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陳媽，等我回來請你們吃飯。”說完，王術揮了揮手，大步流星消失在走廊的盡頭。
陳帆見自己實在勸不動，只能看著他的背影慢慢消失在黑暗中，心中略有不安，兩人平日裡關係不錯，稱得上是無話不談，對方卻總是拒絕經濟的幫助，自己也無可奈何，最終還是嘆了一口氣，目送他的離開。
王術順著圍牆翻出校園，騎上路邊的破舊腳踏車，趕路的同時，回想起室友平日裡的關心，心中不由一暖，心裡盤算著收到錢後，請他們去哪家燒烤攤。
月黑風高夜。
皓月被層層烏雲遮住，沒有一絲光芒滲出，整片天空像是被蒙上一層厚重的面紗。
狂風四起，馬路邊人工培養的綠植被吹的刷刷作響。
王術踏著單車，在昏黃幽暗的路燈下前進，凌晨城市的郊區，馬路邊上已經沒了行人的蹤跡，四周安靜的可怕，唯獨屁股下的腳踏車“嘎吱”作響，聲音十分刺耳。
鬧鬼、驅邪、火葬場......
這些詞串在一起，的確有些不太吉利。
想起陳媽的話，他忍不住皺眉，一股惡寒從心底升起，只有握著那枚從小伴著自己長大的護身符，才感到一絲暖意。
手中由金絲紅線製成的小物件，是王術記事起唯一一次和叔叔旅行時，在龍虎山上求來的。
上面“出入平安”四個大字，是天師府的天師見王術乖巧，一時興起親筆寫下，免費留給了他的。
每當心神慌亂時，他都會情不自禁的握住，緩解內心的焦躁。
一陣颶風襲來，寒氣入骨，回憶被打斷，他將護身符都回自己的衣服內，不由思索起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該死，錢要少了。”
王術奮恨的咬著後槽牙，想起在交友軟體上和自己聯絡的中介，這種程度的活居然只給六百。
遇到同類了。
“畜生東西，奸商，一點良心都沒有！”
王術嘴裡咒罵著，卻無可奈何，畢竟資歷不夠，心裡嘆息的同時，盤算要不要把頭髮梳成大人模樣，給自己弄個地中海的髮型，顯得成熟些。
望著後視鏡的自己，唇紅齒白，清秀俊朗的五官，在老家的村子裡也是村草級別的人物，十里八鄉中著名的俊俏生，為了這麼點錢，不值得。
要知道，出賣肉體可比算命來錢快多了，回想起交友軟體上來自同性的慰問，一次兩千，價格公道。
他面露掙扎之色，最終化作無聲的嘆息，繼續踩著單車向著目的地進發。
也不知道騎了多久，直到腿部肌肉微微發脹，才終於望見火葬場的大門。
明亮的白熾燈將四周環境照亮，門口“殯儀館”三個大字清晰可見，裡面的所有建築基本上都是白色打底，透露著一抹清冷詭異的味道。
王術停好單車，深呼吸平復內心忐忑的情緒，踏進火葬場的大門。
“有人嗎？”
他走到大門口的保衛廳，拍門呼喊，聲音在空曠的殯儀館內迴盪很遠，卻無一人答應。
“該不會真鬧鬼吧？”
風小了許多，微風混著冷意順著他的領口鑽了進去，王術一時間手腳冰涼，汗毛根根倒豎，他感覺到四面八方有無數眼睛在盯著自己，十分瘮人。
下意識的後退，緊緊的靠在保衛廳的牆角，不再向內深入一步。
他承認內心有些慌亂，身為一個普通的高中生，他的心理素質還沒有那麼優秀。
王術聽著心臟鼓動加快的聲音，慌忙地掏出手機，想要撥打電話聯絡那名奸商。
“可惡，快接電話啊。”
王術在心裡一遍遍的默唸，可是對方彷彿人間蒸發般，一連六個電話，一直無人接聽。
“晦氣。”
他暗罵一聲，結束通話手中的電話，揣回兜裡，只當自己被人騙了，轉身就要離開這個該死的鬼地方。
可不知不覺間，一隻蒼白滿是褶皺的乾枯手掌攀上他的肩頭，接著朽木腐爛的臭味接踵而至，充斥他的鼻腔，像極了屍體腐爛的味道。
不等他反應，背後鬼魅般的聲音響起，沙啞陰森：“小夥子，你好。”
王術嚇得一個激靈，驚叫一聲，幾乎是瞬間，連跳帶跑地拉開三米遠的距離，順手抄起地上一塊磚頭，朝著不知是人是鬼的生物砸了過去。
“哎呦”一聲。
王術才勉強從驚魂未定的狀態走出，冷靜下來，喘著粗氣，打量起地上趴著哀嚎不止的人影。
“你丫的誰呀？大晚上出來嚇人，有病是吧？”
王術宣洩著胸腔中的羞惱和怒火，嘴裡髒話不斷，把自己能想到的所有的惡毒詞彙儘可能的輸出出來。
足足罵了五分鐘，直到口乾舌燥，才氣喘吁吁的停了下來，
他瞧著地上的人影，是一個行將朽木的老人，對方揉著傷口，緩過勁，微微顫顫地爬了起來，撣了撣身上的塵土，居然像個沒事人一樣。
老人笑容和藹，沒有生氣的意思，笑呵呵的開口道：“你就是王術大師，對吧？不得了，不得了，果然和李經理說的一樣，年輕有力，是個俊才。”
“李經理，那個奸商？”王術心中推算，眼前這人應該是中介專門安排和自己接頭的。
秉著伸手不打笑臉人的原則，他收起臉上的怒意，仔細打量起對方，五六十歲的模樣，穿著一身褶皺的保安服，想來應該是退休養老來的。
老人沒等他詢問，笑眯眯的，皺起一張老臉，主動開口說明了自己的身份：“我姓李，是這個殯儀館的保安，也是和你聯絡的李經理的父親，王大師，你要是不介意，喊我一聲李叔就行，我兒子他今夜陪客戶應酬去了，抽不開身，所以特地安排我來接你去墓地驅邪。”
正如王術猜測的一樣，只不過這位大爺和姦商的關係倒是有點出乎意料，不過仔細想想也在情理之中。
自己剛剛的反應確實大了一些，王術略感愧疚的道歉道：“李叔，剛剛不好意思，我有點激動了。”
李叔脾氣好的出奇，連忙擺手道：“不礙事，不礙事，說到底還是我嚇到王大師你了。”
王術打量著對方几乎謙卑的樣子，不禁沉思，這樣一個品性的父親怎麼會生出一個奸商？
只是老人的面相兇惡，印堂狹窄、山根深陷，即便王術這樣道行淺薄的人也能一眼看出，對方是個命運坎坷、多勞多災的苦命人。
兩人隨著交流的深入，在確認驅鬼的種種細枝末節後，開始朝著鬧鬼的墓地走去。
兩人一前一後走在狹長的小路，有一茬沒一茬的聊著，看上去十分正常。
王術心裡卻起了戒備，本能的感到一絲危機，內心愈發不安，對方的言語沒有任何問題，開出的條件也和在手機聊天時大致相同。
只是好像漏了什麼細節，卻總感覺有著一絲蹊蹺。
由於貧窮的緣故，王術無可奈何，明明知道事情有些詭異，還是選擇跟老人走進墓地。
他甩了甩頭，企圖忘記腦中疑神疑鬼的想法。
這個世界上難道真有鬼不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