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纓塔其實就是一座六層樓高的石塔,並沒有什麼特殊的象徵意義。

它外表粗糙,上面佈滿了歲月侵蝕過的痕跡,還有一些是箭矢、投石、火槍留下的痕跡。

但自從這裡住進來一個人之後,它就成了很多人都向往的聖地。

李今安第一次來這裡,遠遠的瞻仰了一會兒石塔。

走到塔底時,那位老人正站在山坡上背對著他。

“來了,”鄧向陽回頭望了他一眼。

“首長好。”李今安駐足敬禮。

鄧向陽的臉一下子就耷拉下來了,佯怒道:“怎麼,見到親爺爺詐屍了,現在都不肯叫人了。”

“沒…沒有…”李今安悻悻道。

“德性!進來吧。”鄧向陽招呼他進塔。

李今安跟在他身後走進了紅纓塔,一股股藥香味湧進鼻腔。

一層裡面擺著一排排麻袋,還有一些恆溫箱,再就是一張桌子和一個凳子。

這裡連照明的電燈都沒有,還是那種老舊的煤油燈。

“以後這裡就是你的工作室,沒人會進來打擾你。”

“這些藥…”鄧向陽的目光從麻袋上一一掃過,“都是戰士們用命換來的,只有用它們救更多的人才有價值。”

“關於這點你做的很對,沒拿它作為謀利的工具。是那口大鼎上面的字吧,我之前看到了,但沒有拓印下來。”

“老祖宗留下的東西應該造福於世,如果掌握在某些人手裡,很可能會變成斂財的工具。”

“那首長…鄧爺爺是怎麼確定我不會藉機斂財的呢?”李今安問道。

“我不用確定,”鄧向陽冷哼一聲,“如果你做出來這種事,我只會一刀把你砍了,替李老狗清理門戶。”

“咳…”李今安摸了摸鼻子,乾笑道:“那倒也是。”

關於首長跟爺爺認識這件事他在天池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所以沒有感到任何意外。

“去上面看看吧。”鄧向陽又帶著他往塔上面走。

第二層堆著很多木頭箱子還有一些散亂的雜物,應該放在這裡有一段時間了,隱隱有些腐朽的氣味。

“這幾層放著的東西都是這些年犧牲的戰士的遺物,還有一些是我們那代人的東西,有很多找不到家屬認領,就堆在這了,算是給我留個念想。”

鄧向陽在介紹的時候,語氣裡夾雜著一絲難掩的悲傷。

他出生在特殊的時代,不知道見過多少生死。

可能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有時候活著也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要承受所有。

那一幅幅血淋淋的畫面會日夜浮現在腦海之中,怎麼都揮之不去。

精神上的折磨遠比肉體上的折磨更難讓人承受。

而他已經承受九十年了。

第六層是鄧向陽的住所,就一張簡單的小木床,上面鋪著一個羊皮褥子。

旁邊還有一個老式木架,上面放著一個白紅花紋的搪瓷盆,還有一個紅色暖瓶立在木架腿右側。

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要不是親眼所見,誰能想象這個守護華夏一生的老人竟然住在這麼簡陋的地方。

痛心,實在讓人痛心。

李今安看的眼眶有些紅了。

鄧向陽“呵呵”笑了兩聲,順著石梯走上塔頂。

塔頂擺著兩個蒲團,一個是新的,另一個是用了不知道多久,磨的都有些反光了。

想來新的是為李今安準備的。

“坐吧,”鄧向陽率先盤腿坐下,望著前方感慨道:“你說這片風景我看了那麼多年,怎麼就不會膩呢。”

李今安沒有坐下,而是站在鄧向陽身後看了一會兒表面看起來並沒有什麼特別的風景。

“因為這是您和先輩們以命相搏共同打回來的江山,因為它的名字還叫華夏,並沒有冠以某某殖民地的名稱。”

“長期停留在一個地方,說明家國安定,不用在戰火中顛沛流離。”

“我們能從一無所有到屹立世界之巔不過才短短數十年,我們的強大、團結和幹勁,絕不是那些只有區區百年曆史的國家可以比擬的。”

“是啊,”鄧向陽輕嘆一口氣,無奈道:“可是依然有人覺得自己的家哪哪都不好,覺得外面的月亮比家裡的圓,覺得那裡的屁都是香的。”

“我們這代人都沒有跪,你說他們這些生下來就享受富庶安定生活的孩子,為什麼膝蓋是軟的呢,我不理解。”

“咳咳咳…”鄧向陽劇烈咳嗽了兩聲,有血塊從口中噴出。

“您的身體…”李今安擔憂道。

鄧向陽擺了擺手,“你又不是不知道,還死不了。”

說完,他隨便抹了抹嘴,“你說這是為什麼呢?”

李今安有些憤慨地回應,“因為敵人亡我之心不死,這些年一直在滲透我們的各個領域,教育、農業、醫療等等。”

“他們總會把不好的差的出口給我們,而我們會把最好的東西出口給他們,然後造假貨賣給我們自己人。”

“是我們買不起消費不起麼,不,不是,是滲透,是毒害。”

鄧向陽眯了眯眼睛,問道:“那你覺得應該怎麼辦?”

“尊嚴只在劍鋒之上,真理只在大炮射程之內,我們費盡心思研製的武器是用來丈量國土面積的。”李今安正色道。

“呵呵,跟你爺爺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他就是一個手段強硬的人,從不知道服軟,你不過你要比他好上一些。”

“鄧爺爺,關於我爺爺…”

“昨夜襲擊你的事情就不用繼續查了。”鄧向陽打斷他的詢問。

“好,”李今安點頭。

“你不生氣麼?”鄧向陽有些意外地看向他。

“不生氣,您又不會害我。”

“那你可說錯了,我就是要害你。幕後的兇手我也知道是誰,但時機沒到。”

“哦,那您打算怎麼害我?”

“我準備開始病了,然後培養你做我的接班人。”

“額,”李今安愣了愣,“那您確實是要害我,您的位子可是燙屁股的。”

鄧向陽突然惱了,“還不是你爺爺那條老狗害我在先,我不把這筆賬算在你身上算在誰身上!”

“啊?我爺爺害您?”