素白的道袍，笑呵呵的走了出來：“當然不會了，這種地方鳥不拉屎的，哪裡能讓人經常住，連個WiFi都沒有，都沒辦法上網，不得把人憋死。”
打量眼前就慈眉善目的乾瘦老人，白髮如霜，黝黑的臉上皺紋縱橫，尤其是臉上的那對雪白長眉，標準的道士，德高望重的模樣，和想象中如出一轍。
王術已經記不清當初天師的模樣，但還是能透過對方身上那股閒雲野鶴的氣質，分辨出老人的身份。
他學著青山道長的模樣，作輯鞠躬，畢恭畢敬的開口：“王術，拜見張天師。”
張天賦微笑點頭，走到少年身邊，目露慈祥，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久不見，小友別來無恙。”
聲音蘊含磁性，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隨著張天師的手掌拍下，一股柔和的暖流襲遍全身，通刷他的四肢百骸，驅散他體內異樣的潮溼感。
王術渾身一震，感覺身體輕盈了不少。
還沒等他開口詢問，張天賦意味深長的率先說道：“小友，老道我親手製作的護身符怎麼樣，質量還不錯吧？”
王術瞳孔微縮，果然一切都與這位老人有關，他立馬取出隨身攜帶的護身符，想要開口解釋原因，卻被老人出聲打斷。
“有趣，天雷的威力超乎我的想象，小友的意志力也是不俗，常人被怨魂奪舍，又遭到天雷劈砍，精神意志或多或少都會出現一些異常，要很長時間才能恢復，觀小友眼神清明，看來沒有大礙。
這倒是減少了老道我心中一些罪惡感。”
張天賦呢喃自語，若有所思的望著他，四目相對，一雙飽經滄桑的慧眼彷彿能將青澀的少年裡裡外外的看個透徹。
老人向前一步，伸手拉開校服拉鍊，掀開上衣，王術牢記叔叔說的話，壓下心中的疑惑，十分配合。
胸口處猙獰的疤痕，沒有完全結痂，當初被忘憂道人附身時留下的，惡鬼為了擺脫護身符，連皮帶肉的想要將其撕下，傷口一直留到現在。
張天賦眯眼，把手掌輕的放在他的傷口上，在感受著上面殘留氣息，輕聲嘆息：“看來天道下手不輕啊，唉，何必呢，生死輪迴是天道定下的規矩，貪生怕死，貿然違背法則，最後落了一個魂飛魄散的下場，不過這樣也好，給是逝去祖師們了結了一個遺願。”
聞言，王術嘀咕：“師祖遺願，難不成這個忘憂道人和龍虎山有關係？”
張天賦點頭，收回溫熱的手掌，徐徐開口：“這個孽障師承我天師府，學成之後，恰逢天下大亂，想在這亂世中求得一份榮華富貴，便毅然下山，結果心術不正利用道術為禍四方，甚至對同門師兄弟下手，當代天師為了誅殺此獠，孤身下山，找了六年，數次將他逼入絕境。”
說到這裡，老人頓了一頓，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繼續開口：“結果利用尋古探幽之術發現他的時候，這妖道早已死去，在所有人都放鬆戒備後，當代天師卻敏銳的察覺到一些蛛絲馬跡，硬抗損耗壽元的風險強行算出他要在多年之後奪舍轉世，但遊歷在人間的孤魂難以尋覓其蹤跡，自此以後為了解決後患，之後每一代天師都會根據前人留下的線索進行推算，直到當年我遇見了你。”
“原來是這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